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予所学,并非‘如来唤心经’,而是第一仙宫的《青莲长歌》。
至于为何将这部功法传授给她,徐风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当时念头一闪,便如是做了。
“我也要学这个。”
姜晴月走了过来,见晏予正摇头晃脑的默背青莲长歌口诀,气鼓鼓的说了这么一句。
徐风颇觉诧异,“你不是学了如来唤心经吗?”
“我不管,我就要学,你就说教还是不教吧。”姜晴月丝毫不做退让。
“这没什么不能教的,只是你……”
“没有只是。”
“那好吧,我说你听着。”
“算了,不学了。”
“这又是为什么啊?”
“要你管?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跟你没关系。”
“好吧,是没关系,但是学法修仙,最注重的还是根基,只有根基牢固,日后的成就才会高。而且如来唤心经在某些方面,比较青莲长歌更适合你。”
“好了,我记住了,回去自己研究研究,有什么不懂的再来找你。”
晏予打断了二人的交谈,挥手拍落了肩上的落叶,冲着徐风眨了眨眼,笑道:“女朋友生气啦,赶紧哄哄,告辞了您嘞。”
说着一溜烟便跑出了树林。
姜晴月面起殷色,垂下头来,啐道:“谁是他女朋友啊。”
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儿。
徐风也叨咕了一句,“她是谁女朋友啊?”
可叨咕落在了姜晴月的耳朵里,转瞬便化作了一场汹涌且澎湃的怒涛。
怒涛自然不敢倾泻在徐风的身上,但却苦了边上那株无辜的小树。
树干摇晃,枝叶频落,姜晴月犹自不觉心头舒畅,继续拳打脚踢,用足了力道。
徐风摇了摇头,没有阻拦,却见人影北来,正是元箐箐。
对于这个陌生的女孩,姜晴月也有着天然的危机感,连忙止住了这有损淑女形象的泄火之举,脚步微错,有意的向徐风身边靠了靠。
元箐箐走到徐风身旁,眼圈通红,深深的看了徐风一眼,猛地跪在了地面上。
徐风挑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元箐箐因为元沆昨夜施展夺灵之术的缘故,损失了不少本命真元与苦修而来的后天精气,此时面色还有些苍白。
她紧咬着嘴唇,良久才道:“我想跟着先生学习仙法。”
“学来做什么?”徐风已没了与晏予和姜晴月打趣时的随意面孔,转而化作了沉静与淡然。
“报仇!”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自元箐箐的嘴里吐了出来,是那么的惹人心惊,是那么的坚定不移。
“元沆已死,你还有什么仇人?”
秋风卷起了落叶,却被元箐箐的长发挽留,挣扎了好半天也没有随风而去。
阳光照耀在落叶上,是那么的黄,是那么的孤独。
“元家。”
元箐箐依旧惜字如金,但见徐风面带疑惑,也只好金口再开,继续说道:“元沆早些年被元家逐出门墙,自家谱上划去了名姓。但十年前元沆以一枚奇怪丹药换回了姓氏,还有我。”
“原来是这样。”徐风淡淡的说了一句,已明白了元箐箐的遭遇。
元家为了一颗丹药,将她卖给了元沆。
至于元沆要她来做什么,元家不会不知道。
能培养出元沆那样的一个修真者,元家自然是一个隐世的修真家族,怎能看不透元沆的打算?
徐风了然,想了想说道:“我可以传你仙法,也可以收你为徒,但我有一个条件。”
元箐箐抬头直视徐风,目光灼灼,静等着他开出条件。
“我想知道你报仇的决心。”
徐风淡淡的说道。
元箐箐牙关紧咬,猛地自腰间抽出一柄精光闪闪、半尺长短的匕首,对着自己那一头乌黑柔顺,且正随着秋风飞舞,正在与落叶缠绵的长发便斩了下去。
匕首锋利,长发随风而散,飘落在山野间,是那么的让人触目惊心。
姜晴月没想到元箐箐竟然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徐风却目光闪变,微微一笑,“自今日起,你便是我徐风的徒儿。”
“徒儿见过师父,谢师父成全。”元箐箐面上喜色微露,但随即便被冷冽遮掩了下去。
她跪在山野间,恭恭敬敬的向徐风行礼叩首。
等到元箐箐带着对如来唤心经之中的些许疑问退下之后,姜晴月才忍不住问道:“你杀了她爷爷,现在却收她做徒弟,以后会不会有变故?”
徐风摇头道:“不会。”
“你就这么自信?”姜晴月很是担忧。
“人的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反之,恨有多深,爱便也有多深。”
见姜晴月茫茫然不明所以,徐风只得再进一步解释道:“元箐箐之前很尊敬元沆,将他视作自己的亲爷爷一般对待。但结果呢?元沆竟然对她抱有那样的打算。她心中的爱在昨夜那一瞬间,转变成了恨。而今元沆虽死,元家却还存在,前仇旧恨叠错交杂,自然更加强烈。”
“一个能心存这么强烈的恨意的人,自然也会心存无比坚定的爱与忠孝。元箐箐就是那样的人,她今日拜师是想借我的玄法来报复元家,但日后等元家当真覆灭了,她再也没了仇人,那么恨便随风而散,爱与忠孝便会取而代之。”
“一个连爱与恨都不彻底坚定的人,又拿什么跟别人来谈忠诚?”
这是徐风的理解,说出来让姜晴月若有所思。
她看着元箐箐的身影消失在荒草树林之中,呢喃自语:“彻底与坚定吗?”
说着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好啦,我不生气了。”
“生什么气?为什么又不生气了?”
徐风挑眉问她。
得到的回答却是,“生什么气,你自己心里明白。至于为什么不生气,嘿嘿,我也想明白了,我要努力修炼,不仅仅要陪着你去未央秘境,还要陪着你去以后任何一个必须要去的危险之处。这样你我相处的时间就会多上许多,我也就比她们多了许多的机会。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可我不是月啊。”徐风无奈的道。
“在我眼中,你就是。”
姜晴月一扫阴霾,笑嘻嘻的去了,留下了无奈的徐风,独自站在小树林里,望着秋日,披着秋风,静立无言。
家里的长辈们一定还在闲聊个没完没了,徐风不愿意听那些无聊的话语,便不打算着急回去。
恰好那夜传授刘文远刀法的时候,在小树林外留下了一瓶度数颇高的白酒,此时正好拿来一解口欲。
酒入喉头,火辣辣的,带着三分凡尘韵味。也正是这种韵味,才在无形之中慢慢淡化了徐风心底的冷漠与暴戾。
若有前世的仇家此时与徐风遭遇,一定会深感错愕,眼前这个会与人打趣、会笑的少年,真是曾经那个单单皱一下眉头,就足以让九方世界震颤的七杀魔君吗?
是的,人就是这么奇怪。
正如此时站立在徐风面前的那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少年,也很奇怪。
少年望着徐风手中的酒瓶,双眼眨也不眨,傻愣愣看了半晌,终于说道:“兄弟,能借给我喝一口吗?”
少年借酒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千百年前的古代江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