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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下,大道朝北,距离赤凰城几十公里的赤仗驿道附近,一辆贵气逼人的马车在前方十几骑重甲骑士的开道下,轮毂子卷起风尘碌碌。

马车装潢极度奢华,两旁皆刻有类似向日葵的金色纹章。

拉马车的是两头高大威猛的马王,通体朱红色,撒蹄子崩腾起来声威浩荡,如晴天悍雷,震荡不断。

前方十六骑开道,后方三十二骑殿后,皆是武装到牙齿的精锐骑兵,身上所穿战甲是造价最昂贵的精钢重甲,配强弩斩马大刀,坐骑个个高头马大,用的是北大州最有名的‘朱亮’战马,一匹动辄百枚金币,每天累积的保养更是天文数字,一直有市无价,广受各军喜爱。

当商人最重要就是要有一双审视的慧眼,要懂得识人,要懂得识物,更重要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也就对占据大半主道的精致马车主人生不起半点脾气,默契的迅速靠边让道,避如蛇蝎,哪怕因此耽误了预定的时辰。

在北大州里私下贩卖朱亮马,可是要杀头的重罪,私藏重甲强弩,那罪名就更是重中之重,是要株连九族的谋反大罪。

寻常豪绅暴发富可没有这样的牌面,用屁股蛋儿想都知道,这马车内的主人肯定与官家有挂钩。

让道的商队中其中就有从北大州过来的商人,当他们看马车上的金色纹章之时,无不脸上大变,迅速下马跪伏在一旁,卑微至极。

其中就有被熟人戏称为张铁鸡的张千仗商队。

一旁不明所以的熟人朋友也都跟着蹲下。

这时,一位青衫秀才打扮的年轻人却悄悄靠向了张铁鸡,很是自来熟的勾肩搭背,小声问道:“老张啊,咋回事哩?咋就突然跪下了?可是知晓这队骑兵的来头,不介意的话可以说来给老弟听听?我就纳闷这大白天的官道上,怎么也有人敢如此肆无忌惮,难道是哪位将军的私兵?”

商人最吃资历,年龄的大小很多时候代表经历过多少,只是张铁鸡深知这位行商全靠一双腿,身后背着长方形柜子凑过来的年轻人,很不简单。

前段时间商队不幸在铁峡关遇到一伙不讲道义的拦路恶匪,是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马匪,钱财性命全都想要,光靠商队中十几名从战场上退伍下来的老卒护卫明显镇不住场面,马匪组织一次冲杀,就损失好几名老手,战况之惨烈,伤亡之惨重,让老张卵都快吓裂了。

当时要不是这名自称黄书郎的小哥恰好路过,出手相助,估计他们商队近四十几号人,此刻早就成为铁峡关那几排老榕树的肥料了。

事后商队的护卫队长悄悄告诉过他,这名年轻的商人很可能是一名实力强横的星使,让他能笼络就想办法笼络到手。

毕竟敢以血肉之躯,与三十有几的骑马悍匪正面对撞,还能胜出,这样的人要说是普通人,他老张这个张字立马倒着来写!

张千仗抬头看了眼已经走远的车队,一脸的心有余悸,然后才对着一旁好奇宝宝模样的救命恩人解释道:“知道吗?金色的太阳花,在北大州代表着至高的权!是曾经的鈤国国徽,也是现在如日中天的煌国八大王侯之一,太阳王的标志。无论哪个身份,都是主宰北大州十二郡城共计百万户名副其实的王,当然敢如此嚣张了。”

一听到是太阳王家徽,黄书郎无比鄙视道:“原来是太阳王这只贪生怕死的老乌龟啊,当年南北七国盟约,就是坏在这只贪生怕死的老乌龟手上。

煌国这才放出消息,自己怕死当龟儿子,亲手将鈤国双手奉上就算了,还出卖同盟国,导致煌国大兵能够借道悄声无息压近蒙国庆国在内等六国,事后还美名曰识时务者为俊杰,真替他感到害臊。”

“嘘!你不要命了啦?!这事都敢拿出来说!”张千仗吓得面无人色,好在周围人的目光都被那车队所吸引,加上黄书郎与他谈话时刻意压低声音,张铁鸡这才放心下来,只是胃部隐隐作痛。

黄书郎肆无忌惮的口上功夫这几天在路上他可是领教过好几遍,每每都被吓得尾巴根直冒凉气,真不知道这青年是如何能活到今日而不被人打死的,感情实力强就能为所欲为。

“这有什么不可谈的,敢做就要有接受舆论批判的准备,活该这只老乌龟遗臭万年,既做了婊子,还想立功德碑,这世间哪有这等好事。”

“嘘!小声点!小声点!老头子我还想多活几年呢。黄老弟啊,我知道你为人正直,眼里容不下沙子,可自古民不与官斗,我们就是想一口一唾液淹死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刀在他们手上,有的是慢刀磨肉的办法。

我们自个儿心里清楚有这一回事就行了,何必放在明面上去谈呢?老头子我上有八十老母要养,下有好几张小口嗷嗷待哺,不然也不会冒这么大风险,干跨州行商这碗饭了。

行商最主要就是靠人脉,真因为口头一时的欢愉而得罪了贵人,哪天被一刀切了都不知道。我自己死了到没什么,烂命一条,最怕还牵连到家族,被按上个莫须有的罪名。”

