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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入武道境后,丹田、气海大开,得以借周身经脉容纳天地真元进入体内化为真气,催行种种神通之术,像那入微境的洞察灵瞳、御气境的借气行周天之妙、凝神境的摄魂与聚灵之法等等,皆是以真气作为基架的武道神通,而诸多门派的秘籍里又有以真气贯通的内功心法,探真元之妙,化罡气之本,成了种种江湖上的不传之秘,如那崆峒派的混元真气、纯阳宫的纯阳真气等等。

而寻常武夫境界便只能依靠外功,祭炼体魄与精气神作为根本,以套路和招式为主要手段。

换句话说,二者之间的区别无外乎便是修仙的与习武的差距。

这也是那市井之中常有武夫高手广收弟子,而诸多江湖门派往往便要检测弟子是否有那开启丹田、气海的资质。

如果说寻常武道高手的丹田气海为容器归引真气,那么武夫之境便是以体魄容器吸纳自身精气神。也由此在这本质上有着无可取代的差距,因而往往便是数十名迈入武夫九品的寻常高手也打不过一位初入武道境的高手。

迈入武道境后,丹田、气海开,原本武夫境界的体魄不会消失,但祭炼的精气神会被贯通入体内的真气所排出,当今世上除了如少林功法一般的少数外功可以通过特殊的祭炼方式将精气神留存于体魄内,便是当今风头正盛的全真一脉中也尚无功法可以做到这般。

而韩流水便是如此,他真气被封,自身精气神不断被那不知名的气机引入体外,他只能借法粗炼天地精气吸纳入体魄,此刻他不但体表被那远大于自身十倍的外来精气撑破,丹田气海内也布满粗炼的外来精气,七窍流血不止,隐约有爆体的征兆。

那郭季也算倒霉,碰上了已然有些神志模糊的韩流水,他虽是武夫五品的高手,可在韩流水体魄内无处发泄的精气下毫无半点威胁可言。

把那郭季扔下山后,韩流水稍稍恢复了些意识,却见那墙壁之上刻画的青木遗功招式突然金光大作,壁画上的僧人们栩栩如生,如同活过来一般。

寺前观摩的一众武夫高手皆是面露惊色,那一位实力最高的武夫九品老者激动道:“快!快看!这壁画上的运功脉络全部被点亮了!”

众人回头,果不其然。那寺墙之上的壁画中,数个僧人全身脉络依次不断亮起,最后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路线。

众人赶忙聚精会神的看去,想要快些记住运功经脉。

那老者一边观看一边打通全身多个大穴。他在此已经体悟数月,招式早已烂熟于心,此刻依照那壁画上亮起的行功之法,竟渐渐有了些光明正大的意味,随着招式的最后一掌收尾,掌心隐约泛起了淡淡的金光,身前空气骤然炸开。他大笑道:“般若掌,我学会了!般若掌法!!”

在他身旁,一位武夫六品的中年男子也是仰天大笑,周围显现出模糊的钟纹,虽未完全成形,却已经有了种金刚不摧的气息。

“我已悟透了这金钟罩,青木遗功果然名不虚传!这下单凭我六品之力也可硬撼九品高手!倘若我达到九品之境,岂不是武道高手也有一战之力!”

在这两人过后,周边之人愈加狂热,连那刚登上山门的香客也不禁如此,拼命向那墙边蜂拥而去。

那九品老者怒吼一声:“凡杂鼠辈全都给我滚开!青木遗功是我的,我方才已经察觉到武道契机,待我全部领悟,定能迈足武道,纵横江湖!”

然而周围人群全都如同疯了一般,一招之力便能让一个年老体衰的九品高手悟到武道契机,那岂不是也能让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成就高手?

