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榜下,几乎聚集了国子监所有监生和博士。小部分是吃瓜群众,大部分则是来看榜后变成吃瓜群众的。
当然,脸色铁青的潘璋是其中的一大卖点,众人都在纷纷讨论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个老祭酒如此愤怒。
潘璋当然愤怒。像潘璋这种官员,不图钱、不图官,唯一图的就是清名。
若是此时出事的是别人也就罢了,不过是严肃处理、杀鸡儆猴就好了。但是贾瑞是自己刚刚推出来的正面典型!特意给予了升班奖励!这岂不是自己识人不明?而且现在翰林院的同仁还没走,潘璋感觉自己脸都被丢尽了。
看着王守忠(国子监司业)的眼神也越发不善,你看你推荐的是什么东西!烛火经常是亥时都不熄灭?怕不是读书吧!王守忠也不禁摇头苦笑,自己这次也真的是被这个小子坑惨了。
“贾瑞到底在哪里!”像猴一样被大家盯了半天,正主却还没有出现,潘璋的火气更大了:“还不赶快派人给我把他拿来!”
贾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潘璋这句怒火值拉满的咆哮,心里一阵苦笑。
“也不知道这个贾瑞做了什么?让祭酒大人发这么大火?”外围的吃瓜群众消息还不是很灵通。
“因为他在国子监藏了女人。”
“哦?我辈楷模啊,兄台我看你比我来的还晚,你是如何得知的?”
“因为我就是贾瑞!”实在挤不进去的贾瑞蛋疼的说道:“各位大哥,我都跟你们说了原因了,能不能让小弟先过去?”
瞬间所有人一起回头,自觉让出了一条道。
“年龄这么小,就做了我一直想做但是不敢做的事情!”
“果然不是常人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唐伯虎一生从无功名,却也不影响他光耀后世啊!”
“哼!唐伯虎靠的是才华,他靠什么?色中饿鬼的名头吗?”
贾瑞不理会周围的各种议论,径直走到中间,向潘璋深深地施了一礼:“学生贾瑞拜见祭酒大人,不知祭酒大人因何事唤我。”
“贾瑞!你装什么糊涂!”王永见贾瑞想耍赖,赶紧出声刁难:“你私藏青楼女子在国子监的事情,祭酒大人已经知道了!”
“祭酒大人当面,那有你什么事情?”贾瑞厉声说道:“你已经可以代替祭酒大人问询我了吗?还不速速退下!”
不等王永有所表示,贾瑞紧接着就转向潘璋:“祭酒大人,此事必然是无中生有。前几日学生确实去过醉红楼,在醉红楼中,学生的诗词侥幸胜过了王永师兄,他便怀恨在心,故而才有今日不择手段的诬陷之事。”
说实话,潘璋还是更倾向于相信贾瑞的,一方面贾瑞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很好,另一方面这可是自己的典型!人总是希望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发生,这就是侥幸心理。而且贾瑞这一番话有条有理,说出了王永诬陷自己的原因和动机。
“王永!你是举报人,你说一下什么情况!”潘璋严肃的看着王永,心里想着,如果是你乱搞事情,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你可知道,诬陷反坐这个道理!”
“祭酒大人,我王永在国子监学习多年,岂会不知分寸!我这里有很多人看到了贾瑞房里有女眷,而且我也找来了醉红楼的老鸨为我作证。只是他身份低贱,如今我让他在国子监门外等候。”
王永得意洋洋的看着贾瑞,你以为我这么多天毫无准备吗?你还是太年轻了!贾瑞!
听到这里,贾瑞就知道自己死定了,现在除了嘴硬以外,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好!那我们就出去问讯一下老鸨!”潘璋有种预感,这个王永如此淡定,必然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然而就在一人行向外走的时候,没看到老鸨,却看到了一个老公公。
不仅潘璋愣了,就连那个老太监都愣了。
“柳太监!你怎么来国子监了?”
“咱家自然是来传旨的,潘大人如何知道老夫要来?却是不用带着所有人特意出门迎接,并不是圣旨,是陛下的口谕。”
有这么巧吗?潘璋也有点蛋疼,谁有时间迎接你,我还想看看我的典型会怎么死那!但是即使是口谕,那也是比什么事情都大,潘璋只好带着众人跪了下来。
见到所有人都跪下做好了接旨的准备,老太监就拿起了腔调:“国子监监生贾瑞,才思敏捷、公忠体国,所献之策颇通章法,着至乾清宫奏对!”
