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凡终还是把衣服留给了思归，因为思归是苏未唯一一个给过微笑的女孩，不论苏未是不是喜欢她，这个女孩总是好过其他人的。

“那接下来怎么办？苏未已经不在了，就只剩我们两个，而且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了。”思归叉着手，两个食指顶在大拇指上，眼底闪过一摸晦涩的狡黠。

“我们是先给他报仇，还是继续去找参王呢？其实吧，我觉得既然两把钥匙都在苏未身上，就算我们找到了长白之门也进不去了。而且找参王是苏未的提议，此时苏未已经不在了，我们找到了参王也不知道它背后的秘密。所以呢，还不如先给苏未报了仇，再继续去找参王。”

思归的语气其实很平淡，可是说出来的时候却有些令人心酸。

“谁说两把钥匙都在苏未身上？”

语落间，抬眼可见竹青深如墨。

“这！怎么在你身上？”思归猛然抬起头，捕捉到那个影子。

“不知道，我醒来它就在我的口袋里了，也许，他早就预料到这些了。”柳明凡端详着手中的竹筒，有些遗憾、悔恨。如果他没有和思归送老人去医院，如果他没有留下苏未一个人，如果……

可他知道，就算是有如果，他也不能让自己看着老人被丢在竹林中。

天意弄人。

“之前都是苏未负责搜寻线索，我就没有仔细研究过这枚钥匙。今天晚上我会将它的每一道纹路都检查过，苏未找得出来的，我也可以。接下来的路，就要靠我们自己走了。不是我不想给苏未报仇，而是就算想报仇，你又去找谁？这个人对苏未下手就肯定有他的原因，而我觉得这个原因就是他不想让我们找到长白之门，只要我们还在寻找长白之门，那他就一定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人总是会成熟，有些人是在爱过之后，有些人是在痛过之后，柳明凡显然是后者。

思归没有再问，也没有纠结什么，而是给了柳明凡一个眼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各有所思，各有所念。

等到柳明凡再一次拿起竹筒的时候，已经是临近正午了。这真的是很灵异的天气，干燥的地面丝毫看不出昨夜下过雨的样子，更不用说他们在老林子中那种滂沱了。

“其实你没死，对吗？”柳明凡看着手中的云谲，呢喃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他握住云谲的时候，总觉得里面还有一个灵魂，属于苏未的灵魂。

“呵。”柳明凡长出一口气，将云谲妥善收好，不再去看，取出竹筒细细端详起来。其实竹筒看起来就和普通的小竹哨没什么区别，小小的一节，上面有一个口子，尾部有一个小孔。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冯来告诉他这个是长白之门的密钥，他肯定打死都不信这玩意儿居然不是小竹哨。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去吐槽它外形的时候了，当务之急是找出它里面的秘密。

柳明凡先是为竹筒注入了一些灵气，毕竟这是长白之门的钥匙，理应是由灵器打造，注入灵气就算不能激活它，应该也能引动一些异象。

可他失败了。

这竹筒别说出现异象了，连个光也没舍得冒，摆明了是个俗物。

不过这倒是让柳明凡松了口气。既然是个俗物，那便是有着俗物最擅长的遮掩方式，一种一种试过去，总有办法的。

柳明凡到酒店前台借了一个放大镜，一点一点地检查着竹筒，可是除了上面密密麻麻的斑点，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去做呢？”柳明凡把玩着手里的竹筒，往椅背上靠了靠。等他再起来的时候，便直直地走向了浴室，接了一大盆水。

“都说镜花水月，那我就借水捞月！”柳明凡将竹筒正立在水中，耐心地等待着。

五秒，十秒，一分，一刻。整整过去了半个小时，竹筒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tm！”柳明凡一把抓出水中的竹筒，懊恼地看了它一眼，无奈地取来纸巾一点一点给它擦干。

“这水不行，难不成是火？”一个想法突然从柳明凡的脑海中蹦出，不过被强行阻止了。“这要是火估计没烧几次就废了，下一个。”

这比高考还磨人。

“这水也不是火也不是，你是要我砸了你吗？”柳明凡使劲甩了甩竹筒，闭上一只眼去检查它内部还有没有水渍。

有些湿润，挂了些水珠。

柳明凡正着给它倒了倒，又反过来倒了倒。他到也没想直接把水甩干净，只是觉得能甩一些是一些。

但是却有一道光闪过他的眼。

柳明凡警觉地抬起头，看向光的来源——一面镜子。

镜子自己当然不可能发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柳明凡又轻轻地挥了挥手中的竹筒，镜面中的光影又一次出现了，瞬间消失。