老者见阻挠不住,却也不废话,冷哼一声一掌轰出,正是那壁画中所刻名为般若的一式,金光大作,那老者一掌打破了身前的空气,除了那似是撑开了金钟罩的六品男子只是往后退了几步外,临近寺墙周围的人群皆是闷哼一声倒飞出去,那些个凑上前去的香客更是一口鲜血吐出,沉沉昏了过去。

“罪过,罪过。”悟明双手合十走出寺门,瞧见眼前一幕便是他也不禁心头一沉。

“青木遗功?怎么会……”他看向那武夫九品的老者与六品的中年男子,突然眼神一变:“这不是青木遗功。”

扭头看向两旁的寺墙,便是他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十八罗汉阵!”

世人皆知,三百年前少林方丈释空与那当时威震江湖的天下第一人青木阳一战后,少林前派外功就此失传。虽然释空的师弟,也是那下一任少林方丈将青木遗功刻画在了少林寺的寺墙外供江湖武林观摩,但无人能领悟其中奥妙。

正当江湖诸多门派以为少林寺藏拙,故意做出那虚假的外功功法遮人耳目之时,才发现连少林之中也无一人再知晓其一式半解,甚至因此少林元气大损,直到近年来经青木阳之后的历任方丈呕心沥血,才使得少林重新回到了武林大派的位置。

然而有一事世人皆不知晓,连少林寺内也是一脉单传,便是悟明稳坐少林悟字辈第一人近十年也是前些日子方丈欲下山前往全真派之时才得知此事。

当年那释空方丈的师弟,下一任少林方丈为保全青木阳一战后被整个江湖虎视眈眈的少林,除了在那寺墙之上刻下了青木遗功的全部招式之外,借此契机在少林寺外与当时藏经阁十七位僧老联手,举全力布下了少林十八罗汉阵,自此三百年来守护少林山门,藏于刻画之后不为人所知,只在历任方丈中世代相传。

他本人更是紧跟师兄释空的后尘坐化圆寂,少林寺藏经阁十七位阁老也死伤过半,自此少林沉寂。

此时少林寺外寺墙金光大作,那壁画之上的僧人穴脉全部点亮,似乎真的与青木遗功无异。但悟明一颗心渐渐沉下,眼中泛起淡绿色光泽,正是那由青木遗功中金刚怒目的瞳术推衍而成菩提灵目,看过那寺墙壁画后面,并非是僧人穴位被点亮,而是阵法将起的征兆!

不过悟明此时也略有狐疑,看向那两个已经似是掌握了一式的武夫,“难不成青木遗功的运功之法与这阵门全都重叠在了一起?”

然而没待他多想,那武夫六品实力的年轻男子突然全身渗出血迹,身体缓缓膨胀起来,那男子惊呼出声,突然一个半透明的金钟显现,从天而下将他罩在其中,他在里面拼命捶打,然而“嘣”的一声,身体突然炸开,崩散在了金钟里,随后金钟淡淡消匿,只剩一堆血肉堆在原地。

周边之人噤若寒蝉的看着这一幕,没敢有一个人上前。

“精气外泄体魄倒引?”悟明古井无波的脸上浮现一丝震撼:“这运功经脉是对的,但顺序错了!”

他双手合十低头一声:“佛门清净之地,真是罪过。“

待他抬起头来看向那九品老者,后者接连倒退几步,抱头痛哭道:“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还没有纵横江湖!“

话音落下,却见他体表也慢慢膨胀起来。

悟明挥手取下脖子上的那串念珠,大声道:“归敛精气,自行往外疏引!“说罢将念珠一把扔出,径直飞向那老者,顺脖子而下套住了他的身体。

老者神色痛苦,“悟明师傅救我!“

悟明没有说话,额头渗出丝丝汗珠。

虽然这老者比起方才那人高出三品境界,体魄也是更强加横些,但即便有他相助也难以保证活下去。

那老者体表寸寸龟裂,突然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悟明脸色一沉道:“糟了,精气冲乱心智了。”

却见那老者仰天长吼一声,一下挣破身子上的佛串,念珠散落一地,悟明大吼一声:“离他远点!”

