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感觉自己属于很好说话的那类人。

做人嘛，最重要的无外乎‘是非对错，恩怨分明’八个大字，起码齐天自我感觉良好。

就像老黄头一样，从山下下来之后明里暗里各种对他示好，都以老奴自称了，可谓是给足了他齐天牌面。

他齐天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做不来以德报怨这等事，可若你敬我一尺，我必敬回你一丈！大家互惠互利，岂不美哉？

即将与双方势力碰面，齐天脚步突然慢了下来，与老黄头肩并肩走在一起。

“小主子，您这是...”老黄头有些受宠若惊，突然停下，惊讶的看着齐天。

“这称呼就算了吧，被人小主子小主子叫着，总感觉浑身不自在。当然，如果是位美丽的女仆，那就另当别论了。”齐天拍拍老黄头的肩膀，调笑道：“老头子，要不你也跟着他们叫我齐老大？如果实在不喜欢这称呼，也可按你自己的心思想怎么叫怎么叫，就是别太夸张，顺耳一点就行，以一位供奉的身份。”

“小主子....”

“停！我才刚说完呢，这称呼就此打住吧，我想你也不希望在自己部下面前丢尽老脸？”

“他们敢？在给那群兔崽子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笑话我。”老黄头突然含情脉脉的盯着齐天猛瞧，都快将后者盯出鸡皮疙瘩了，一张老脸笑得跟菊花一样灿烂，“不过就按齐当家的意思吧，跟那群混小子山贼游戏玩久了，还是觉得这称呼最接地气，那群兔崽子们也更容易接受一些。”

不管真心也好，逢场作戏也罢，起码老黄头现在感动得很，心情舒坦极了，比吃仙丹还要舒服，都快飘飘然了。

好像为这样的人卖命，也挺不错的嘛。

老黄头被自己刚冒起的念头给吓了一大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感性，一点小恩小惠就要替人卖命，那他这条老命也甭不值钱了吧。

“不过...罢了罢了。”

老黄头一顿摇头晃脑，轻声叹息道：“如浮萍一般漂浮了无数个岁月，还以为早就忘记落地生根的感觉了，如今居然开始怀念起来，果然还是老了。”

那就随意而安吧，即便一时间老眼昏花也没关系了，反正也没剩下多少时间，就当拼上一把。

年轻时他总是顾三顾四，顾虑太多，没想到反而是在垂老之际，来了觉悟，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老黄头，你还站在那里嘀咕些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好哩，当家的，老夫这就来！”最后望了一眼天邱山方向，老黄头头也不回的向前跑去，就是这跑路姿势很不雅观，滑稽至极。

“齐当家，来了。”

齐天转头看着身后气喘吁吁的老黄头，心中暗暗腹诽，这老家伙还真是个戏精，不给他颁个奥斯卡影帝实在太对不起这份逼真的演技了。

不过吐槽归吐槽，该配合的演出可不能视而不见。

齐天指着前方不远处原本还很嚣张跋涉，等到老黄头赶到，一声齐当家之后，眼睛都快瞪出来的十四个囊中之物，故作肃穆道：“老黄头，你去跟他们解释一下吧。”

“好嘞，齐当家放一百万个心，一切都交给老夫处置，保准妥当！”老黄头将胸膛拍得劈啪作响，信誓旦旦，快步跑向缩在四面水晶墙里面的龟一到十四一行人。

“齐老大不愧是我们的齐老大，这也太生猛了吧！居然直接收服了这伙人！”

“我对齐老大的敬仰犹如那无尽海中的滔滔海水，连绵不绝！”

“齐老大神功盖世，天下无敌....”

