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镇。
正在房内专心致志当个宝石匠的齐天,丝毫没有听到院外嘈杂的呵斥声。
在院中与哑伯对峙的正是许倩许银瞳欧阳歌三人。
齐天居住的小窝就在曲水镇最边缘,周围只有他与青筝两家,只要有心,总能找着,毕竟他与青妮子在这不大的曲水镇中都算名人,尤其对大叔大婶来说。
许倩三人只是在路上随便找人问问,很快找到这里来了。
三人身后那队武装到牙齿的重甲骑兵没有跟过来,找人的时候顺便还能跟她的欧阳哥哥游戏人间,许倩可不希望身后始终跟着一大堆电灯泡,安全问题有银瞳姐姐一人足矣,而且身边不是还跟着位护花使者嘛!
无论三人问啥,如何比手画脚,哑伯都摆出一副‘啥?我听不见的模样’,可把许倩气得不轻,不断磨牙,发出威胁性的呜呜声。
连一贯表面功夫到位的欧阳歌都差点被气得漏了底,阴沉着脸,指着紧闭的大门,一字一顿道:“齐东龙可在里面?”
哑伯瞪大一双纯净的眼睛,似懂非懂。
“装疯卖傻!欧阳哥哥,我们跟他说这么多废话干嘛,直接闯进去看看那姓齐的小子在不在不就知道了!”
含着金钥匙出来的人总是自诩高人一等,更何况北大州唯一的郡主?在北大州哪有人胆敢得罪这位金贵的主,不长眼的人早就明里暗里被事先处理掉了,从小到大身边所有人都恨不得做牛做马供着惯着,说世界围绕她一人转都毫不夸张,自然养成唯我独尊的娇蛮个性,
许倩直接一脚踹开阻挡在身前的聋哑残疾老头儿,作势朝屋内闯去。
这回哑伯看懂了,老脸全是惊慌,连忙挣扎的爬回到许倩身边,仅存的一只手这才刚刚碰触到一点裤脚,许倩就现场表演了一把什么叫女子高音。
这时候欧阳歌突然出现在许倩身边,却是抓住机会来了个‘英雄救美’,要知道身为太阳王的女儿,许倩从来不缺乏修炼资源,小小年纪实力硬生生砸钱砸到星级初阶,比欧阳歌都还高出半截,这十五年里每年吃的龙肝凤髓灵丹妙药都是按箩筐计算的,洗澡都用琼浆玉露,这样的待遇就是用在一头猪身上,只怕早就成就一代妖君了。
欧阳歌也早就厌烦了这碍眼的老家伙,一脚踹出,用的是暗劲,下的是死手,就算是钢筋铁打的脊椎骨都得碎成七八段。
他要让这糟老头子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两人身后,许银瞳始终淡漠,仿佛天塌下来都与她无关。
这时听到隔壁家传来异常响动的青筝出来了,刚好青花婆婆去集市买菜,家中就小姑娘一人,此刻出来,就看见‘英雄救美’的欧阳歌一脚踹飞哑伯。
心地善良的青筝完全是下意识小跑上前,张开双手,护住倒地不起哑伯,怒视着三位不速之客。
叉腰站在面前的二八女子很漂亮,就算此时黑着一张脸。
青妮子这才知道世间上原来还有这般华丽漂亮的衣裳,光从三人服饰可以看出,这位年龄与她差不多的少女有着极其显赫的身世。
青筝今天勇气爆棚,丝毫没有因为三位贵人的发难而退却,将哑伯死死护在身后,绝不退缩半步。
许倩皱眉看着突然跑上前来的青衣少女,还很稚嫩,估计岁数与她差不多大,衣饰不过是随处可见的粗滥制品,却衬托着少女如出水芙蓉般美丽,尤其胸前更是饱满得一塌糊涂。
与之相比较,自己简直小到可怜。
许倩心情很不高兴,本能的讨厌面前这个青衣少女,尤其眼角余光瞄到欧阳歌看向少女时一脸的惊艳,心中的厌恶感更重了。
她当下没给任何好脸色,语气蛮横带着一股自不知情的妒意,“你又是谁,这么着急跳出来,该不会是齐东龙的姘头吧?!别的不说,论起勾搭女人的手段,这蒙国太子可真行!这才几岁呢,就有女子痴心为他付出一切。”
青筝深吸一口气,冷静道:“这里没有叫齐东龙的人,也没有什么蒙国太子,只有叫做齐天的平凡少年,你们找错人了,请回吧。”
许倩脸色嘲讽,看都不看清丽小美人一眼,她清晰感应到屋内有人的气息,以为这齐东龙是被吓破胆了,便对着房子方向大喊道:“你这辈子就一直躲在女人身后吧,蒙国的废物!”
