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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逐渐西落,丛林中的亮度越来越低,秦萧楚依旧处于打坐神游状态,已经四吐淤血的他,脸色开始苍白,也惊的曹轻侯、苏长河两位武夫合不拢嘴,忧的青婵过度紧张。

每突破一神识,便会有一次换骨洗髓的肉体折磨,迄今为止已经全面开启四神识。由于体内金莲白灵体的缘故,直接跳过许多武人必经的修行问道的过程,用一日千里来形容毫不夸张。

就好比是年幼孩童花了一年时间学会走路,再花了一年学会跑步,而这人本就会跑会走,只是没走过、没跑过。等到六岁时,只用了一天就学会走、也学会跑,倘若用神童来形容也不恰当。

身旁数人虽是看的神色各异,但秦萧楚一副乐此不彼陶醉其中的模样,也着实令旁人不忍打断。

秦萧楚虽然想起孔道长说自己已经开了四神识,此时更是全面激活了这四神识,但是感觉体内气息还有地方可以突破,还有些经脉未曾有气力灌输,便执着于这探索之中。

直到曹轻侯一句“武学这个东西讲究循序渐进,急在一时只会有损元气,”才使得秦萧楚停止了这不知疲惫的神游状态。

夜末当头,四周寂静,按照原本的设想袁宿的车队今夜会出了这山鬼转野道,然后在三福口寻家客栈休息,但由于曹轻侯伤势的缘故,一行人只能就地安营扎寨,仅有的两辆马车完全不够用,镖师们便分批次守夜,席地而睡。

秦萧楚与青婵共处一车,苏长河在车夫位上依靠门板,稀松着眼睛半睡半醒,戒备之心一丝不少。由于秦萧楚天性惧寒,所以青婵自小就会为秦萧楚暖床,等到稍大了一些时,也仅是穿着肚兜。此时在马车内,青婵也是将一身衣物缓缓脱至仅剩肚兜,欲用身体焐热被褥,秦萧楚却言道:“自从体内有金莲,寒气已经被阻隔在外,往后也无需再暖床了。”

青婵乖巧的点了点头,又将衣物缓缓穿上,只有一丝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如今条件不比在百灵岛,青婵还有自己的厢房,但如今在这狭小的马车空间内,或许是因为第一次两人共卧一室,其中气氛略显尴尬,彼此间也出声不言语,各自尽量向车内两旁靠近,中间硬是留出许多的空间,想必二人今夜无法好眠。

夜渐深,突然四周发出飞鸟受惊扑哧的声音,镖师们紧张的左顾右看将马车围住,怕是有人来袭,那些睡着的没睡着守卫瞬间全都给惊醒了过来。

正欲入睡的曹轻侯不禁有些苦恼“又是谁来了?”心中虽是抱怨,但身形立即出现在秦萧楚马车前。

“来者何人?”曹轻侯对着不远处一团逐渐逼近的黑色人影询问道,九尺身材的背影被些许月光拉的修长且,渐渐将那人包裹在背影之中。其实这会儿也没有月光,皎月光线都被树叶遮住,只有几盏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来者在背影之下看不清脸。

“黄伯奚,”来者语气平淡的自报家门,竟是午后时分追着李懿那道光束远去的黄伯奚。

看黄伯奚这两手空空如也,看来是追那道佛光无功而返。

“黄天师,难不成你要替莲花和尚报仇?”曹轻侯偌大的脑袋上不知觉当中流下汗滴,黄伯奚的实力他虽不能推测,但只怕是不比那莲花和尚李懿要低,自己此时又有伤未痊愈。

曹轻侯也想不明白黄伯奚为何去而复返?毕竟作为太武山掌门,可是犯不着与朝堂翻脸。江湖低头朝堂是趋势与现状,且不说天下兵符数百万,但就各式武将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更何况帝君手上除了四令遍布天下各处,那御下殿前几位看门的放在江湖也是一等一的宗师高手,可谓是棋子无数,天下制衡。

“贫道不为报仇而来,师弟本就是必死的决心,他这一去,是天命。”黄伯奚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怕是师弟李懿的离去令他心境不安。灯笼光线下的黄伯奚满面愁容,子午簪盘起的银发有些许被风吹得凌乱,一身道袍因为在树林中穿插的原因尽显落魄。

这位近百岁的老头,此时哪里还有道家仙人的风范,哪里还像是太武山一代掌门?

“既然不为报仇,天师,可还有什么事未了?“劫后余生的曹轻侯也清楚的知道李懿是在求死,但依旧摸不透黄伯奚再次返回的原因。

“师弟既然是为了秦家小儿才遁入天门,这一命换的一命倘若这路上有所差池,即使我那师弟一生慈悲也是死的枉然,更是也不会甘心,贫道亦是如此。所以,曹轻侯,能否允许贫道暂且与诸位同行?”黄伯奚开口说道。

这位被李懿比作观棋者的黄伯奚,满脸愁容渐渐淡去,只是他想明白了,天下人皆为棋子,生死不由己,都是命。

“此去金陵还有两千九百里地,黄天师当真要跟着?”曹轻侯不敢轻易信任,黄伯奚口中所说可谓道义凛然实属少见,但直觉告诉他,黄伯奚若想报仇,早就动手了。随着这话说出,紧绷着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贫道不随着去往金陵,中途会回太武山,”黄伯奚淡然说道。