“就因为存自保心思的人太多了,北大州十二郡城近十年才会被挂上史上最没有骨气这块牌匾。想要保全家族的心思我能理解,可你要知道,没了国,哪里来的家啊。”

“老头子只是个市侩的寻常人,哪里懂得那么多大道理,所作所为,只求对得起本心。”

黄书郎接过他的话,轻声感叹道:“可在乱世之中,最难做到的就是对得起自己本心,圣人尚且偏心,何以去要求平民百姓们扪心自问?我辈读书人,任到重远啊。”

“咱们缘分已尽,就此别过,最后的最后,小生在奉劝你一句,以后别来赤凰城行商了。”

日落西下,天与地仿佛连成一片,背着巨大书柜,腰挂八卦,黄书郎步履轻快,头也不回的朝着赤凰城方向走去。

“读破书经万万卷,也要行路万万里。”

“少儿问我书中有什么,我说是你期盼的梦想。”

“老翁问我书中有什么,我说是你逝去的青春。”

“商贩问我书中有什么,我说是你心中那座金山。”

“我要问我书中有什么?我说书中什么都有。我说书中什么都没有.....”

张铁鸡一脸复杂,深深对着黄书郎背影一鞠躬,只是让他别来赤凰城行商,那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都说好言难劝该死鬼,可既已命中注定,如何又劝得回来呢?

这样一条路线他走了20年,实在没有精力在花上个20年去寻找别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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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驶在官道的马车,席子拉开挂住,一名二八少女探出半个身子,望向前方一道身影。

典型的古典美人脸,分外明艳动人,就是某地方发育堪忧,一眼望去,不见峰峦起伏。

马车前后除了开道的几十骑重甲骑士外,正前方还有一轻甲装扮的俊哥哥,品貌非凡,英姿勃发,一身轻甲更添几分英气。

只见这俊俏哥们一个潇洒转身,那双足以令所有少女尖叫的桃花眼眨巴两下,狭长的眼眸尽是笑意,打趣道:“倩儿呀,怎么突然出来了,是觉得闷了?还是说...快要见到你那未婚夫,太过于激动了?我可是听说这东龙殿下长得那叫一个帅气迷人,边境不知道有多少怀春少女因他动了春心。”

许倩脸色恼红,狠狠刮了眼故意拿此事捉弄她的欧阳歌,嘟着嘴歪过一边,一副生闷气模样。

欧阳歌驾马减速,直到与马车并驾齐驱。

许倩生气的将脑袋转向另一边,一副眼不见心不烦模样。

“小妮子真生气了,你这一次趁着许伯父进京面圣偷跑来北域边境,可不就是为了见一见心心念叨的东龙殿下?”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明明是为了....”

“算了,不说了,本姑娘现在很烦躁,你要在敢拿这件事寻我开心,小心我咬死你!”

许倩这一次偷偷跑出来有一部分原因确实是因为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夫,不过是为了当面退婚罢了,反正现在也没人会将她们的婚事当一回事。

许倩此行的目的,更多还是为了身旁这位落花有意的欧阳哥哥啊!

当听到欧阳歌自发前往相隔数万里路的北域边境参军之时,一想到可能好几年不能相见,许倩可是愁了几夜睡不好,都愁出黑眼圈了。

这不趁着老父亲不在,许倩偷偷领着一队亲兵假装偶遇,对外说是想去领略北境风光,哪知道心目中非他不嫁的情哥哥一路上却总爱拿早已胎死腹中的订婚一事取笑她。

许倩反正是笑不出来,一路上盯着背影都不知道幽怨了多少回了,搞得这还未嫁过去,就跟个深宫妒妇似的。

“好啦,欧阳哥哥知错了,欧阳哥哥当然知道你心中只有我,以后在不拿这件事寻你开心了。”

欧阳歌一脸宠溺,明知故问道:只是这北域风光哪里好看了,要说也就是樁神湖声名远扬,这也值不得你花上大半个月时间大老远跑来啊。”

欧阳歌当然知道许倩为何而来,这也是他的目的所在,他来北境,不但是因为边境大小摩擦不断,容易捞战功,更想着趁着太阳王三年一度进京面圣的时差,彻底拿下马车里这位太阳王的独女!

只要攀上太阳王这颗大树,他那位处处压他一头的嫡系大哥,还拿什么跟他争!

正好许倩名义上的未婚夫也刚好就在北境,深知许倩性格的他一路上有意无意拿此事刺激,就是为今后埋下不和的种子,一次解决,永绝后患!

许倩怄气道:“那你干嘛也大老远跑到北境来当兵,真想当个将军耍威风,北大洲十二郡郡守不够吗?十二地支午马军库副基长也不够吗?

你可真贪心。”

“北大洲十二郡这些年安逸太久了,适合老将养老,却不适合新剑做磨剑石。在说我欧阳歌即要为将,就得是在最恶劣的环境中依靠自身才华脱颖而出的大将,而不是靠着祖上祖荫讨来的闲职。”

欧阳歌神采奕奕,小妮子许倩看得有些痴了。

她最喜欢风采飞扬的欧阳哥哥了!

这一次顺带就将没人当回事的婚给退了,欧阳哥哥说得很对,一只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光是挂个名,就让她恶心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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