殊不知房间内齐天依旧沉浸在个人世界中,达到忘我境界,手上蛇曲匕首当手工刀,桌上放着一枚已经成型的赤玉戒子,手中另一枚也即将问世。
等了一会儿,许倩顿时觉得兴味索然,心中对这个素未谋面,却听了十几年名字的男子鄙视到无以复加,她看着还挡在身前,一脸坚定的美丽少女,心中烦躁感无限被放大。
啪!
响音清脆,青筝就摔倒在哑伯身边,脸颊上多了个五指清晰可见的掌印,嘴角渗血。
与此同时,在掌声响起的同时,房门大开,完工的齐天终于感应到了院外发生的一切,一张俊脸阴沉得可怕。
不知怎么的,许倩突然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惊悚感,身体僵硬,但这样怪异的感觉只是持续很短一瞬间,眨眼功夫消散不见,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许银瞳依旧默然。
欧阳歌却是眯起眼睛,他刚才确确实实感受到一股滔天的杀气,从四面八方碾压过来,居然让他产生天大地大,却没有他欧阳歌立足之地的诡异感,令他无比震撼。
欧阳歌看似不动声色,戒备之心却是一连跳了好几个等级,提升到极致,不得不放弃暗中下死手的打算。
毕竟是瘦死的骆驼,暗中藏着一两个蒙国余孽守着这小子,也不奇怪。
他欧阳歌还有大把大把青春要讴歌,可不希望因为这什么都不是的铁废材而搭上自己。
齐天无视前方三人,自顾自的走上前去,扶起愁得跟枯槁老树的哑伯,抱起昏迷过去的小妮子,抱进屋内。
他轻轻抚摸着躺在床上,已经肿胀的脸颊,眼神怜爱无比。
看着重新出现的齐天,许倩冷声问道:“你就是齐东龙?”一路上不断听说这小子长得俊俏异常,心中早已有了预防针,可真当看见,还是惊艳异常。
这样的美貌,连生为女人的她都忍不住心生妒忌。
哼!不过花瓶一个,再好看也没用!跟他的欧阳哥哥一比较,就是个什么都不是的软蛋!
惊艳归惊艳,可因为先入为主的念头,导致许倩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齐天这回没在拒绝不断惹来麻烦的名字,点头道:“我是,有何指教。”
许倩骄傲得就像开屏孔雀,理所当然道:“我姓许,想来你应该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了。”
可惜许倩严重高估了自己,莫说只是一个姓氏,就是报了全名,也勾不起齐天一点印象。
毕竟齐天从来就不知道原来自己还订了一门娃娃亲,也就许倩自己一人惦记了十几年。
看着齐天一脸莫名其妙,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的样子,许倩恼怒的同时,决定在给一点提示:“来自北大州。”
齐天摊摊手,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他在煌国的仇人可以说没有上万也有数千,天知道北大州许姓人家是哪个鸡毛蒜皮。
许倩恼怒更甚,加重语气道:“我的父亲是北大州的主宰,太阳王!”
