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维尔郊外的夜晚，静谧闲适，远处枫叶林红色校舍仍是灯火通明。

这是茨尼为数不多的几次睡在床上，列兵在楼梯下的角落里猫着，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模糊记忆。红蜘蛛虽然帮助他重新设定了参数，又回归了以往的呆板、木讷，一个按照程序指令做出规律性应答的机器人，虚拟机里面储存的信息抑或是记忆对他来说，影响很小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以后列兵跟着茨尼做大做强，体内的任何零部件装置都要随之替换掉，包括大脑甚至是表面缝合着的铁皮金属外壳，那仿佛不在是列兵。

但是虚拟机内储存的信息记忆会一直保存下去，就和巴赫兹一样，只不过这类虚拟机可以是各式各样。如果当记忆不再存在，巴赫兹只能是老旧的古董飞行器，‘赫兹奇王·耀之光’早已经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只是让茨尼和巴赫兹稍感意外的是，列兵现在的样子，所呆着的地方，就好像是在飞船黑暗的机械室内，或是留守的寂静基地，他似乎在有意识的自行读取虚拟机内储存的信息记忆。

巴赫兹建议，如果条件允许，一定要给列兵做一次系统的全面检查。

他的体内应该进入了某种‘怪东西’。

这个想法也不是空穴来风，格尔玛星最后一次重组的‘全新生命物种’给了他们两人很大的启发，原始形态生命体。

自然形态科属类生命体最大的特点就是‘超群的记忆力’。

这是生命体在自然界的衍化中，长达上亿年时间留下的瑰宝。

一次因没有买保险而懊悔的短期夏令营计划，让茨尼有了无限感慨：当你困惑不解时，一定是知识欠缺；当这个世界灰暗时，科技的光芒正在突破束缚。

能够改变人类历史进展的，一定是科技的力量。

躺倒床上后，茨尼反倒是难以入睡，他辗转反侧，又半坐起来，惊道：“巴赫兹，我可不大相信阿迪夫这个小偷，你一定还会来的。”

“所以你要做好准备，阿迪夫所掌握的科技，一定会远超过你。”

他若有所思的闷哼一声，看向了窗子边的三角形信号中转基站塔台，“有什么办法对信号再次进行加密？”

“没有用，从已知的发明创造而言，不论是最古老的赫兹低频电信号还是目前最高级的量子粒束跃迁信号，都有相应的办法破解，不过嘛...”

“嘿，你就不能换个脑子，蠢货。”巴赫兹没好气的笑骂道：“理论上来说，更古老或是更高级的信号现有的科技无法切入，但是，换个方向思考问题...”

“在现有的科技无法对切入的信号进行干扰时，那就从能量的损耗切入。”

“怎么说？”

“信号通过信号中转基站传输，同时伴随着能量的损耗，转换成其他形似能量逃逸、流失，例如发光、发热，产生电流等等，通过能量损耗来判断‘未知信号’的入侵，往往还能反攻。”

“这我能行吗，‘能量耗损’方面的知识也好像挺复杂。”茨尼紧皱眉头，一脸苦瓜相，唉声叹气的讲道。

“你当然不行了，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

“天使麦蒂超星院？”

“布鲁！！！”

“是啊，可以给布鲁老师一个暗示，只要他有心注意这个问题，阿迪夫恐怕就得栽到赛维尔，而且赛维尔本身就存在着一个弱化的巨磁能量场，那会不会就是一种应对‘未知信号’切入的一个手段呢？”

茨尼眼前一亮，差点把这位‘十二翼天使’的超能老师给忘了。

相互利用一下嘛。

趁热打铁，很快他就给布鲁老师发过去‘善意’的问候。

当然首先就是要看这位超能老师还在不在赛维尔。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能够及时回复的消息都是来自‘天使安娜’，谁叫它是意识光脑呢。而相隔了一段时间后，则是布鲁自己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答案。