齐天生猛的举动惊得大伙咂舌不已，光就那十四个看似没啥战斗力的小喽啰就强得离谱，可以想象他们口中无所不能的老祖实力究竟有多恐怖。

可就是这么个如此强大的存在，现在居然被他们的齐老大给收服得服服帖帖，此刻在众人心目中，齐天花了三个月时间塑造出来的伟岸形象，更加高大上起来。

一时间更是马屁不断。

“好了好了，大家静一静。”齐天双手向下一压，大势如黑云压城，一时间周围真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齐天身上，视线火热，却一语不发。

齐天指着渐渐靠过来的一伙人，风轻云淡道：“从现在开始，他们也将加入我们的行列之中，大伙没意见吧？”

“齐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我大虎与几位兄弟们誓死追随齐老大！”

齐天话音这才刚落下，大虎便率先跳出来表态。

“有这么一伙强人加入，大伙们肯定也是没意见。”刘康紧随其后急忙表态，“正如大虎所说，以后在有什么重大决策，齐老大自行抉择便是，我们都相信您。”

大虎算属于以齐天为中心集结的新势力，而刘康则更多代表着队伍中擅长见风使舵的那群老油条，在齐天等人还没来无名营之前，此人在营中本就很有威望。

他这表态，意思很明显，等同于队伍中的老油条全都承认齐天的领导地位。

“这份投名状，来得比预料之中还要晚，好在总归是来了。”齐天点点头，心情舒坦极了，这隐藏极深的暗刺明面上算是拔除干净了，只剩下昊战蛮娇娇这类小刺头，今后有的是办法将他们也收入囊中。

“老黄头，不给弟兄们介绍一下？”齐天使了个眼色。

“好嘞！”老黄头谄媚一笑，转头瞬间就变了脸色，老脸严肃，对着身后众人道：“齐当家的话，大伙都听到了吧，龟一，就从你最先开始，自我介绍一遍，给对面的弟兄们留个印象。”

“到！”

龟一迅速出列，大致介绍了下自己，随后剩余的龟二到十四也一一自我介绍一遍。

等到所有人都介绍完毕，老黄头这才接着道：“你们要时刻牢记齐大当家说过的话，从今往后，大伙都是共同进退的好伙伴，好兄弟，今后谁要是敢做出出卖兄弟这等混账事，莫怪老祖手下无情，大义灭亲！”

“这老家伙果然有些门道。”齐天在心中嘀咕道，也不知道这老家伙用了什么办法，本来桀骜不羁的这伙人此刻在看向自己，俱都一脸敬佩崇拜之色。

只是这名字取得，该说是随意呢，总之恶趣味十足。

齐天朝老黄头偷偷使了个眼色，后者很是上道的迅速靠了过来。

齐天询问道：“老黄头，他们的名字都是你给取的？”

老黄头愣了一下，直接竖起大拇指，马屁道：“齐当家英明！”

果然如此...

齐天古怪问道：“取名之时，难道他们都对自己的名字没意见？”

老黄头一脸奇怪道：“如此美妙的名字，他们能有什么意见！”

离谱，真他娘的离谱！这又是什么奇葩的审美观啊！如果是他被人取这样的名字，估计恨不得重新投胎吧。

齐天连续确认了好几遍，确定老黄头没在开玩笑，无奈一笑道：“能改名字么？”

“呃...”

齐天以为是老黄头不愿意，接着道：“就改个谐音，龟改成归。老黄头，我也不是说龟姓不好，只是...”

“改，都能改，他们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说的算。”不等齐天说完，老黄头咧嘴一笑，“齐当家您就放心吧，老夫敢以性命担保，今后他们只会是你手中的盾。”

“是否要改，那就让他们自己做抉择吧，毕竟关乎到的是自己的未来。”

他与老黄头谈话的内容没有避嫌，周围的人想听都能听得到。

齐天转头看向竖起耳朵，翘首以盼的龟一等人，调笑道：“你们也都听见了吧，这是给你们的第一道指令，愿不愿意改，主动权在你们自己手上。”

“我等自当谨遵齐当家口谕！”归一等人喜言语色。

“一群小兔崽子，翻脸比翻书还快，老夫还在这看着呢！”看着满心欢喜的众人，老黄头不知不觉也跟着笑了起来，“罢了罢了，爱改就该，只是老祖我取的名字真有那么奇怪吗？”

