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一站定却是眼神一凝,随后眼中浮现淡淡的喜色,眼前却是一道身影站定,身形傲然,面带笑容。
“侍一,好久不见。”来人微笑着打招呼。
“三皇子。”侍一也是微笑行礼“你怎么来了?”
说到这里姜白却是收敛起笑容。
“这事已经闹得全城皆知,我不来能放心吗?”
侍一却是苦笑这摇头,然后转身对着门内示意了一下。
“请”侍二拱手。
“侍二却是越发精神了。”姜白笑道。
姜白举步朝这室内走去,离庞渊只有一门之隔,本来见到庞渊是件高兴的事,姜白自从得知庞渊身在金陵时也是早就迫不及待的想来见他,可是临到头了,却又忐忑了起来,有种近乡情更怯之感。
姜白一声轻笑心中暗道“矫情”然后举步进入屋内。
自见庞渊身穿一身白色长衫,淡然的坐在桌前,拿着茶杯微品。风采依旧,只是对了几分柔弱与成熟,风姿更加的出尘。
见到庞渊这个样子姜白却是一声轻笑,心中的担忧也是略消。紧走几步来到桌前
“怎么,许久不见却是不知你热衷喝茶了”姜白笑着说到道。
庞渊抬头看见姜白,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惊讶。
“你怎么来了。”庞渊笑着说“他们不让饮酒,自然只能品茶了。”
“哼,我再不来你死在金陵都没人给你收尸。”姜白假装怒哼道
庞渊却是看出了姜白故作愤怒,也是露出了调皮的神色。
“不会,还有侍一、侍二他们呢。”庞渊笑着说道“再说了,我不信,如果我真的曝尸荒野你会袖手旁观。”
“你.....真是....”姜白却是被庞渊搞得苦笑不得“说什么丧气话,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以前不会,将来也不会。”姜白脸色一凝认真说到。
庞渊见姜白如此说到心下却是一暖,笑着看着姜白不说话,一如小时候在山中的日子。
这一幕也是让姜白想起了鬼谷的日子,想起了小时候两人的点滴,不自觉的抬起手来,想要去抚摸庞渊的头表示宠溺,不过却恍然间明白庞渊也是弱冠之年,两人再也不是小孩子了,抬起的手臂却是骤然停在半空,不知所措。
庞渊看出了姜白的目的,也是一愣,不过只是一瞬间却是主动伸出头,靠在姜白的手掌上。
“这是最后一次哦。”
姜白笑着摩挲了一下,放下手来
“是啊,子柔也到了弱冠之年了,不能以少时相待了。”
“不管我是否弱冠,就算今后到了花甲之年,我仍然是你姜白的弟弟不是吗?你仍是我敬爱的哥哥不是吗?”庞渊眼睛清亮。
“没错,永远。”姜白也是眼中感情流转。
经过这番交谈,姜白初见时庞渊时的尴尬却是消散而去。
姜白坐定,庞渊给他斟了一杯茶,姜白一饮而尽。
“你若是喜欢喝茶,我便叫人送些过来。”姜白看着庞渊。
“也只是无聊时喝喝罢了。”
“你既然已经到了金陵却不来找我呢?”姜白问到,姜白知道自己作为庞渊在金陵城内唯一的亲人在来到金陵城时却没有来找自己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人眼繁杂,不想徒惹生非。”庞渊回到。
“又有何人会闲言碎语。”姜白皱眉。
“悠悠天下之口,又岂能尽皆堵住。”庞渊语气轻淡。
姜白思索了一下却是一叹,他也是知道,天下事不可能都尽皆如意,相反的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既然身处这个时代便不免被时代的洪流所裹挟。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来到金陵?”
