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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坐在监控屏幕前,一边吃饭,一边商量。保有才吃了两口饭,便拉过赵馆长,对着监控屏幕指指点点:“展厅内原有十三枚摄像头,加装之后,又多了十枚高清摄像头和六枚红外线摄像头。那丫头不让开灯,白天还好,但是晚上,就只有靠红外线摄像仪了。你看屏幕,那个全身红红的,就是墨尚霜,她正坐地在地上呢。现在我们要试试这丫头的阵法了,你看好。”说完,保有才拿出报话机,“喂,A组,放鸟,两只!”

不一会,屏幕上就有两团红色从展厅外缘飞来,显然就是刚才A组放出的那两只鸟了。它们还没飞出一米,就突然垂直落地,又像被什么牵拉着似的,缓缓从监控器最远端的屏幕被一路拖过去,最后和墨尚霜的那团红色重合。

“连鸟都飞不进一只,这下放心了吧?”保有才拍了拍赵馆长的肩膀。

正得意间,就见屏幕上的墨尚霜起身走出展厅。两人对望一眼,知道不妙,慌忙赶到现场。果然,墨尚霜正迎面瞪着他们,面有怒色。

“墨……”保有才知道赵馆长脸皮薄,于是满面堆笑地走上前去。

“墨家天罗地网乃是绝学,断然不可泄露外界。你我有约在先,须将厅内所有监控设备停止。方才放鸟试探也就算了,可为何厅内有二十三盏电子眼开启,另外还有五盏远红外摄像仪?若是这样,墨家就此别过!”墨尚霜冷冷地打断道。

保有才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去把那些设备关闭了。方才的事是我私自出的主意,馆长并不知情。墨家天罗地网神通广大,是我多心了。”

墨尚霜闻言脸色稍缓,轻轻点了点头:“好吧,不许有下次,我回去了。”说着,她转身又回到展厅内。

“这下可差点把这丫头惹恼了。明人不做暗事,我们千万不能再开监控了。说起来,没想到墨家女侠这么厉害,连监控器都察觉得到。不过,刚才她似乎少说了一盏红外线监控器啊?”赵馆长叹道。

“哎,也怪我疏忽,那些监控器都被设置成自动追踪,所以刚才鸟飞进去后,所有的镜头都有些微移动,这才让她发现了。但是,展厅天顶那盏监控器是固定直对着越王勾践剑的,它的镜头不能活动,所以……嘿嘿,这盏就保留着吧。”

张冰毅与馆长道别后,来到附近一家餐馆。

坐在靠窗的双人台前,他凝视着桌上被封装的餐具出神。直至服务员来到,递过菜单,他才拆开餐具,拿出杯子倒扣在桌上,用手指敲了敲杯底的小字。

“先生,您……”服务员见他行为奇怪,大为不解。

“落款景德镇,实际产自武昌县青山瓷窑。”张冰毅说着,拇指在字上用力一旋,“规矩你不懂,叫你家掌柜……大堂经理来吧。”

服务员知道来者不善,赶忙去找大堂经理。简单了解经过之后,经理亲自泡好一壶茶端了上来:“柳夜姑娘随后就到,先生请稍等。”说完便躬身退去。

张冰毅将茶杯反过来,悠闲地斟了一杯茶,刚喝了几口,就见一长发美女走进餐厅。

那美女气质出众,容貌美艳,一身湛蓝色鱼尾裙,配上黑色尖头高跟鞋,目不斜视地从张冰毅身边走过,背对背地坐在他身后的另一个双人台前。

张冰毅也不回头,只轻声一笑:“柳大美女倒挺准时。”

“柳门一向准时。只可惜,你却未必能准时盗走东西。”那美女笑意中略带些蔑视。

“是吗,那不妨打个赌。”张冰毅呷了一口茶,“赌我能不能偷到想要的东西。”

“好啊,赌什么?”柳夜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就赌一个我想知道的消息。”张冰毅挑起嘴角,一脸玩世不恭,头往后仰,正靠在柳夜肩膀上,“说说看,你凭什么认为大爷我会失手?”

“你孤身一人,并无内应。白天博物馆守卫森严,你断然无法潜入楚文化馆。如果是夜间闭馆期间,进入博物馆要经过三道门,每道门都需要验证身份卡、密码以及指纹,而且每次验证都有摄像监控。当然,这些对你来说都不算什么,真正难办的是墨家三小姐。她坐守楚文化馆,区区三百平米的展厅遍布天罗地网。你再怎样厉害,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别忘了,当年登顶盗门的燕子李三,就是栽在墨家天罗地网上的。”柳夜说完后用手绾了下发梢,一举一动,竟有种浑然天成的媚态。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说完,张冰毅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又把杯子倒扣在桌上,手插衣袋,扬长而去。

出了餐厅,张冰毅又到当地的小商品市场转了一圈,买了油彩、化妆粉、橡皮泥、刻刀、剪刀、砂纸、小刷子、万能胶、塑料桶和一个石膏头像,又找了家化工商店,买了石膏粉、脱模剂和硅胶。

