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类。

茨尼心中一凛，如果不是人类的话，不知道好不好说话。

“3466枚红母岩。”基兰嘀咕了一句，将其全部倒入了一个锥形玻璃瓶中，然后放置在了底座上，装置台开始运转，托举着底座移动到了一处封闭的空间。

茨尼猫着腰，视线跟随着底座上的锥形玻璃瓶一同进入...

“嘿，在这里。”基兰脸色古怪的瞪了他一眼，示意分屏光幕，画面中有机械手往容器内注入了一滴蓝色溶液，接着又注入了大量白色雾气。与蓝色溶液、白色雾气混合之后的红母岩逐渐沸腾，冒出了大量绯色气体。

基兰凝视着眼睛，盯着另一块分屏光幕上的实时监测数据信息，一言不发。

“这是在做什么？”

茨尼的声音唤醒了基兰，他扭头微笑道：“科学试验...”

他一怔，愣道：“你不是很忙吗？”

“我喜欢见证科学成功。”茨尼露出狡黠的笑容，将目光投向了实验室内的绿色怪物，轻声叹道：“那是...‘类人’？”

“眼力见不错，留下来可以，但是别捣乱。”

基兰旋即眯起了眼睛，在操作台上点了几下，方才被送入封闭空间的锥形玻璃瓶被推了回来，里面装盛的颗粒状晶体已经被溶解成了暗红色如岩浆类的液体。

“这次应该够用了。”他琢磨了半晌，接着从棕色皮箱中取出了那一指长的玻璃管，不过里面原本三分之二的绿色粘液已经不到三分之一了。基兰取出瓶塞，将最后一点绿色粘液全部倒入锥形玻璃瓶内的岩浆类液体中，两者并不相融，‘能够抑制生物细胞生长的魔药’竟然全部沉入了锥形玻璃瓶底面，形成了一圈‘污垢’，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肉眼难以察觉。

“这不是上一次购买的物品，有什么作用吗？”茨尼装模作样的问道。

“一类绿蜥的鼻涕，对人类的作用不大。”基兰扫了他一眼，神神叨叨的念出了几个字符，茨尼一听便傻眼了，当场石化。

他取下皮手套，将右手覆在瓶口，一股灰色烟雾直坠瓶底而去。

茨尼彻底凌乱了，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基兰念出了一句‘神藏’，虽然茨尼没有听懂这话的意思，不过类似摩尔斯电码的语调与坎蒂丝同出一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来不及多想，基兰的脸色稍有缓和，那底座便再次推送了封闭空间中。

“只不过加了一味缓和疼痛的药剂而已，但是犹啡类人的做法就比较奇幻。”巴赫兹打趣的解释道，整个宇宙中科技能够解释大部分现象，另外一少部分人为解释不了的现象，只不过科技没有到达同等的高度罢了。

犹啡类人，巴赫兹算是肯定了基兰的身份。

“刚才那一句‘神藏’是什么意思？”

“精灵女神教会的一句祷告词，你知道的...犹啡类人最喜欢仪式感。”

各类的仪式，就像是一层朦胧的薄雾笼罩，颇为神秘。

他想到基兰的动作，永远是正式场合的装束，从礼帽中变魔术，也是变相的在使用次元魔方，一切都有迹可循。

茨尼狠狠的舒了口气，封闭空间内的实时监测画面已经发生了剧变。

绯色的液体与‘魔药’混合之后，在封闭空间内发生了一系列反应，有些颗粒状晶体物质沉淀；接着开始加热，煮沸了液体之后，溶液表面漂浮着一层绿色粘液，随即高速旋转均匀搅拌之后分层，分离出了中层红色的液体装入了试管中。

这一个步骤完成之后，锥形瓶被再次推回，而一指长的试管则是进入了实验室的管路中，导入了稀释袋里面，准备随时给绿色怪物注射。

“完成了。”