“原来如此。”

这一切的一切，终于是有了一丝头绪。

柳明凡取来手机，关闭了浴室的灯，将手机手电筒中的光直直射入竹筒底部的小孔中。

这一瞬间，山海涌现。

无数的图案随着光线的注入映在浴室的墙上，宛如万马奔腾。之前的那些哪是斑点，那分明就是镂空了的痕迹！

柳明凡目不转睛地看着墙上的剪影，他万万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人能完成这样的绝世之作！这细小的雕花，居然能将这一大片的图案都描绘出来，而且丝毫不失其风采，无一不是栩栩如生！

这该是何等画艺，堪比鲁班。

“这是……”柳明凡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画卷，失了神。画卷上有一个高大的男人，虽然柳明凡看不到他，但是他知道，这就是天帝昊天。哪怕只是一个剪影，他身上的那种帝王之气也是无人能拟的。

而与昊天遥遥对立的是一个身披八翼、后有三尾的高大女子，柳明凡知道，那就是女娲。相传女娲每日七十变，每一刻都是不同的样子。所以时常有人传女娲娘娘是人首蛇身，时常又有人传女娲乃是虎头豹尾，其实都只是她的一种形态罢了。

在女娲身边还有一个人影，但柳明凡看不出他的样貌，毕竟也只是一个剪影，能有身形已经是极不容易了。那个神秘男子的身下是一方八卦，此时乾位对前坤位向后，手中一根拐棍，虽是平凡，却是杀机。

而在他们二人的身后，是五只形态各异的巨兽，翼可遮天的毕方、吞吐日月的烛阴、力拔山河的竖亥、似人非人的据比，还有手托江河的吴天。

还有万万人族。

对阵千万仙人。

众仙之列柳明凡一个都不认识，但是其中有一个执枪的身影却让他赶到十分熟悉，应是似曾相识。

但却不知。

柳明凡转过头，看向了第二幅画卷，这时候的仙人二族都已经损失过半，尤其是一众仙家，除了部分实力强悍的存在，其他的已经化为了地上的血肉。

再之后，那个神秘人影已经消失了，而人族这边也已经所剩无几，除了女娲大神和五大上古创世神，其他的人不是受了伤就是已经陨落了。而仙人那边虽然已经所剩无几，但是却有着四人所向披靡，一人是手持巨锤的昊天帝，而另外三人之首则是那名执枪男子，以及一只虎头豹身的妖兽，还有持戟巨人。

刀枪剑戟，血雨腥风。

“伏羲，你终于死了。”看着昊天一锤击杀了人皇伏羲，柳明凡感到一股莫名的兴奋，无处宣泄。

“怎么样，报仇的感觉？”一个狰狞的表情出现在了柳明凡的脸上，阴恻恻的话语从他嘴里吐出来，竟是令这一方天地都冻结了几分。

“很好，很痛快。”柳明凡握了握双拳，感受着身体中肆虐的天地之力，扬起了眼。

目及处，草木荒芜。

“你们，皆愚弄于我。”

踏足，砂石飞射，天地变动。

“你们，皆背弃于我。”

腾身，风起云涌，天昏地暗。

“你们，皆有负于我！”

暴起，云残风乱，天崩地裂。

以一方天地，毁一方生灵！

“走！”女娲本在与昊天缠斗，突然感知到了这边的天地异象，强行爆发挣开了昊天，挡下这致命一击。

昊天乃是盘古之心所化，力大无穷，女娲与他缠斗本就不敌，靠着巧劲方可拖延，谋求生机。此时她为了能够强行挣开，不得不正面与之交手，一瞬间体内灵气倒灌，鲜血上涌。

“走！”女娲远远看向柳明凡，神色哀凄。

人族，终究是败了。

其实柳明凡这一击的力量其实算不上多么强大，可是因为他的出其不意，这一招足以改变战况。此时人族众小神与神族子仙的战斗还算是上风，要是任由这一招闯入人群，恐怕人族众小神是要全数陨落。

“快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就在女娲感到绝望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伏……”

“快走吧，去下界，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伏羲打断了女娲的话，直直冲向了那个冲天黑影。此时出现的当然不是伏羲肉身，他的肉身早已被昊天一锤湮灭，此时的乃是他的魂魄，千古第一智者的魂魄。

“大阵，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