张冰毅拎着一大堆东西回到酒店,小睡了一会儿,便起身坐在桌子前,手指转着刻刀,仔细端详石膏像,比划好久,终于下了刀。

三个小时后,石膏像已变了模样,猛然一看,倒和馆长有五分相似。随后,他用砂纸把棱角打磨光滑,石膏像竟整个变成了馆长的样子。

张冰毅凭着记忆中馆长的脸又修了修细节。这时已经到了晚上,他随便叫了些东西吃,边吃边在石膏像上刷脱模剂。等到脱模剂在石膏像上形成了一层膜后,他也正好吃完饭,于是把石膏粉加水调和,往石膏像上糊。趁这个空档,他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后拿起吹风机,吹吹头发,又吹吹石膏像。就这么折腾了几十分钟,石膏渐渐凝固,他也像是困了,于是伸了个懒腰,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张冰毅见石膏已经完全凝固了,于是顾不上吃早饭,先把石膏倒模拿下来仔细检查了一番。他用橡皮泥和万能胶把气泡和不平整的地方补好,又在倒模内刷了层脱模剂。做好倒模,把硅胶刷在模内,就出门去了博物馆。

张冰毅找到馆长,说家父晚上就到。离开后,他在商场买了套和馆长一模一样的行头,又在离博物馆三公里的东湖饭店订了个雅间,以供“家父”和馆长见面之用。午饭之后,他回到酒店,见倒模内的硅胶已经凝固成一个脸套的形状,于是将之取下来对着自己的脸比了比,大小正合适。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脸套罩在石膏像上,用万能胶把皱纹粘得更自然些,修剪好眼、鼻孔、嘴唇的地方,最后用油彩和化妆粉上妆。如此一来,一张馆长的面具便完美地呈现在眼前。

张冰毅站在镜子前,“嚓嚓”几剪刀下去,一头遮眼长发就变成了短发。馆长头发虽然花白,但并不秃顶,只要用石膏粉往头上一撒,便顿时呈现出相似的效果。他用橡皮泥把自己的颧骨垫高,仔细戴上面具。这时,镜子里的人和记忆中的馆长已有九分相似了。

他拿出和氏璧的拓片,对着灯照了照,从拓片上撕下一张膜,上面粘着的都是馆长的指纹。他用剪刀把指纹整齐地剪下来后,在右手拇指上刷了层黑油彩,又刷了层万能胶,这才把带有指纹的膜贴在拇指上。

博物馆六月份的闭馆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张冰毅并不着急,闭目养神,脸对着窗外,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等到大约七点,天色渐渐暗下来,他这才戴着个薄口罩出了门。

路上,有人对他打招呼:“赵馆长,您感冒了?”张冰毅只是微笑点头,比了比手势,也不作声。

顺利进入博物馆大门后,他便直奔大厅方向。此时大厅已经紧闭,只剩下廊灯还亮着。

通过主厅到楚文化馆的三道门,需要工作人员的门卡、密码以及指纹验证,而且全程有监控器监视,稍有不慎,就会引起警卫的注意。

大厅门前有棵树,正好能够藏身。在这个方位,可以斜看到主厅一角。张冰毅从衣兜中摸出一根金丝缠在手上,又顺手在空中一抓,逮到一只苍蝇。他将纤细的金丝缠在苍蝇的脑袋上,向着主厅大门的门缝一弹,那苍蝇便顺着门缝进入到主厅内,拖着长长的金丝,仿佛被远程遥控的小飞机,乖乖地绕着一个告示牌转了几圈后,终于精疲力竭,趴在地上不动了。

张冰毅拿出手机,拨通了馆长的电话:“伯父,家父已经到了,在东湖餐厅201等您,东西已经带来了。”

“好,我马上就去!”馆长有些犹豫,离开前,他又一次进入Z字型走廊,来到楚文化馆的入口处。

“天罗地网已经布好。”墨尚霜坐在宝剑旁边,八根金丝分别缠在双手手指上,“每一条主丝延伸到一个方向,又发散出八根金丝。这样连续发散四次,相当于三百平米的空间内,遍布着三万两千七百六十八根金丝。圆周三百六十度,任何一个角度都有九十根金丝组成天、地、人三重网。就算黑羽贼再厉害,也过不了这一关。”

“这样守着,不会饿,不会累吗?”馆长依然担心,“这也太辛苦了……”

“盗门虽然偷窃,却很守信用。既然留条说是三天内下手,自是过期不候。”墨尚霜说道,“墨家子弟从小便要修心守性,守剑与平素修炼并无二致,何来苦饿之说?”

馆长心中暗自赞许,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嘱咐了一番万事小心便转身离开。刚出大厅,身后厅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他吓了一跳,赶忙回身刷卡,验证指纹,输入密码,重新进去看个究竟。

原来是垃圾桶旁的告示牌倒了。馆长愣了愣,仔细回想了一会儿,心想大概是刚才自己不小心撞倒的,于是发了会儿呆就离开了。

张冰毅躲在树后,用金丝拉倒标示牌,就是为了远远地偷看密码,一看之下,他差点笑了出来:860611?哈,这老家伙……

等到馆长出了大厅,把钥匙卡收入口袋的瞬间,他又看准机会,用弹指之力射出一枚黏胶,正黏在卡的边缘。黏胶另一端绑着金丝,馆长根本没察觉,更不知道卡还未落入兜底,就已经落在张冰毅的手中了。

等馆长走远,张冰毅便大摇大摆地来到大厅门前,刷卡,验证指纹,输入密码。大门如同迎接主人般,开得很是自然,张冰毅也如主人一般淡定地进了馆。

监控室的工作人员盯着屏幕互相调侃:“你说馆长有毛病吗?这才几分钟啊,就进进出出这么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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