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渊的论断让江左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不过他还是压了下来,面露微笑。
江左假借端茶来掩饰自己的内心,抿了一口后说道“既然你心中有了答案,为何当时要交白卷?”
其实江左心中一直怀疑庞渊是有想法的,因为他注意到了那天庞渊眼中的蕴含的神采,可能是因为他奇特的黄金瞳吧,江左的观察力比别人要敏锐的多,所以从那以后江左一直以为庞渊是有想法的,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庞渊的想法竟然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既然有了一个答案,那么为何又要复制一份出来呢?”庞渊端着茶盏微微摇晃,盯着江左的黄金瞳说道。
“几分可行?”江左问道。
“九分可行。”庞渊略一思索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以为你会说十分的呢。”江左一声轻笑。
“军神秦骁不简单,给他一分变数又何妨?”庞渊也是回以同样的轻笑。
“西蜀没有能人?”江左又问了一声。
“西蜀土地贫瘠,所以国力薄弱,为三国最低,君王刘子毅心知国内详情,所以一直提拔扶植--纵横一脉,借此来稳固国政,平稳外交。此事知否?”庞渊顿了一下看向江左。
“自然。”江左不置可否的点头,身为江左这一级别的士子,其实已经不单单是简单的读书人了,其自身的军略、机谋、智计、眼光都可以说是顶尖,对于这种简单的态势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那么你知道西蜀国君刘子毅最倚重的文武是何人吗?”庞渊一挑眉又是问道。
“文当为左相--张恒,武那自然是大将军--邱欣。”江左不假思索的说道。
“那么张邱二人江兄如何看待?”庞渊懒洋洋的问道。
“张恒纵横之手段当属当世之尊,无人能出其右,这些年,西蜀夹在秦周之间,却能安然无恙,张恒之手段可见一般,不可小觑。至于邱欣也是当世人杰,无论武艺还是军略都属一流,这两人可以说是西蜀的两根擎天之柱,二人不死,西蜀不倒。”江左沉吟了一下说道。
庞渊连连点头,然后又是问道“张恒和我国擎天之柱相必有待如何?”
“你是说霍大将军?”江左问道。
“自然,我国内还有其他的擎天之柱?我怎么不知?”庞渊哈哈一笑。
“张恒自然不及霍大将军,霍大将军的功绩谁人不知?当初轻率三千锐甲袭破邹朝二十五城,此等战绩当世只有秦国的军神--秦骁能一较高下了,再者霍大将军一生征战无数,往往以弱抵强却能战而胜之,我印象中张恒似乎并无多少此等战绩,从军之龄张恒也是远远不及霍大将军的。”江左立即说道。在大周霍青之名那是真的万民敬仰,忠君爱国之名早已响彻在大周国土的每一个角落。说他是大周的擎天之柱、定海神针一点也不为过。
“那么你以为霍大将军对你的机谋窥破几分?”庞渊戏谑的看着江左,笑着问道。
“这.....”江左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庞渊的这一问让江左陷入困惑。是啊,霍大将军到底会窥破几分呢?江左喃喃。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霍青已经知道了全部的内容,当然这些内容是周皇亲自告知的。并且对他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甚至产生了继承衣钵的想法,当然要在考察之后。
沉吟了良久,江左似乎有了答案,抬起头来深呼一口气,下定决心说道。
“我万分敬仰霍骠骑,但是若是一点不给他透露其中的消息,我自信霍骠骑窥破不了哪怕一分。这个机谋自元安陷落起我就在心内谋划了。我知道终有一天会到来,这么多年我自信这个机谋是完美的。”
庞渊听完江左的话,也是放下茶盏认真的说道。
“渊也是经年思索,才想到同江兄一样的策略,我和江兄有同样的自信,这个计策短时之间是完美的,哪怕霍骠骑也无法识破。”
江左起身对着庞渊行了一礼,庞渊赶忙起身还礼。
经此一事两人的关系似乎拉进了许多,两人坐下,交谈时随意了许多。庞渊给江左续上一杯茶,这才说道。
“这个计策虽然可行性有十分,但是成功率我估计不过....”庞渊伸出手掌,张开五指。
“五成?”江左问道。
庞渊点头。
“我以为会有七成的。”江左笑了一下,那笑容让庞渊身形温暖。
“哦?!何以见得?”庞渊好奇的问道。
“自己胡乱猜的罢了,不知子柔有何想法。”江左回避了一下,反过来问庞渊有何想法。
“这是一场涉及到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人的国战,任何一个小失误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或者让我军损失惨重。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不容有失,可是想要把事情做到完美,总是不可能的,就是棋子都不可能如臂指使,更何况是十几,几十万的人,最难把控者--人心也。”庞渊叹了一口气。