入夜，星光灿烂，从东边吹来的夜风竟带着一丝血腥味。

齐天坐在光秃秃的山顶上，遥望东方，此地距离染血平原已经不远了，越是靠近，莫名的压力就越是明显，好像即将前往的不是一座平原，而是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大嘴。

“没想到还真等到天上掉下馅饼这等美事，平白无故实力就提升了一大截，这要是换作以前，估计做梦都不敢这样想。”

“小狐狸，你不觉得一切都来的太巧合了吗？”

齐天突然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但他知道会有人听见的。

“你们男人一个个不都是这样？太容易得到的的东西，总是视如敝屣，这老龟几千年阅历摆在这里，你真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是个大笨蛋！”

有声音飘来，果然，申公笙总是在他有所需要之时，突然出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齐天眼睛一亮，嘿嘿怪笑道：“难怪笙妹儿总喜欢吊我胃口，原来是玩欲擒故纵呐！这点你可以放一百万个心，你家齐哥哥我跟其他野男人不一样，即便你白给，我也会一辈子将你视如珍宝！”

“这边提醒你，齐哥哥你有点想太多了哦。”申公笙撇撇嘴，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齐天。

齐天一点不在意，很是熟练的跟上坐在一旁，咧嘴笑道：“笙妹儿，咱们说回正题，你说这馅饼到底是真是假？还能不能吃？”

小狐狸眯起狭长的美眸，轻笑道：“你吃都吃了，还问是真是假，现在就算馅饼里头包着的是毒药，你也无法在吐出来了。”

齐天笑骂道：“臭丫头，说得那么夸张，这样的局面还不是你一手造成的？”

“我只是提出一个可能性，一切都是齐哥哥自行做的决定唷。”小狐狸狡黠一笑，摇晃着小脚。

“对对对，你家齐哥哥就是这么个容易上当受骗的大笨蛋。”齐天狠揉了一顿申公笙的小脑袋，动作亲昵。

他有心想更进一步亲近下去，却没有去做，反而感慨道：“世界那么大，不说好坏参半那么绝对，坏人肯定是不少，可要是因此以为谁都想害自己，谁都在害自己，那不就跟个被害妄想症似的？防这防那，这样活着得多累人啊。”

“好人不一定只做好事，坏人也不一定只会干坏事，你如果说占山为王，落地为寇的老黄头就是个坏人，那就太片面，太绝对了，说到底还是立场问题，双方立场不同，看待的结果也会完全不一样。”

齐天缓缓述说，申公笙静静在听。

他为小狐狸散去双马尾，却又自顾自开始编了起来，“你齐哥哥其实还不算蠢得无药可医，这些不用你提醒我都知道，该有的戒备心我会有，该给的信任我也会给。”

“万事无绝对，这句话乍一看还真他娘的有道理。”

“我可不管他们聚在我身边带着何目，只要他们的目的不与我的目的互冲，只要不是抱着极大的恶意想要来害我，只要每个人都能贡献出自己应有的价值，我都可以假装不知道，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还能给予帮助。”

“人嘛，不就是这样互惠互利的生物？没了同伴不行，多了又因此不放心，真是难搞懂。”

大功告成！

“这样才对嘛，好看多了！”齐天停下手头上的活，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申公笙的新发型乍一看好像没什么区别，只是从双马尾变成了单马尾，可这点微不足道的变化，却是齐天想要看见的。

申公笙似乎也挺满意新发型，笑容更加灿烂，“正如齐哥哥所说的那样，这只是一笔公平交易，他们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但那是在未来，而现阶段的你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这是在现在。未来的事，谁说得清呢，而发生在当下的事情却是实打实在发生，这样看来，这笔买卖是齐哥哥你赚大了咯。”

“听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自己赚大了，突然就释怀了，心情舒坦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