这一次的回复显然也是来自‘天使安娜’。

大都就是‘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欢迎你随时过来’之类的客套话。

这让茨尼有种很强烈的错觉，布鲁老师没有功夫搭理我？

但不管怎么说，茨尼还是厚着脸皮去了，第二天一大早，他把列兵留在了精灵小屋内，自己带着巴赫兹和日记本去了‘天使安娜号’。

茨尼的身份识别卡已经取得了‘天使安娜号’的限制性三级授权。

大概就是可以用身份识别卡刷开‘天使安娜号’上的每一扇舱门，但是里面的任何东西还是不能触碰，也会引起非常麻烦的后果。

自打他踏上‘天使安娜号’，‘安娜’的声音就从某个角落里传来了。

“好久不见了，茨尼。”合成的欢快少女虚拟音能够满足人类极大的虚荣。

老实说，茨尼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总比一个粗嗓门的大老爷们要令人安心多了，通常都可以进行设定。

但没有谁会和自己过不去。

“一个月前才见过，安娜，老师在吗？”

“不在中控驾驶舱。”

很聪明的回答。

茨尼笑了笑，安娜给他打开了‘天使安娜号’中控驾驶舱的大门。

驾驶舱内空无一物，甚至许多光幕都已经不见了，驾驶舱内原有的陈设就像是红河谷大厅内的某个调度室，或者像是某处科技性展台。

弧形的舱壁流淌着光芒，模拟出深空下的无垠宇宙。

茨尼一眼就看出了，驾驶舱内一整个圆环舱壁，就是凛冬系整体的外太空景象，幽邃中充斥着各种诡秘。

他站在舱壁前，看到了阿兹利亚星，冰原星...

好像实验室都喜欢这类模拟的深空下无垠宇宙装饰。

“茨尼。”‘安娜’叫了一声，全息投影出马尾青春少女的光影浮现。

对比了全人类捏造出的脸蛋，黄金完美比例身材。

布鲁老师爱好这一口...

“你能看出这是什么地方吗？”

“凛冬系。”

“确切的来讲是凛冬系的外环，片面剖析图。”

“没看出来。”茨尼耸了耸肩，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比M7702星云要漂亮多了，你知道吗，那就是一条斑点狗，我猜你一定去过。”

‘安娜’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表情变化，但还是回答：“当然去过，我去过的地方可多了，除了仙女星系团，其他星系团我都去过。”

“银河系呢？”

“那还用说，一生必去。”

“水蓝星？”

‘安娜’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正色道：“不要提那个地方，这是我给你的忠告，给人类的忠告。”

“你可比我要幸运多了，安娜。”他缩了缩鼻子，心里还是在揣摩这个问题，为什么提都不能提，巴尔姆将军可没有这么多忌讳。

“何以见得，你们才是幸运儿，时光逆流的落成已逾九千年时间。”

“的确如此。”他喃喃一声：“那么，布鲁老师不在，你要给我上第一堂课？”

“超阶智慧的第一堂课？”

“是的，这也是教授的决定。”

“这么快，我才是高等智慧学习阶段二年级学生。”

“看来格尔玛星的遭遇似乎没有让你成长多少啊，这是‘天使人’的责任。”

“我准备好了。”茨尼沉默了些许，从兜里取出了‘天使校徽’握在手中，如果能够尽快的进入超阶智慧的学习，这样一来的话，自己就离‘双翼天使战甲’又近了一步，茨尼求之不得。

“那好，说出你目前的困惑吧。”

“我问你答？”

“自言自语。”‘安娜’忍不住笑了笑。

这是什么意思，试探，还是？

茨尼沉吟了些许，在心里措词：“天使麦蒂超星院能源研究所的科考队去过七环链层的无人区内，格尔玛星？”

“我不想重复我的回答。”

那就是去过。

“科考队在格尔玛星有什么发现？”

“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

“‘N’物质是什么，你们对‘全新生命物种’的调查进行到了哪一步？”

“NO.1，迈出的第一步。”

极其敷衍的回答，这么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茨尼陷入了沉思当中，试探，考验仍在继续？

他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个方向：“老实说，我讨厌这个游戏，‘源计划工程’，拿生命去交换可贵的生命，换来意义上的生命阶层变化。”

“生命阶层，生命阶层的意义何在？”

“广泛来说，源计划工程并不是这个被隐喻称为‘冒险者的游戏’。”‘安娜’取过一个弧光气泡呈在了茨尼面前，与可儿搜索到的资料信息又明显有所不同，画面中有清晰的人物投影出现，甚至是具体提出这个计划的年份。

