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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真是时来运转,心想事成,齐天昨天还在苦思该如何离开大将军府邸,今早已经在曲水镇中的小窝里醒来了。

推开漏风严重的房门,哑伯嗜睡,这都快吃午饭的时间了,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一副没心没肺模样。

少年无奈一笑,走出房门,走到茅草棚搭建的露天厨房,煮了两碗分量的清汤面,留下一碗,将就一顿午饭。

午时刚到,隔壁已经传来窸窸窣窣声音,两家人就隔着一面围栏,低头不见抬头见。

齐天背上箩筐,怀抱那本《法纹纲目》,朝外走去。

虽说他现在算是个小富豪了,不过这趟进山却是有更重要的目的。

青筝如往常一般,总是先一步在外面等着他,见到多日不见的情哥哥终于出现,少女面颊酡红,低头呐呐一声齐哥哥,声音细如蚊吟。

齐天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修炼上,也就顾不得调侃了,点头算作回应,朝着镇外走去。

少女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头低得更低了,默默跟在身后边。

穿过热闹的市集,身后多出一人,踏出曲水镇大门,一行五人走在十二条主道之一,背朝赤凰城,渐行渐远。

龟山,一直是几人活动的区域,这座靠近主道隆起的小山丘,有四条天然纹路,横竖各两,并排交错,画成九宫格,像极了巨大的龟甲,因此而得名。

龟山有近三百来米高,却极易攀爬,四条天然纹路就是最好的山道,不必担心会迷路,普通大型肉食动物嗅觉灵敏,天然畏惧两只脚行走的人类,也懂得避凶普吉,大多不会主动靠近距离主道不过几里路的龟山。

对于不是进山狩猎,仅仅捡些柴火的小少年们,龟山是最安全的乐园。

齐天刻意放慢脚程,特意避开几名小伙伴的行进路线,他此行的目标可不是温柔的龟山,而是更远处,传说有凶兽出没的枯篓山。

相较于龟山,枯篓山可是凶险多了,不但陡峭,毫无山道可寻,到处都是茂盛的灌木丛,寂静得吓人,只有镇上最熟手的老猎户才敢进枯篓山安放陷阱。

初来驾到的齐天咽了咽口水,就是此刻突然有凶兽从灌木丛跳出,他也不觉意外。

这要是以前谨慎至微的那个他,打死都不可能踏足此地。

不过今时不比往日,这鲸吞万里的修炼法门端是神奇无比,修炼不过一天而已,在齐天身上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蜕变,不说身体体质各方面质的飞跃,光是附带的五官感应力,就强到没边。

只要集中心神,方圆十里地,一切尽收眼底,哪里怕被凶兽偷袭。

齐天背着箩筐,身形矫健似猿猴,穿梭在山林间,似乎对周围的地形无比熟知,每一步落脚点都有考究,脚踏实地。

少年停在枯篓山半山腰位置,细细感应一番,点点头,决定将此地当成今后的秘密基地,就地盘坐起来,自然运转起功法。

在齐天身后,有一只墨青色的大鱼虚影。

要说鲸吞万里这门呼吸法,唯霸道二字可以概括,吸收能量的方式霸道,有伤天和,最主要对于齐天自身也霸道异常,能量流过身体经脉一阵火辣辣的痛,就像不懂节制的暴食狂,总有一种即将撑爆身子的感觉。

齐天将每天运转鲸吞万里的时间定在三十分钟,这是他昨晚尝试的极限。

超过三十分钟之后,弊远远大于利。

昨晚因此还让镇外好几颗百年古树枯死,今早买菜时围了一堆人在那,估计以为有妖孽在作祟。

惯例的修炼结束,枯篓山中的能量远比镇里饱满,光是吸收游离天地间的精气便足以满足齐天的胃口,因此没有对周围生态环境造成破坏。

少年从怀中取出《法纹纲目》,来到一颗需要两人环抱的大树蹲下,眼中满满的考究。

在齐天眼中,这颗大树上布满了泛着绿光的纹路,扭扭歪歪,像一条流动的小河,每一秒都在变动,端是神奇无比。

“这便是所谓的法纹吗?难怪书上说只能自行意会,小爷我还以为是这书作者小气,敝帚自珍呢。”

人有经脉百骸,树也有所谓的命脉穴道,只是隐藏得更深,更难发觉。

齐天这一蹲,从正午蹲到了傍晚,似抓住了什么,却又模糊不清,犹如琵琶半遮脸,撩动着少年的心,却始终没能一本上垒。

天色渐黑,少年幡然醒悟,站起身子,抬头望天,天上有黑云压顶之势。

站得高了,这种压迫力更强。

齐天一手指天,大有气吞山河之势,牛逼哄哄道:“啊!小爷我懂了!天变黑了,该他娘回家吃饭咯!”