“哦!然后呢?你这位北大州的郡主不远万里跑来这里找我,是找日?如果就为了在我面前抖威风,那么目的已经达到了,爷我都快被你吓尿了,你们是不是也该滚了。”
“你,真是粗鄙至极!不管你是真傻还是扮傻,本郡主现在把话搁在这里,癞蛤蟆就该有癞蛤蟆的样子,就别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一飞冲天,井底才是你的家,你就在这里跟屋内那只母青蛙过完这一生吧!”
许倩把话挑明了,齐天已经猜到了大概,转头看向身后苦着脸的哑伯求证。
三年前他已经从王莽的几人谈话中,了解到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哑伯身份。
哑伯一顿指手画脚。
齐天点点头。
看来还真是未婚妻啊!
齐天怎么也没想到只有小说才敢这么写的狗血桥段有朝一日居然会在自己身上上演,果然现实总比小说更魔幻。
按照惯例,此时此刻他是不是应该搁下几句狠话?
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什么今日爷高攀不起你,他日你高攀不起爷什么的。
这剧本他不要太熟悉了!
只是....
看着一脸嫌恶的许倩,齐天突然觉得连客套几句话都觉得累,咧嘴一笑,依旧是招牌式的假笑,“事情我已经知晓了,你说得对,我就是一只住在井底的癞蛤蟆,只是你这放着好好的白天鹅不当,非得下井跟我这只癞蛤蟆唠嗑,是图啥呢?该不会是看上小爷了?对不起,你是一个好人,只是我们之间真的不适合!”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齐天损起人来那叫一个高明,兵不血刃就将许倩从头损到尾。
“你....”许倩指着齐天,气得直哆嗦,抬手就是一巴掌。
齐天不躲也不闪,任由巴掌落脸上。
他伸手擦拭掉嘴角边上的血渍,嘲讽道:“怎么?带着你新找的小白脸就为了在爷面前耀武扬威?只可惜比起爷来,犹如云泥之别!”
齐天的话一下子刺激到了欧阳歌。
欧阳歌面色有那么一瞬间,阴沉得可怕,要不是实在担心可能潜藏在周围的蒙国高手,他此刻已经动手要了这小子的命!
欧阳歌深知一旦将人逼到绝境,会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蒙国正统皇室血脉如今只剩这小子了,一旦惹急了,躲在这小子背后的高手一定会不顾一切与他同归于尽。
“你还不配与欧阳哥哥相提并论!你连给欧阳哥哥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向来刁蛮任性的许倩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伸手又是一巴掌。
只可惜这一次直接被齐天伸手抓住。
齐天冷冷看着刁蛮任性的少女,不得不说面前的女人很美,硬要说也就胸脯平了一点,除掉这点至少能打了七八十分,可惜再美也入不了他的法眼,这样的未婚妻谁要谁拿去!
齐天嘲弄道:“你来此不会就为了将我打一顿吧?想要退婚可以,只是口说无凭,待爷先进屋写一封休书。”
许倩目瞪口呆,这混蛋居然比她还着急,似乎生怕自己反悔似的,直接一路小跑进屋内,期间进屋时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等许倩回过神时,只剩下笑得跟朵残菊似的残疾老头。
等等!休书是几个意思啊?
许倩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着屋内怒喝道:“是本郡主休了你!”
“不对!该死的混蛋,本郡主跟你就没有半毛钱关系,还写个屁的休书啊!”
屋内齐天声音幽幽传出:“你说得对,咱们俩还真没一毛钱关系,毕竟都不是一个物种,天生存在生殖隔离。”
当齐天拿着一式两份的‘契约’出现之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院外三人出乎意料的沉得住气,竟没有直接冲进屋内将他揪出来。
除了不时跺脚,一脸不耐烦的许倩。
许银瞳依旧淡漠,眼都不带眨一下,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变色。
欧阳歌不时环绕四周,假装打量风景,实际是在找寻可能潜藏着蒙国高手的可疑之地。
毕竟关系到自家小命,欧阳歌向来谨慎至微。
齐天站在院内当做桌子的木墩上,大声嚷嚷道:“那啥日王的女儿,来来来,一人一份,赶紧签完将事情给办妥当,别耽误爷回去抱着美人睡回笼觉。”
他用手上匕首划破食指,在名字处烙下血印,然后将纸笔连同匕首,一同推给缓缓走来的许欧二人。
许倩直接拿起一份认真观看起来,确认契约上大部分都对她有利,满意的点点头,只是当看到木墩上的匕首,以及已经签字压手印的名字,下意识缩了缩手。
齐天嘲讽道:“怎么?该不会连出点血都害怕吧?你确定真是那啥日王的女儿?”