太武山位于秦岭西南方向的贺风郡内,是当地最大的名门宗派。从北域去往金陵虽然必经秦岭,但并不需要经过贺风郡,怕是黄伯奚过了秦岭就回太武山了。

“既然如此,有劳天师。”曹轻侯本不喜那些朝堂之术的尔虞我诈,在朝堂之上有‘傲骨’这个‘雅号’之称,除去秦家人,对于外人皆是高挂一副高傲狂妄的姿态,难得此时这种双拳示礼的现象出现。

黄伯奚也不与曹轻侯过多的言语,他最是厌恶曹轻侯这类酒色和尚。便对着车队扫视一遍,正想找个地儿好生休息一番,突然见到秦萧楚已经向自己走来。

他记得九重山上的道长说过‘倘若遇上心怀好意高手宗师,能与之交好便交好’。

“秦家小儿,这么晚还不歇息,找贫道是谓何事?”事到如今,黄伯奚这才有机会好好端详着这位荒北城秦家二公子,这枚师弟口中北方而来的棋子。

由于突破四重神识脸色苍白还未恢复元气的秦萧楚弯腰作揖,“曹大人说您是太武山的掌门黄天师,晚辈秦萧楚,见过黄天师,”这才进入荒北口,就有人因为自己而死,这位本就生来劫数缠身,活的惶恐又与世无争的二公子,此时心中多添了几份不安,他不想死在去金陵的路上,但更不想出不了金陵城。

“免了免了,荒北秦家礼数依在啊,不过秦家小儿,你今天能活着站在贫道面前,都是贫道那师弟用命保下的,倘若不嫌麻烦,往后清明时分为他烧点佛门经书,他最好的就是这一口。对了,他叫李懿,此一生从未出手的出家人,这一出手啊,便去了天门,”黄伯奚脸上无限感怀,又意味深长的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际,单手轻抚长须,随后长长叹出一口气。

“此恩深重,晚辈定当牢记在心。”秦萧楚随着黄伯奚的目光看去,同样是一片漆黑的天际,两人却是怀着不同的心境,看到的是不一样的场景。

“这般最好,不过,秦家小儿,你此去金陵,贫道也从李懿师弟那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境况,命大命小,谁也不能掌控,都得靠自己啊,”黄伯奚这位旁观者,经历过师弟飞升后,已然是知道了作为棋子的不甘心。

“天师,太武山上当真是有书上所说百鹤齐飞的的画面?有灵气极佳的修行高山?”为求证书中事实,秦萧楚谨慎的试探性问道。

“九霄灵气遍布天下名山高峰,哪家道观没有灵气之地?白鹤盘旋皆因灵气而来,若是能够活着到了金陵,以后有空也可去贫道的太武山上看看,虽然无法比肩三山四寺,却也比你们北域那九重观要好上一些。”黄伯奚淡淡的回了一句。

“天师竟然知道九重观?”秦萧楚反问道。虽然达成可以去太武山上修行炼气的目的,但很是好奇为什么黄伯奚会清楚那远离中原独居一隅的九重观。

“这孔睿嘛,可惜咯,但这是他人家事,贫道也不可妄言。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早还得赶路,贫道这身子骨可要受不了了。”黄伯奚说完便找了处空地打坐,就这般休息去了,也不给秦萧楚追问的机会。

看着不远处打坐的黄伯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瞬间充满对于前路的迷茫,痴痴的站在原地望着远处。

“公子,夜晚天气凉,披件衣裳吧。”青婵手持轻裘走来也不等秦萧楚回答,便直接将其披在公子肩上。

突然间,狂风大作寒风来袭,树叶颤抖的更加厉害。二人不得不缩紧脖子打着冷颤快步向马车方向走去,苏长河表情严肃的盯着四周。他初进北域之时,就曾在山鬼转的夜间遇到过这种妖风,当时随着妖风而来的,还有许多身穿白衣披散着秀发的年轻女子飘在空中与女鬼一般,这群女子也不锁喉夺命,只是一闪而过也是瘆人。然而此时却没有看到有那些女子的身影,不觉警戒了几分。

“当真,是秦武之孙秦萧楚?“一位女性老者阴哑的声音在树林中传出,阴冷异常。听到这声音,曹轻侯黄伯奚苏长河以及所有镖师已经围在秦萧楚身旁,一个个四处打量找寻声音来源。

“曹大人,这地儿真不能过夜,我们赶夜路吧?”袁老板战战兢兢身体颤抖的厉害,与青婵一道被曹轻侯护在身后,已经在不停的再念菩萨保佑,怕是给吓的不行。

他之前行商从不会在这荒蛮的山鬼转中过夜,都是趁着白天穿过去,商道有句老话说得好“夜不走山路也不宿山路”,袁宿哪里见过这般景象,之前只关注到曹轻侯的伤势,也是忘了这句老话。

此时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整的精神紧绷。

一整天就没消停过,到了晚上不曾想还有人来打搅美梦,所以那声音传来时也没人回话,都想着揪出这个夜间骇人的声音好痛扁一顿,虽然曹轻侯还未痊愈,好在还有个黄伯奚。

苏长河毕竟是贴身亲卫不离秦萧楚左右。

“老身再问一句,可当真是秦符之孙?”那阴冷的老者声音又冒了出来。

“晚辈正是秦武之孙秦萧楚,”原本痴痴站着的秦萧楚即使感到疑惑,在旁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冷不丁的走出人群四处张望。

“公子!”苏长河赶忙跟了上去。

“秦萧楚?好小子,哈哈哈,”老者大笑。

“休要装神弄鬼!”黄伯奚怒斥道,却苦于不知对面人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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