拍拍屁股,刚转身,却又回头,眼中有金光一闪即逝,鬼使神差的从背后箩筐中取出砍柴刀,对着树身随手一划,留下一道深不过寸余的疤痕。

秋去冬来,为北域风光添上一层厚厚的雪衣。

枯篓山上,孤零零的少年郎依旧蹲在那颗大树前,如今也只剩他一人还来山上‘砍柴’了。

白天风雨无阻前往枯篓山,夜晚在家中用捡来的木块石块雕刻着各种图纹。

可惜直至今日,无一成品留下。

倒不是齐天在法纹这途悟性不行,万物皆有上限存在,寻常枯柴卵石,根本承受不了过多狂暴的天地精气。

他也不去计较,而且碎了也好,死无对证。

枯篓山半山腰。

每天照常三十分钟吐纳,容器淬炼结实了,吸管也随着时间变长变粗,所以每天还是固定三十分钟,只是现在这三十分钟里吞噬的精气,却五倍于最开始。

身体内存储的能力日益渐增,经脉窍穴也越加坚韧,施展鲸吞万里所覆盖的面积已经达到十五里,看似瘦弱的身体,却蕴含却足以手撕虎豹熊罴的力量。

低调低调。

齐天再三告诫自己,对比能够移山填海的大能,他还差远了,慎重可是一种传统美德,他要发扬光大!

他蹲在彻底腐朽的大树前,手中由砍柴刀换成小匕首。

自那一刀之后,大树彻底失去了生命气息,再无绿纹流动。

不到秋天,已经掉光所有叶子。

到了秋天,腐烂气息严重。

他用手轻轻去触碰那一道不过寸深的刀痕,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整棵大树拦腰截断,不过眨眼功夫,化作碎屑随着一阵冬至寒风,彻底消散天地间。

齐天眼中光芒越来越盛,那一道消失的尾巴重新出现,这一次被他清晰的抓在手上,嘴角疯狂上扬。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阳春三月,这是一年里生命气息最重的一个月,不远处的竹林前一天还无异样,今日这一看,竹林里破土而出的春笋数不胜数。

还是老位置,齐天蹲在那颗彻底腐烂化作泥土的孤坟前。

这片不大的位置,却比枯篓山任何一处地方都要来的生机旺盛,野草吃着养分,几天时间里长得有齐天个子那么高。

他翻开草丛,专心致志的盯着某个地方猛瞧,有绿芽刚好破土而出,根基就在枯槁的大树根上。

五月结束,夏天到来,那颗脱颖于枯死大树的小树茁长成长,如今已有三米来高。

齐天一一看在眼中,新生小树树身中的绿纹如何变化流动,历历在目,仿佛昨日重现。

他用匕首在树身上刻画着什么。

刻出一个圈。

刻上一个井。

井中有水三点。

未彻底成型的纹路既像文字,其实更像是淘气小孩的恶作剧,鬼画符一份,却无比契合天地,仿佛这树本就该有这么一副图存在。

从早上刻到傍晚,再到第二天继续,直到八月的到来,去年正好也是这一天,他在树上划上了一刀,然后切断了整颗大树的生命线。

现在他为小树还上一刀,以精血血祭。

匕首割破手腕,鲜血很快染红了已经成型的法纹,闪耀红芒彻底隐入树中。

对于齐天,这一年不过眨眼瞬间。

对于面前这颗周身泛起耀眼绿光,迅速拔高成长,如昨日重现,最终重新变回需要两人环抱的大树来说。

它经历了一场轮回。

齐天手腕自然止血,伤口结痂愈合都在瞬间,他站起身拍拍屁股,一脸的满意,如艺术家看着自己的作品。

转身望着枯篓山后边连绵不断的北盘山脉,据曲水镇里醉酒猎户煞有其事的谈话,那里时常有妖物鬼魅出没,齐天喃喃自语道:“也该进行下一步行动了。”

所谓的妖物鬼魅,如果没猜错的话,大抵就是星兽了。

这天夜晚,枯篓山半山腰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名身材高瘦,留有山羊白胡子的邋遢老头儿,最惹人瞩目的当属稚嫩如婴儿皮肤的脸颊,以及万年不变的酒糟鼻。

云老鬼摸着仿佛不曾变过的大树,笑得无比癫狂,“一念枯荣,一念生死,一念悟出个登堂入室,光靠老头子我心血来潮写下的《法纹纲目》,一年便跳脱顺天意而窥天道的望闻听辨四大阶段,直接达到法纹师第二层次...真他娘的是个小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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