说完,便抢前一步扶起潘璋。
看见众人站了起来,老太监到:“哪位是贾监生啊?随老夫走吧。”
贾瑞现在的心情有点激荡。这一天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先是升班了开心十分,然后是东窗事发悲剧百分,紧接着被美女亲了一口美妙千分,但随后证据齐全苦逼万分。正要等待正义的制裁的时候!突然有来了个圣旨说自己才思敏捷、公忠体国!
这就是金口玉言的定性!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有这样一个圣旨,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知道自己,但是贾瑞明白自己发达了,穿越者,果然是命运之神的亲儿子!
王永也明白自己完蛋了,无论准备了多么齐全的证据,哪怕铁证如山、如珠穆拉玛峰都没用了。皇帝说贾瑞公忠体国,那贾瑞就绝对不会有错,只是小小的玷污圣人算什么?
这些儒道大家最擅长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当初孔家能为连汉语都不会说的忽必烈封号“儒教大宗师”,如今只是还没揭开盖子的贾瑞,如何选择大家自然明白。
“学生贾瑞见过柳太监!”贾瑞冲了出来,激动的说道。
看贾瑞这么年轻,刘太监也有点惊讶:“果然是少年英雄。随咱家走吧。”以为贾瑞是因为被皇帝召见而激动,刘太监也没太在意,他见过太多初次面圣的人的心态了,相比之下贾瑞都算好的了。
“多谢太监夸奖!”说完,贾瑞又向潘璋深鞠一躬,说道:“祭酒大人,学生先行走了,至于其他事情,学生回来必然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嗯,你先放心的去面圣,要注意忠君知理,方不负我对你的一番教诲。”潘璋果断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化身为贾瑞的良师益友。
“学生必然不敢忘!”
“瑞哥儿,恭喜恭喜!”闫鼎也突然钻了出来:“甩尽阴霾、大展宏图正在今日啊!”
“多谢鼎兄吉言!一会回来请大家吃酒!”经历了这起起落落的一天,贾瑞看清了很多人,这个闫鼎虽然不能雪中送炭,却也不会落井下石。而且在自己峰回路转之后,第一时间就能抛下面子和自己和解,是一个虽不能交心,却可以利用的伙伴。
没有时间多聊,贾瑞匆匆的赶上刘太监,走向了皇宫。
由于路上被柳太监教了觐见的礼仪,贾瑞一路上都是低头匆匆的跟着柳太监走,并不敢抬头乱看。心里却是暗暗吐槽:不看就不看,老子前世就看遍了紫禁城,也不差现在这几眼。只是这些太监每天都是低着头走路,也不怕得颈椎病。
很快,两人走到了乾清宫,黄琉璃瓦、汉白玉石台无不彰显着威严和贵气。
“你现在这里候着,我先进去通报。”
“好的。”
柳太监进了乾清宫,贾瑞方才抬起头,想看看周围的景色,结果……
竟然看到了朱高琦!
好吧,今天就是这么神奇的一天!发生什么,我都能接受。
“瑞哥儿,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看着一脸,好吧,一脸没有表情的贾瑞,朱高琪惊讶的问道。
“哇塞,琪兄!你怎么在这里!”
看着贾瑞浮夸的演技,朱高琪蛋疼的摇摇头:“还不赶快谢谢我!前段时间,我把你跟我说的平边富国之策和父皇说了,父皇召集了很多大臣商量了好久,都觉得你的方法似乎可行,所以才招你奏对!”
“父皇?平边富国之策?”贾瑞感觉这个世界疯了,朱高琪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是放在一起,自己却一个字都不想相信。
朱高琪是皇子?
自己从键盘侠手中抄袭而来的,驴唇不对马嘴的计策被皇帝知道了?
皇帝和大臣讨论后,打算采用自己的办法?
贾瑞感觉自己要变成千古罪人了,也许这个世界的明朝没被北方的豺狼吞并,所以上天派自己来祸国殃民?
看着贾瑞一阵青一阵白,仿佛走火入魔的脸色,朱高琪问道:“瑞哥儿,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贾瑞在纠结。说假话,很有可能这个策略就是压倒这个已经很腐朽帝国的最后一根稻草。说实话,自己小命必然不保,但是,算了,小命都没了还有什么但是?还是说假话吧。
“没什么。二殿下你瞒我瞒的好苦啊!不过今天也是好巧,正在我要蒙受不白之冤的时候,陛下的旨意就到了,帮我解了围。”
“什么不白之冤!嘿嘿嘿。”朱高琪一脸淫/荡的笑容:“你国子监藏娇的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额,二殿下你都知道啦。哈哈哈哈,我的保密措施这么差吗?”
看着丝毫不尴尬的贾瑞,朱高琪道:“你倒是风流倜傥,现在还笑得出来,我可和你说,可不止我自己知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