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馆长来到东湖餐厅201雅间等了片刻,一位服务员忽然推门进来:“请问您是赵先生吗?”
“我是。”赵馆长望了望服务员身后,却并没有其他人。
“您好,张先生留了张字条给您。”说着,服务员把字条交到赵馆长手中。
赵馆长愣了愣,低头一看,只见字条上面写着:老赵,见条速至东湖宾馆250房间。
赵馆长心中忐忑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越想越慌,冲出酒楼拦了辆出租车,直奔东湖宾馆。
他匆匆上了二楼,发现250房间门正虚掩着。进门一看,只见屋里凌乱不堪,床单扭曲成团,被子也掉落在地上。桌子上脏兮兮的,堆放着五颜六色的油彩和乱七八糟的粉末,中间还有一个铁牌及一封信。
赵馆长看这铁牌十分眼熟,立刻认出那正是越王勾践剑下方的简介牌。他顿时血气上涌,身子晃了晃,差点没当场晕过去。定了定神,他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了保有才的号码:“喂!宝剑,宝剑丢没?!”
“赵馆长?别急,东西没丢。就是地上散了一堆金丝,却不见墨家的人,也不知道这丫头跑到哪儿去了。”保有才顿了顿,又道,“还有,宝剑下边的简介牌没了。”
赵馆长这才松了口气,一边听保有才唠叨,一边走到桌子前。那铁牌被刻刀划得面目全非,却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越王勾践剑,兵家欧冶子铸造。剑通经络:手厥阴心包经,中冲、商阳。
赵馆长没看明白,转眼看到旁边还有一封信,于是连忙拆开:
赵馆长,见信好。在下曾给您留条,说老子之后三天内拿走这烂铁,借光谢过。如今烂铁拿了,光也借了,最后谢谢您。和氏璧我没有,但简介牌和有样东西,还是可以玩毕归赵的。
馆长愣了愣,突然听见地上有声响。他慌忙跑过去,揭开地上的被子,却吓了一跳——
墨尚霜衣衫凌乱,头发披散,呼吸沉重,早已陷入昏睡。
玩毕归赵……这个混蛋!赵馆长恍然大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刚要发作,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大批警察捅入房间,举枪指着赵馆长,喝道:“不许动!举起手来!”
赵馆长举起手,回头一看,这些警察还真面熟——前天不才请他们吃过饭吗?
“赵馆长,是您?”带头的警官也吃了一惊,“刚才有人报警,说东湖宾馆发生了博物馆盗窃案和强奸案,您、您这……”
赵馆长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房间里鸦雀无声,只剩下桌子上的手机里保有才还在说个不停:“喂,老赵?现场发现两只皮鞋,和你穿的一个牌子。还有,保安调了录像,看见你昨晚上进了楚文化馆,又拿着铁牌匆匆出门,墨家那丫头也追着出去了。另外,红外线扫描仪拍到你跟她……唉,算了,等你回来再说!”
博物馆“盗窃案”发生后的第二天,赵馆长拖着疲惫的身躯从警厅出来。之前无论他怎么解释,警厅都不相信。厅长甚至拍着他的肩膀调侃道:“老赵,你这是玩哪出啊?抱着个铁牌瞎跑,跟个小姑娘开房,还扯出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来。”
“我没有,那真不是我!”赵馆长崩溃地喊道。
“什么都要讲证据。你说那不是你,可为什么博物馆大厅内外监控录像拍下来的都是你?指纹和身份卡都显示是你本人的,密码也没输错吧?那小姑娘的确有反抗的痕迹,但并没被强奸。她本人不指证你,你就安心回去吧,只是别再扯那些大盗飞贼的来忽悠我们了,你当你是在写小说呢?”