“没错,这次的算计不仅仅包括我大周的军士,就是西蜀和大秦的兵士都一同算计进去了,要掌控他们配合我们表演,更是难上加难了。”江左叹了口气,他也是意识到自己有些想当然了,这样一想有五成成功率已经算好的了。
“这次你就是棋盘上唯一的棋手了!天下这副大棋尽掌你手了!渊坐看之芳搅动风云!请赐教!”庞渊起身,对着江左行了一个庄重的鞠躬礼。
江左见庞渊如此的郑重,也是起身还了一礼,两人之间的行礼,油然而生一种仪式感。
坐定江左却是说道“棋手这句话子柔万不可再言,左没有此等想法。为陛下分忧。忠于君王,忠于国事罢了,这话若是被他人听见,左死无葬生之地也。”
庞渊轻笑一声“渊戏言,之芳勿怪!哈哈”
庞渊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似乎说明了什么。这其实是庞渊对江左的一次试探,若是江左没有说这些话,那么今晚过后庞渊将再也不会认识一个叫江左的人,也会找机会除掉这个人,因为江左的野心已经不允许他再做别人的臣子了,那么总有一天他们会成为敌人。
只是庞渊没有注意到江左低头端茶时,江左倒映在茶盏中的双眸,同样有一抹精光一闪而逝,那抹精光配合上江左金色的瞳孔,使他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左尚年幼,此次计策又是关乎一国命运,左心内甚是惶恐,望子柔能助左一臂之力!”江左端起茶盏向着庞渊敬去。
“这.....”庞渊一时之间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在他愣神的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了无数的画面,林内截杀,梦中父亲血染城头屹立不倒的身影,边境路边无数曝尸荒野的尸骸,以及自己在离开父母墓前所坚定的信念。
江左一直保持着敬茶的姿态不动,庞渊回过神来,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同样回敬过去。
“之芳所请,渊万不敢辞,如此便请之芳多多赐教。”
两人相视一眼,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夜已深了,左便告退了,来日宫中相聚,左定和子柔小酌几杯。”江左起身告退。
“如此,渊也不在多留,只是渊身有寒疾,晚间实在是寒冷.....”庞渊起身把江左送到自己房门口。
“子柔不必想送,好好将养为要。”江左赶忙说道。
“侍二,送客。”庞渊对着旁边的房间叫道,侍二推门而出,送着江左离去,庞渊站在门前,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被夜色吞噬,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了,也没有回到屋内。
“原来世间至纯的白,也会被掩盖住的吗?”庞渊站在门口轻声一笑,然后转身回到屋内。
江左离开李府,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夜晚他的一双黄金瞳更加的炙亮,就像两团燃烧的火。眼中流转的神采不断。
“庞子柔?!果真有几分本事,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只是你真的确定西蜀之中再无能人?呵呵......哈哈哈哈哈......”江左先是低声轻笑,进而转换为仰天大笑,笑的极为的畅快。
“世上能人无数,一国之地岂无一二英才,更何况像西蜀那种山旮旯里更是藏东西的好地方啊!”江左冷笑,黄金瞳中神光消失,寒意流转。
夜色中传来“嗖嗖”的几声破空声,几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来到江左的身后,单膝跪地,江左转头撇了一眼跪着的几人,出言冷声道
“何事?”
“禀公子,主上有令,行动开始。”其中一个黑衣人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江左答应一声“对了,小姐怎么样了?”
“回公子,属下进来并没有去小姐处,想来应该平安无事。”黑衣人说道。
“嗯,退下吧!”江左挥了挥手。
黑衣人又“嗖嗖”的消失了。江左也紧了紧衣服离去了。只剩下凌冽的寒风在呼呼的刮,劲风在穿过街道时发出鬼哭狼嚎般的身音。江左在鬼哭狼嚎中慢步前行。
就在江左消失的片刻,又是两道身影在街旁的楼顶上出现,看了眼江左离去的方向,略作停留然后闪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