基兰轻声念叨着，但是脸上却不见喜色，他接着又在操作台上操作了一番，两块分屏光幕上所呈现的画面调整了一番，虽然基兰没说，不过茨尼也隐约可以猜到，现在的三块光幕都是针对里面的实验室。

经过稀释后的红色液体变成了半袋血浆。

“你了解‘生命工程’吗？”

突然，基兰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茨尼微微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含糊的‘唔’了很长一声，回答：“认知仅停留在文字性论述上面。”

“那就是知道。”

做完这一切之后，基兰操控着机械怀表，用皮箱内的机械装置将使用过后的锥形玻璃瓶放入了皮箱中，‘啪嗒’一声，棕色皮箱便自动闭合了。

“如果日后有幸涉足‘生命工程’相关实验，切记不能用手触摸任何实验有关的器械，哪怕对自身的改造已经进入了高阶段，也不要冒险。”

“经验之谈。”基兰微微一笑，随即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后面的事情似乎不用理会了，“你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吗？”

他又取出了一个指长的绿色粘液玻璃管。

“不是已经用完了吗，先生？”诡异的一幕让茨尼震惊不已。

“当然，这是我那天回去后找到的，我就知道还剩下最后一点。”基兰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猜猜看，这是什么？”

茨尼沉思了许久，一方面也在询问巴赫兹的意见。

“实在是抱歉，先生，回去后我查过这方面的资料，大概是一类药物，具体不知道是哪一类。”

基兰听完他的陈述后，眉头不经意间皱起，看来因为自己的某句话引起了他的不悦，他审视着一指玻璃管，然后握在了手中，面色趋渐于平和，“可是据我所知，赛维尔可没有这类资料，哪怕是图书馆。”

听到这话，茨尼便释然了，他不在打算隐瞒，从兜里掏出了‘天使校徽’，放在了基兰身前，“老实说，我还得谢谢您先生。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我不可能提升的这么快，感谢您的慷慨相助。”

“‘天使校徽’，你是...‘天使人’？”

“有幸被布鲁老师收为学生。”

基兰的脸色很怪异，但大体来说还是在微笑，这笑容很亲和。

“恭喜你。”基兰猝不及防的朝他伸出了右手，这是茨尼在第三人的手心中感受到了同巴尔姆将军一样的温度。

‘生命工程’惠及了多少普通人，茨尼无法想象。

“已经很多年了，宇宙就是这样奇妙，会在上百年甚至数千年时间中挑选出一位神选之子，上一次我在赛维尔遇见比你还要优秀的人，还是三十多年前。”基兰挪动着身子，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躺着。

‘神选之子’从基兰口中冒出来，这无疑从侧面证实了他‘真正的身份’。

“不敢当，与大多数人相比，我还存在相当大的差距。”

“不错，很有自知之明。”基兰揪起了半个身子，忽然问道：“你住哪里？”

“赛维尔呀...”

基兰摆了下脑袋。

“橡树林精灵小屋168号蓝色校舍。”

“哇哦。”

茨尼不理解基兰的惊叹，忙不迭的追问道：“有问题吗？”

“你说呢，上一个我认为的神选之子，他叫...杜源锋，你认识吗？”

“怎么...怎么会是他。”

此刻，他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这其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关联。

“很奇怪是吧。”基兰微笑的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去看看鲁比怎么样了，他醒了吗？”

“鲁比？”茨尼若有所思的念叨了几遍，刚走到光幕前，又猛地回头，一看便彻底呆了：“还没醒，不过...”