“我知道，被隐喻称为‘冒险者的游戏’，背后是强大的基因工程支持，在三大基础生命工程中，影响尤为深远。”

“生命阶层的意义，大概就是狂热分子口中所谓的正义，维系各种不平衡。”

“我想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打破各种不平衡。”

“嗯...”‘安娜’顿了顿，沉思了片刻后才回答：“我想这个问题，你还是和布鲁教授自己深入探讨吧。”

“希望你能有所得。”

地面上的光束散去，‘安娜’的全息投影也接着消失不见。

驾驶舱的舱门打开，穿着一件灰色老旧带衣帽风衣的布鲁，握着银色金属手杖缓慢步入了驾驶舱大厅内，他每走一步，大厅内的景象接着轮番变化。

驾驶舱又恢复了昔日的盛况，“你难住了意识光脑。”

“我恨抱歉。”

果然是考验，现在想来要想利用布鲁老师，还是先保护自己不被算计。

“你返回的日程提前了，茨尼？”

布鲁径直往前走，光幕中经过加密后处理的信息直接映入了机械眼中，而在单只眼镜下的灰眸，一直专注的盯着茨尼。

“说来惭愧，格尔玛星...”茨尼无奈的摊了摊手，“您知道的老师，格尔玛接下来将会长达上亿年的生长期。”

“不必在意。”布鲁转过身来，像是在欢呼：“意料之中的事情。”

“老师，我还是想向您请教一下格尔玛星上发生的事情？”

他硬着头皮追问道。

“问吧，第一堂课就是你问我答，我想听听你对这个宇宙的认知。”

“很片面。”茨尼笑了笑，“宇宙广袤无垠...嘿嘿，扯远了，格尔玛星的大气圈会重组？”

“七环链层无人区内的物质会交换重组。”

“您是当年天使麦蒂超星院能源研究所科考队的一员？”

“领导，我带领能源研究所科考时，马诺·霍尔曼还在实验室里抓狂。”

“‘N’物质是什么？”

“NO.1，起源物质。”

起源？和巴赫兹的答案一样。

“格尔玛星大气圈重组后的最后一丝气体呢？”

“人们固执的把它看作是‘0’。”

“基因序列‘0’？”

“想多了。”布鲁撇了撇嘴，“老实说，‘N’物质就是地层深处无限趋于古老的起源物质；大气圈重组之前的最后一丝气体，也就是‘气体分子’。”

“那如果它们都被拿走呢？”

“那就拿走呗。”布鲁取下了单只圆形镜片，鳞次栉比的蓝色蜂窝状能量网格浮现，映射出一团模糊的光影：“凑合看吧，这是很久之前的录像了。”

实验室的装置台上，陈列着‘N’物质，‘起源气体分子’。

果然，这都是‘天使麦蒂超星院’玩剩下的游戏。

“那基因序列密码呢？”

茨尼微微一怔，他认真的想了想，终究不打算抛开这个问题。

“这个...这个就是我想告诉你，有关生命的意义。”

“全人类的信息共享，或许这个问题‘奇哲凡超星院’可以替我回答，任何一类生命体都有一段非凡的进化历程，我们专注能源。”

布鲁重新戴好单只圆形眼镜，镜片下的灰眸仿佛笼罩了一团迷雾，“足以改变人类历史进展的能源。”

“无尽能源？”

他并不回答，露出了微笑的表情，“也许吧。”

“你要我有什么事，看样子很急？”

茨尼到现在为止很纠结，是暗示好呢，还是直接告诉呢。

想了想，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巴赫兹的秘密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是这样的，老师，我想向您请教一下，工业性用电源能发生系统，有关于能量转换以及传输方面的问题......”

然后就顺势把氪莱对他讲的话，给布鲁复述了一遍。

“阿迪夫·基诺·洛佩兹？”布鲁听完茨尼的叙述，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计划将针对整个凛冬系：“传奇星系团的财团大公子到天使麦蒂超星院求学，这是打算跨行吗？”

“老师？”茨尼别有深意的将布鲁拉回现实，“您对这一方面有研究吗？”

“略知一二，知识需要融会贯通，我等会让‘安娜’将后半部完整的资料发给你，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有什么打算？”

“完成精灵小屋的实验室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