这之后,博物馆里就传出了八卦,说馆长一把年纪,为老不尊,编出谎言说有黑羽贼要偷宝剑,还把楚文化馆封闭了。其实他就是想金屋藏娇,老牛吃嫩草,还吃个二十岁不到的,真是人面兽心。
馆长知道背地里有闲言闲语,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到如今还相信他的,就只剩下副馆长、保安队长,还有他的妻子和女儿了。馆长苦笑一下,往家里走去。
一到家门口,妻子就端了个火盆到他面前:“先跳火盆,去去晦气,你最近招小人。”
馆长心头一暖,好在妻子还是深信自己人品的。就算外边风言风语,那又如何?他为人堂堂正正,但求无愧于心,于是仰起头,对妻子道:“我对得起天地良心,人正不怕影子歪。”
这时,女儿赵茹莉正巧从卧室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个信封,正准备拆开的样子。
“莉莉,今天是你生日,想要什么,爸买给你。”馆长说着,就被赵茹莉牵着,跳过了火盆。
“咦,这个不是你买的吗?”赵茹莉一边说着,一边把信封拆开,“可是这上面写着,送给莉莉的生日礼物啊。”说着,赵茹莉把东西从信封里拿出来,原来是一张钥匙卡和一张越王勾践剑的构造图。
“爸,这钥匙卡是你的吧?看来那小贼已经猜出密码是我生日了。”赵茹莉并不吃惊,只是盯着那张构造图看了好久,这才倒抽一口冷气,“难怪他要偷走铁牌,原来是我们不识货,委屈宝剑了。破家张冰毅,真是个不简单的人啊……”
墨尚霜单膝跪在墨子像前,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想起自己被那混蛋轻薄,她就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可是,墨家弟子该有这种恨吗?墨尚霜迷茫之间,张冰毅的笑容又浮现在她脑海中,奸诈又天真,让人捉摸不透。
我是……怎么了?墨尚霜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虽然身子没被破,但坚韧的心防,却被他破了。
“哼,没想到你真的破了墨家的天罗地网。”电话里,柳夜的声音带着恼怒,却又流露出一丝赞叹。
“赌约还算吗?”
柳夜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渐渐转绵:“算,当然算。”
“给我提供庐山‘红手绢’的消息。”
“早霞开薄雾,轻风拂垂柳。黄鹤穿云去,白鹭漫天游。蛇山洗星夜,三楚立九州。台楼笑无际,放酒饮千愁。”
湖北武汉蛇山黄鹤楼上,天际无端,四处鸣蝉。张冰毅和一位青年趴在楼台栏杆处,望着山下远景。
那青年叫白无邪,人如其名,洁白飘逸的君子袍,眼睛闪闪亮亮,仿佛从未经历过世俗的洗礼,那无邪微笑和张冰毅的一脸轻佻呈现出鲜明对比。
张冰毅咧嘴一笑,伸了个懒腰:“在湖北混了快半个月,我也该走了。来,干一杯。”
“鬼见愁?不敢喝。”青年望着杯中酒,摆了摆手。张冰毅冷哼一声,端起酒来,仰头饮尽:“兵家怎么会出你这种窝囊废呢?亏你还是白起的后人。”
“我可没祖先那种戾气。”青年叹道,“相比修行诡道,我宁可钻研锻兵术……”
“废物,你就打一辈子铁吧。东西给我,爷要上路了。”张冰毅一甩酒杯,伸出手来。
青年从腰间摸了一把,把手摊开。张冰毅愣了一下,定睛仔细看了半天,才叹道:“手艺不错嘛。”
“蝉翼丝,无色透明,加入了纳米遮光迷彩技术,就算是在阳光下,也可以隐于无形,缺点是不够结实,目前单根丝可以承受的重量不超过三百克,说起来……你要用它干吗啊?”
“懒得理你。”张冰毅轻笑一声,把蝉翼丝收好,拍了拍白无邪的肩膀,“爷这就启程了,有空常联系。”说着,一条腿就从黄鹤楼顶的栏杆上迈了过去。
“喂,你这是要去哪啊?”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诗声朗朗,逍遥洒脱,但李白的《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从他嘴里念出来,怎么听都有些变味。随着最后一句“朝别黄鹤楼”,张冰毅也从楼顶一跃而下,几秒后便消失在山峦林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