那老者同野兽般嘶吼一声,向四处疯狂拍去,周围人群匆忙躲闪,悟明大喝一声:“都下山!”

众人不敢停留,匆忙转身离去,那老者转头看向悟明,大吼一声一掌拍去。

掌风携带无尽威势,悟明面色平静迎上前去,掌心相对,那老者只是微微一顿便倒飞出去,平地滑行数十米,直接翻滚到了韩流水脚下。

悟明扭头看去,那寻常百姓装扮的青年男子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头往下低去,双眼紧闭,身上的血迹已然干涸,肌肤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血痂。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撞在自己腿上的那老者,韩流水自始至终一直保持这这个姿势。

那老者在地方翻了个滚,疯疯癫癫大笑:“我是天下第一,我是天下第一!”

待他起身,四下打望一番,便要继续向悟明冲去。突然,他察觉到身后那人,狞笑回头,却见他一动也不动,老者踱步在他身边饶了两圈,停在了他身后,嘴角一咧:“我是天下第一!”

话音落下,一掌拍出。

悟明脸色微变,却没有上前阻拦。

只见那一掌离韩流水身后不过两寸之间,突然钟声大响,一个金钟凭空显现,将韩流水罩在其中,那老者掌风已经凝实,然而一掌落下,如同敲钟,韩流是纹丝不动,他自己倒飞而去,直往山涧摔落。

悟明眼神一凝,喃喃道:“金钟罩。”

却见韩流水似是被那道钟声惊醒,缓缓睁开双眼,衣袖无风而动。

他抬起头来咧咧嘴,看向悟明道:“睡了一觉,还好没死,托你福,功力精进了。”

悟明面无表情往前踏出一步,轻声言语道:“青木遗功威震江湖数百年,却失传在我少林之手,自幼时我听方丈讲经,传闻三十年前少林有一僧人不知如何修得青木遗功,本是一幸事,但那僧人屡屡破戒,引得老方丈震怒,遂将他赶出寺去,从此便再没有关于青木遗功的传闻,藏经阁的诸位师傅们时常也因此懊恼。不过我总觉得前派外功便是再厉害,而今少林功法也并非没有不可取之处,孰长孰短,不能那样盖棺定论,前派有金刚怒目,新法便有菩提灵瞳,前派有那金钟罩,新法的铁布衫自然也不差。”

“先前你下武当去华安山,一路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用的是少林功法,方丈不让人去带你回山,藏经阁的两位师兄便自行去秋猎林中寻你,却被你那位师傅喝退,按理来说那位我也许要叫一声师叔,但说来惭愧,也许是我心里有一些不满,总觉的他对不起师叔两字。”

韩流水平静道:“谁人都有各自的苦衷。”

悟明失笑:“也对。本来我话是没这么多的,不过见到你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多说一点。师傅已经料到你会来少林,他叮嘱让我把你拦在山门前,切莫让你进寺。”

“本来就没想进去。”韩流水撇撇嘴:“我来只是想闯闯你少林那十八罗汉阵的。”

“这便是了。”悟明向那墙壁看了一眼,突然笑道:“你既然知晓此阵,我也不问你为何能触发,我是不久前才得知此阵存在,其中想必还没你知晓的多些,不过这乃我少林护山大阵,你想闯,得过我这一关。”

韩流水脸色一黑,心里暗骂道:“本来还想抓住你问问这个阵的来龙去脉来着,搞半天也是跟我一样。”

似乎是以为韩流水打了退堂鼓,那悟明和尚略一思考继续道:“先才我便看出你体内没有真气,想必是被人封了丹田、气海,这般我也不用真气,但凭武夫手段与你交手,如何?”

韩流水哑然失笑:“怕你承受不起。”

悟明双手合十微微低头:“那便得罪了!”

