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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大多建立于名山大川之上的宗门不同,南岭剑阁不再山岭之中,也不在城池之内,而是修建在南岭之南临近南唐之地的一处深渊之中。

那渊中凿出千里峭壁,楼阁轩宇林立,地势峥嵘而崔嵬,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

峭壁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裂缝,瞧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却不时能感受到其中凌冽而出的神意,剑阁的诸弟子便盘坐在诸多峭壁牙缝之前,借此感悟与磨砺剑意。

在峭壁林立的轩宇最中央,有一阁楼破出深渊直达平地,然而却无一人敢在此借道进入剑阁,只因为这个阁中住了一个方过不惑之年,却已名震江湖的剑客:南岭剑阁之主,人称千里一剑——李存意。

此刻在那其中略显空荡的阁中只有两个身影,一人白衣白衫,面容俊俏不似世间儿郎,一人麻衣质朴,盘坐于阁楼中央,横剑于腿上,面部却被朱珠帘遮住,瞧不清模样。

在那麻衣男子之下,是一排红光映闪的白烛,仔细数去竟有九根。有清风自那阁外吹入,烛光摇曳,不久便灭去一根。那麻衣男子突然一叹:“昔年在江湖上留下的剑折去一把,看来华山论剑还未开始,这江湖就要不得安宁咯。”

在他下方那白烛另一侧,那一袭白衣的俊俏公子轻声道:“兴许是那全真问道这几日将要开始,武林各派都悸动了起来。”

“他全真一脉何德何能,想要学那华山论剑抬高自己在这江湖上的地位,也不看看他是否有那斤两。”麻衣男子微嘲道。

“可是师傅,那青木阳的遗宝落在了全真派的手里,据说里面有那武道六境的秘密,咱们剑阁真不去瞧上一瞧?”

“你师傅现在就想守住这一亩二分地,其他的都不想管,以后万一这江湖上有何巨变,也好护的你和阁中几个弟子的周全。”

“师傅已是那天下第一,还怕这些?”

“怕,当然怕,我剑意一脉好不容易压垮了剑气一脉独占江湖一甲子的局面,怎能不怕再让人夺了回去。”

“放心吧师傅,若来日在华山论剑上瞧见了这代剑气一脉的执领魁首,我定将他打的落花流水。”

“你?”麻衣男子表情玩味的笑道,却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让那白衣公子一把拉开珠帘朝脸上捶去。

“李轩辕,你敢打你师傅!”这麻衣男子大怒,拉开珠帘后竟露出一个有些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从样貌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位相貌俊朗的公子,只是如今不修边幅着实邋遢了些。

这白衣公子正是从秋猎林中无功而返李轩辕,由此那麻衣男子的身份也不难猜出——当今世上天下第一:李存意。

那一袭白衣在秋猎林中一直面无表情的李轩辕此刻脸上竟有了些怒意,冲着那当世天下第一质问道:“你觉得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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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破力已竭,那叶元植站起身来苦笑一声,没有说话继续将那龙门飞剑重归于鞘。

韩流水撕去袖口已经破掉的衣物平静道:“早先下山前便听那老头常常在我耳边嘟囔,说这江湖卧虎藏龙高手众多,我这一路走来高手没见几个,沽名钓誉之辈却是比比皆是,今日遇你算一高手,却也只有这一剑之力,若是在全真诸派之内定当是年轻一辈的劲敌。”

“阁下年纪轻轻便有这般修为,想必也是那名门大派中走出的弟子吧。”叶元植沉声道。

韩流水点头,而后又略微摇头,这般便让叶元植也摸不清头脑。韩流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而是往前一步迈出,脚踩玄机,轻声开口道:“武夫九品与武道六境之前的差距非外物能够弥补,你能以武夫九品撼动我已经足够值得你骄傲了。”

“入微之境察天地万物之痕迹,这已经是身体异象上的变化,而非单纯的修为累积,在你眼中,只要不是同境及以上的高手,一切攻击皆是有迹可循,这便是你能躲开我那一剑的原因吧。”叶元植沉声道。

韩流水没有否认,大步向叶元植走去,目光紧紧盯着那龙门飞剑,李拓海大惊,匆忙道:“叶兄,快把剑扔给我!”

韩流水没给他那机会,一脚将蹲坐在地上的叶元植踹出几米之外,捡起地上的长剑拔出鞘来仔细一观,却见那飞剑剑柄雕龙首,与方才叶元植一剑挥出的无二,剑身虽未通灵,却也有了丝丝灵气。

韩流水不禁感叹道:“好剑。”

李拓海咬牙大声道:“今日你以惹起事端,若再夺我李家宝剑,定要与你不死不休!”