“谁...谁怕了!只是与你名字并排一起,觉得恶心罢了!”许倩果然经不起激,觉得不能让面前的癞蛤蟆看笑话,更重要是不能让身后边的欧阳哥哥看轻自己,咬牙拿起匕首,像极了上死邢台前的死囚,一脸慷慨就义,出血瞬间,小脸煞白。
齐天内心暗讽,表面上笑容不变,收起属于自己的一份,对着三人摆摆手,像极了偷鸡得逞的狐狸。
许倩恨不得撕烂这该死癞蛤蟆的脸,她怎么也想不到第一次出血会是以这种形式,刚要不是她的欧阳哥哥拉住,说不定已经用匕首在齐天心窝上开个洞了。
欧阳歌之所以阻止许倩动手,当然不是出于恻隐之心,他平生最恨两种人,一种比他帅的,一种身份地位比他高的,无疑齐天两种都占了,蒙国虽说亡了国,可改变不了这家伙曾是太子的事实。
只是恨归恨,比起自身小命,一时的隐忍又算得了什么,等他拿下身边的异性郡主,借太阳王之力在赤凰军中坐稳位置,到时候这位蒙国太子,还有屋内躺着的绝色美人,还不是任由宰割!
“等一下!”齐天突然叫住转身就要走的三人。
许倩嘲笑道:“怎么?现在后悔了?”
看着骄傲得鼻朝天的女子,齐天咧嘴一笑,伸出右手讨要道:“小天鹅唷,你有点想太多了,小爷我叫住你,是要你归还我齐家给你的定亲信物。”
齐天后边,还倒在地上的哑伯很是适时指着许倩腰上所挂的龙形玉佩,呜呜叫嚷,很是激动。
“对!就是你腰上挂着的那块黄龙玉佩!你贵为权柄滔天的日王女儿,家大业大,总不至于还贪墨小爷家这点东西吧?要断就断个彻底,将定情信物给爷还来!”
“谁会要你齐家的东西,本郡主还觉得恶心呢!还给你!”
许倩怒气冲冲的扯下腰间龙形黄玉玉佩,高举过肩,动作顿了一顿,还是狠狠掷在地面上,哪怕这是她心爱之物,不然也不会常年佩戴身上。
嘿嘿。
齐天一点不嫌弃,小跑过去捡起玉佩,在自己身上衣服擦了一擦,直接揣入兜中,他瞥了一眼明明肉疼无比,却硬是装作一副无所谓的骄傲女人,笑着道:“这下彻底了,蛤蟆是蛤蟆,小天鹅是小天鹅。小天鹅,那份契约记得保管好唷!”
三人离开时,齐天身后的哑伯瞥了眼拥有一双罕见银眸的白衣女子。
后者步伐微微一顿,神色如常,跟在许倩身后离开。
齐天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直接竖起国际骂娘手势。
爷可日你仙人板板!
你看轻爷,爷又何尝看得起你。
欺负我可以,爷大不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你这疯婆娘一般见识,再不济依旧熟悉的莫欺少年穷说服自己。
小爷我捏着鼻子也就认了。
可你胆敢欺负小爷的人,那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齐天在屋内捣鼓了近半个时辰,捣鼓出来的两张纸当然不简单,这点时间虽然绘不下什么强力诅咒,而且他也不懂什么强力诅咒,不过恶心恶心这个傲娇的女子,还是能够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