韩流水大笑:“那便瞧瞧是我的金钟罩坚不可摧,还是你那铁布衫能铜墙铁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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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半山腰,郭季鼻青脸肿的坐在台阶上,山风缓缓吹过,疼的他紧咬牙关道:“那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回想起方才被那武夫三品小子掐住脖子扔下山来,他就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林月尚未离去,他打算再回到山上一瞧那人有什么古怪,“瞧着悟明和尚给了那小子当头一棒,这会我回到山上想必也没什么关系,最好这二人自相残杀,岂不美哉!”

他细细盘算着,其实心里也恨得牙根痒痒,那悟明把关在门外不说,那小子竟然把他扔下山来,何止是奇耻大辱。

他正要转头,却见一众人匆匆忙忙的向山下跑去,他急忙山前拦住一个,那人正要发火,却见是郭季,只得按下性子来:“郭兄,赶紧走,方才把你扔下山那小子有古怪,他一来不知怎得那墙壁上的刻画像是被唤醒了一般,运功脉络全部亮起,此刻山上已经乱作了一团。”

“运功脉络亮起?这不是好事吗,你们跑什么?”

“哎呀来不及解释了,”那人急得跺脚道:“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严柏像走火入魔了一般,见人就杀,连那悟明师傅也险些没拦住。”

“严柏?那不是武夫九品的高手,悟明和尚已经迈入武道,怎么拦不住他?”

“好像是那严柏悟透了墙壁上的一两式,具体我也说不明白。”那人一跺脚猛地挣开郭季道:“赶紧跑吧,此地不宜久留!”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郭季陷入了沉思:“严柏?青木遗功?还有那小子?”

突然一阵声响越来越大,打乱了郭季的思绪,他抬起头来,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从山上滚下,正正巧冲他头上砸去。

他躲闪不及,被撞在腹部,抱着那黑影一同向一旁的摔去。

待他踉跄起身,挠了挠后脑勺,一阵酸痛传来,方想开口骂出声来,却见那黑影起身,疯疯癫癫道:“我是天下第一,我是天下第一!”

他呆在原地不敢出声,那黑影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踉跄摔倒在地,郭季咽了口唾沫,鼓了鼓胆子上前去扶那人,然而刚一接触,那人猛地抓住他胳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嘴里不听道:“我是天下第一,我是天下第一,你是谁?我是天下第一,我是天下第一,你是谁?”

郭季心绪急转,额头汗珠不停划下,那老者见郭季也不出声答话,大吼一声,暴起出掌,便朝他脑袋轰去。

千钧一发之际,郭季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抱紧脑袋缩在地上大喊:“师傅!师傅!我是你徒弟啊师傅!我是天下第一的徒弟!”

那名为严柏的老者一愣,瞧郭季看去,喃喃道:“你是我徒弟,你是我徒弟,对,对了,我对你有点印象,你是我徒弟,你是我徒弟。”

郭季大喘了两口气,待确认老者没有再动手的意思后才小心起身,试探道:“师……师傅?”

那严柏疯疯癫癫道:“徒弟,对对徒弟,徒弟,天下第一的家在哪?我是天下第一,我要回家。”

电光石火间郭季思绪飞转,突然嘴角一咧道:“师傅,咱的家就在这嵩山下,可惜被人霸了去,那人还抢了弟子的女人!”

严柏没有听后面几句,只是眼光一闪道:“嵩山底下,嵩山底下?”

他抓住郭季的胳膊大笑道:“师傅要回家,天下第一要回家。”

突然间,平地起清风。

天地真气皆汇聚于此,郭季眼中布满惊骇之色,只见严柏随风而起,大吼一声,一道天雷滚落,划破苍穹。

少林寺山门前韩流水与那悟明同时神色一凝,“放了个麻烦出去啊。”

随风起而随风落。

严柏疯魔入武道。

缓缓睁开双眼,却不似那正常入微境灵瞳,金光四溢,瞳孔摄人心神。

郭季瞪大双眼:“难不成是……金刚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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