“有些事是必须做的,有些东西也是必须要改变的,那些腐朽不堪的旧物,是该淘汰了。”庞渊目光深远,悠久而惆怅。
“那为何不和钦差回来呢,反而独自前来。”姜白疑问。
“有些事只有自己做了才知道可不可以,也有些事只有自己做了才能给让别人知道价值。”庞渊说到。
其实庞渊的目的就在于两人不相认,因为只有两人互不相认,庞渊才能处于暗处,才好配合。当然这些庞渊不会告诉姜白。
“你是要参加秋试吗?”姜白又问到。
“当然,不然来金陵干甚?”庞渊笑道。
“不能是来看我吗?”姜白却是怒嗔道。
庞渊举杯微笑。
“秋闱你可有把握?”姜白问道,还不待庞渊回答就自言自语道“这问题可以说是傻了,现在金陵谁不知你庞渊才名。”
庞渊仍然举杯微笑。
“你身体无碍吧。”姜白终于问道,这也是他?今夜来此的用意。
庞渊面目一凝,缓缓放下酒杯,然后脸上堆起笑容,笑的牵强。
“无碍,只是小病而已。”
听到庞渊这么说姜白却是无可奈何,不知如何说起。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不要如此的聪慧。”姜白叹了口气。
庞渊耸耸肩“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的很,在没有完成心中的意愿之时,我是不会让他垮掉的。”
“乱世不易,出于兄长的角度我更希望你远离世俗,你的身体不允许你劳心劳力了。”姜白长长的叹了口气。
“兄长既然也知乱世不易,人命如草芥,那就不应该劝我,疆场上尸山血海,尸横遍野的人多的是,战争的遗孤比比皆是,他们无亲无故,流落街头,最后很可能又是荒野的一具饿殍,他们并没有渊的运气,有师尊的厚爱,兄长的关怀,渊自问自己的生命并没有比他们高贵,我既然由此能力,便希望为这乱世略尽些绵薄之力,哪怕因为我的努力,田野少了几具饿殍,战场少了几具尸体,那渊便在所不辞。”庞渊却是端正坐好。
姜白还待再语,却是被庞渊打断。
“兄长不必在劝,渊既有其才,便想为这个世道做些什么,如果能早几年结束这乱世,万民便能早些回复生息,这样渊即使即刻而亡也会笑着离去的。”
姜白听完却是起身对着庞渊鞠了一躬。
“子柔之志,兄已知之,那我们一起努力,为这个乱世尽一份自己的心力。”姜白说道。
庞渊却是慌忙扶起姜白。
“兄长此举却是折煞子柔了,我自然知道兄长会助我。只是兄长可知就算我们有此心意,可是却仍不免处处受制,想要实现此梦想,唯有.....”庞渊说道
庞渊却是隐晦的询问道。
姜白却是陷入了沉默。
“父皇身强体壮,再说其这些年励精图治,大周子民也是回复了元气,我想父皇也是心系万民的明君。”姜白似是而非的说道。
“皇当然是明君,可是人终有一死,皇死后又当如何?”庞渊起身告罪“得罪之处,万望兄长海涵。”
姜白却又是陷入沉思。
“兄长聪慧有才,谦恭有德,温厚有礼,德才智皆具,相必也是未来明君。”
“兄长怎么不知,我无害人意,人有杀我心,兄长不想与他相争,他却未必肯放过兄长,再说人心善变,如何得知他登上至尊之位,仍能保持本心?权利一旦没有了束缚,恶意便也就油然而生了。”庞渊却是连连摇头。
“兄长不会,他待人有礼,对父皇,母后孝顺,对我和玥儿也是百般迁就。怎会有害我之心?”姜白还是说道。
“至尊之位代表了无上的权利,只要他坐上了至尊之位,难保不会被其所捆绑,成为皇权的奴隶,然兄长才德兼备,有如在喉之鲠,悬梁之锥,试问卧榻之侧出现如此威胁兄长该当如何?”
庞渊目光咄咄的看着姜白,姜白却是目光游离回避,不敢与之对视,答案不明而喻,只是姜白无法相信,也不愿相信庞渊所说的话。
姜白略甩了甩头“今夜我来只是看你,不说这些,不说这些。”姜白笑道,笑容略显勉强。
庞渊知道一时之间也不可能劝服姜白,也就不在多语,那样可能反而会起到反效果。时间也还早,庞渊有时间慢慢谋划。
庞渊想要自由的实施自己的计划,关键的一环,那就是权利的掌控者必须是一个自己熟知的人,只有这样他才能毫无掣肘的完成自己的心愿。所以在庞渊的计划中,姜白必定是要登上王座的,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可能去和姜明推心置腹了。
姜白却是因为刚才庞渊的一番言语而精神恍惚,只是略坐了坐便是起身道
“我却是有点乏了,看见子柔身体无恙,我也放心了,明天我遣人送些补品过来,待到五日后,我定亲自前来送考。”姜白说完,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
侍一送走了姜白,回到屋内,开口问道
“公子今天为何和三皇子说这些话?”
“大周让兄长登上皇位是最佳选择,况且我太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人作为后背了。我相信在他的治理下,大周乃至天下都会是呈现不同的面貌,我相信会有一天,遍野都是金黄的麦子,人们不在为吃喝担忧,也不必为生死而提心吊胆,不再有战争,人们可以放心的夜不闭户,因为人人都路不拾遗。那会是一个空前的盛世。会有的,在他的带领下,一切都会有的,我愿意成为这一切的开拓者。”
庞渊眼中星辰流转,气势陡然蓬勃,昂然的让人侧目。眸光闪烁着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