“好一个不死不休。”韩流水呢喃道:“那便从你开始好了。”

韩流水气纳神形,与那叶元植不同,而是一手实实在在的飞剑之法,竟与这龙门飞剑相互呼应。在场众人大惊,叶元植更是失声道:“龙门御剑术!你是龙门派的弟子!”

韩流水没有理会他们,御剑直刺李拓海,在那楼上窥视已久的苏挽蓉终于失声道:“不要!”

另一道声音也随即从不远处传来:“竖子,尔敢!”

李拓海避无可避,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被那飞剑刺穿的准备,听到那声音后却突然一喜道:“父亲!”

一个面相精悍的男子转身便至,不见他有何动作,那飞剑如同打了弯一般偏离了方向,恰好顺着李拓海身边穿过。

那精悍男子下颚蓄满了一排简单的胡子,给人一粗狂的感觉,却见他站稳身子后竟先看向了那楼上的苏挽蓉大声道:“你苏家见我清风郡子弟有难却袖手旁观是何用意!”

苏挽蓉神情一顿,急忙陪笑道:“李叔伯言过了,我宝斋阁总不能一同围杀刚参加过我拍卖的人,若是这般今后还有谁敢来我宝斋阁。”

那精悍男子却依旧不依不挠:“方才我儿遇险,那又为何不救?”

韩流水终于看不下去,大声道:“你儿软弱无能到何种地步还要一个小姑娘来救?”

那人看向韩流水沉声道:“死到临头了还那么多嘴。”

“果真是亲生的。”韩流水语气讥讽,也不跟那人多说废话,食指微引,唤回那龙门飞剑,而后轻呼一口气,横剑立斩道:“老的小的一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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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酒楼内,郑桐气喘吁吁的跑进正堂,小二急忙上前迎住,

“二叔,二叔呢?”郑桐大声问道。

小二急忙道:“二老爷方才已经听到消息,先绕路去通知那李家的家主去了,这会也该到了。”

“通知李家家主?李拓海他爹?通知他做什么?”郑桐不解道。

小二赶忙将他拉到一旁,附耳过去低声道:“少爷有所不知,那李家家主今日破了这武道桎梏,已然进入武道第二境,二老爷估摸着应该是去给他卖个好意,今后咱这清风郡内的局势可能有变化咯。”

“你是说……李家家主已经迈入了御气境?”

那小二轻轻点头。

郑桐伫立在原地沉默起来,忽然轻舒一口气道:“既然这般,那也没我什么事了,有二叔和那李家家主在,想必很快就能拿下那个道士。对了,先前送来的那些宝物你可替我转交给鹿姑娘了?”

小二点点头,正要眉飞色舞的形容一番,却听见一阵轻盈的下楼声,周围的食客全部屏住呼吸没了动静。

那郑桐扭头看去,一身青衫的蛊娘正抱着那眉生异彩的小鹿缓缓走下,神态清冷,待瞧见郑桐后才微微一笑。

郑桐急忙迎上前去问道:“鹿姑娘这番是要离开了?”

蛊娘轻轻点头笑道:“多谢郑公子收留,小女子感激不尽,特来给公子道别。”

郑桐有些慌乱起来,突然想起什么来轻声问道:“姑娘可收到在下为姑娘挑选的礼物了?”

蛊娘笑着点点头,从身旁的布兜里掏出了那七宝琉璃簪,正是郑桐从宝斋阁中拍得,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略有些惋惜,而后轻声道:“鹿姑娘离开之时切记不要走那南边的道路,那儿来了一个疯道士,厉害的很,我等世家高手已去围剿那人。”

蛊娘眼前一亮,朝那郑桐微鞠一躬道:“多谢郑公子提醒,那小女子就先告辞了。”

待她走出那梧桐酒楼,瞧见四下无人,蛊娘从兜里掏出那七宝琉璃簪,竟是看也没看径直扔给了路旁的一个乞丐。梧桐酒楼内郑桐面色阴沉:“准备了这么多日怎么能让你就这么一走了之,本来还想着正儿八经的将你带进郑家,这下看来,非得用强啊……”

说罢他看向身旁的小二道:“派人去北门守着,待她过去后便抓进那边我私下购置的房子里守着等我过去,此刻我先去南门瞧瞧,总得见识见识这位马上要跻身入我清风郡首四家的家主。”

小二急忙应下。

郑桐换了身马褂,待走到酒楼门口处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够,又往回抓了些残春丹,而后轻哼着小曲向南走去,他不知道,那位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没有去北门,而是同他一般向南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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