“好了，他恢复过来了。”基兰示意他回来坐下。

茨尼擦了下眼睛，果然，类人鲁比·哥斯拉。

真的是他，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原来体长近3M的绿色巨人，现在变成了一个矮个子，不到实验台的三分之一大小，实在是滑稽。

“让我想想...九...你是第九个。”

第九个？

嘿，老头，你这么说也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茨尼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正是第九届奇点社社长。

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当我看见橡树林168号蓝色校舍整天亮着灯泡，我就知道下一位继承者来了，很好...比预期要短了很多年。”

“嘿...”茨尼惊愕了说不出话来，喃喃的念叨了一声感慨：“这么说，基兰先生，我们九个您都认识？”

“当然，你们九位都是我店里的常客。”

都是穷鬼呗。

茨尼苦笑的挠头，他还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正思索之际，操作台发出几声警报，他们两人赶紧凑了上去，基兰扫了眼实时监测数据，说道：“血氧量已经正常了，你进去拔掉鲁比身上的管路。”

他点头应了声，老老实实的照做了。

实验室内，布鲁已经逐渐苏醒，他侧着脑袋茫然的打量茨尼。

茨尼亦是审视着他，还真是神奇。

“嘿嘿，看样子这是一个人工合成的类人，强行改造最为致命，失败的残次品，所以能够变身。”见怪不怪的巴赫兹在暗中偷笑，他的话又让茨尼有些摸不着头脑。类人就类人，怎么叫人工合成的类人。

穿戴好衣服后，布鲁跟着茨尼走出了实验室。

“谢谢基兰爷爷。”小家伙乖巧的叫了一声，脸色依旧苍白，不见恢复过来，似乎回想起刚才那一幕，仍是心有余悸。

“你是？”

“你不认识我了，我们一起去源维尔参加过苍原系的‘最强大脑知识竞赛’。”

“哪位？”

“那就认识一下吧。”

茨尼瞥了眼基兰，低声正色道：“茨尼·卡尔索。”

“鲁比·哥斯拉。”小家伙胆怯的往基兰身边凑了凑，这小子比茨尼还要矮上半个脑袋，一头黑色的长发，青涩的模样倒是稚嫩。

“你多大了？”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

“从我救了他之后开始，到现在应该是34年了。”

曲折的经历，茨尼倒是听出来了，他倒是不关心这个问题，只是想着应该怎么样才能不着痕迹的利用这个生物实验室呢。

“这小家伙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茨尼微微一怔，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一个高明的办法。

“怎么说呢，你瞧他像人吗？”

“我看不出他哪点不像人。”他微微皱眉。

“那这样呢。”基兰取出了机械怀表，‘啪嗒’一下按开，光幕中的画面是一个面目可憎的绿色巨人在电厂大释的破坏，咆哮。

茨尼扫了一眼便沉默了，其实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还不能说出来，至少没有基兰的系统引导，他不能暴露自己。

“类人还是，异常生命体。”

听到这话，小家伙的眼神越发的不和善了，他该不是想揍我吧，茨尼很庆幸自己没有说出第三个答案：‘怪物’。

“嗯...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是。”

基兰动了动身子，没有讲述鲁比坎坷的经历，而是简单的概述了一下从绿色巨人变成人类以及对调病发的过程，“鲁比体内的细胞会在三个潜伏期之后，接着进入飞速生长期，那时候他的生理特征已经是孩童，现在的沉睡期就是婴儿。如果飞速的生长期对细胞不进行压制的话，两个阶段就到了成年人，到时候他就成了真正的类人，现在三个潜伏期之间，他能继续长个子。”

茨尼想了想，的确，他们在一起去源维尔参加竞赛时，鲁比至少看起来像是个大人，而不是现在的孩童模样，所以根据这一生理特征，被定为‘类人’。

在人类群体中生活的‘类人’可是非常孤独。

“现在的科技没有办法解决...”茨尼浑身一震，他不知道巴赫兹为何发出一声怒吼，他的情绪波动令茨尼有些错愕，“没有办法解决吗？”

基兰正襟危坐，他抬头专注着茨尼的眼神，思索了片刻后，吐道：“有。”

“但...”他摇了摇头，其他的话他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我已经习惯了，至少...现在这样子，没有人可以欺负我。”小家伙龇牙咧嘴的开心笑了，笑容越盛，越是觉得酸楚。

“或许巴赫兹有办法...”茨尼喃喃一声，轻声回答：“所以那一管绿色粘液，是‘能够细胞生长的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