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小的裂痕如同手掌上的凌乱纹路,毫无规则的崩裂开来,一道道散发着清香的绯色气息从裂缝中流露出来。
秦然闻到这样的味道,口中不断生津。
“咕噜~”
下意识的吞咽了下口水,感觉身体中的道力流转都更加流畅了一般。一旁的叶古道也不由自主的缩了缩喉结。
苍天道玺和天旨的运转此刻不由得滞缓下来,天央帝的三尊化身见此机会,瞬息化成三条红丝绕到天意的脸侧,血光一闪深深烙了上去,不论天意化身如何驱逐都无法把他剥离出来。
秦然看到三尊化身竟然缓缓变成一个刺眼的“刑”字,不由得心头狂跳。
天若有罪,亦判其沦为刑徒?
秦然被这种霸道的气势震住,不由得扭头看向父皇,却见天央帝拧着眉角伸手将两间蕴含绝世气运的天宝纳入袖中,之后便再察觉不到半点儿天宝气机。
天意化身原本就生机削减,此刻被赐以人间墨刑,好像瞬间失却了某种大道深处的重要关联,原本晦涩如深的气息中流露出混乱争斗的波动,一如失控的马车上多了一位赶车人,二人争执不下,从此车轨便开始兜兜转转,迷迷瞪瞪起来。
“九重青紫雷劫,多降下一重便是尔有罪,朕便可叛你!”
同时一句低沉的机械声音从天意面具中传出,“蝼蚁之律,岂可罪…”。
这声音还未说完,突然戛然而止,獠牙不断抽动的面部好像有人在争夺控制权,最后只有四个含糊不清的字吐了出来,这次声音却含着一丝微弱的情感波动:“聒噪至极!”
话音一落,天意化身骤然就要隐匿于苍茫之中,庞然巨目缓缓消失。
这时秦然魂海中古碑微动,一道黑色锁链在魂海盘旋拖拽,秦然吃惊的发现天意化身上一缕极其细微的肢体被撕扯下来,下一刻凭空出现在魂海锁链的一端,融入古碑就此消失不见,人道古碑再次归于沉静,那感觉像是一只囫囵吞了庞大血食的古鳄,趴在沙滩沉默消化,这一过程似乎没人发现。
天央帝侧目看了秦然一眼,秦然却总觉得那双金色的瞳孔是在看自己的眉心处。
“难道父皇发现了?”
秦然犹疑不定的时候,天央帝淡淡收回目光,国运玉玺乖巧的落入他的手中,金袖招摇横摆,一副山水画面在其上闪过,秦淮四周所有黑黄的焦土和岩浆竟然收到敕命一样同时倒流,熔浆归地壳大地回归原样。
那被轰干的秦淮河中不停的有水涌出,一时三刻便再次填满河道,河水激荡之时哗哗作响如同庆祝新生,偶然间还有游鱼跃水而出。
方才被大印官横移出百里之外的两岸街坊再次归位,上面的百姓依旧在安稳的生活,买菜生烟热灶者并不觉得今日有何不同,炊烟袅袅市井百态一如既往。
神仙打架,凡人未必遭殃。
待一切还原之后,天央帝圣人真身瞬间消散,一同消失的还有叶鹤望,叶古道和大印官,还有藏在一叶遮天中的秦双鱼等人以及笼罩在秦淮上的隔绝阵法。几息之后天空放晴,雷云消退,阳光透过茫茫空间照射到龙都秦淮之上,波光凌凌,一切好似从未发生。
只是那些死了的贵胄王公,世家子弟,前朝叛逆,死了便是真的死了。
秦然此刻落在地上,踏实厚重的感觉自脚底传来,心中稍安,同时不由得对天地伟力,人间道法有了新的认知,而之前熟悉的父皇却似乎陌生起来,这天上地下的事情远远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沉思中的秦然猛然回头看向百里之外,白破玄一双苍老的眼中,蕴含着说不清的思绪,正一动不动的看着秦然。
秦然迎上他的目光,眼睛微眯,灿烂微笑,如同晚辈一样爽朗大声喊道:“白公爷今天穿着的红武袍有些像另一种款式的衣服啊”
白破玄双手拢在袖中,一步步自空中走下,等落到地上的时候,正好停在秦然面前,鼻尖相距不过一指之间。
“哦,像什么?”白破玄的样子此刻一点儿不像经历了丧子之痛的老人,反而面色红润,满脸慈祥,只是那股属于巅峰武王的气机压胜恰到好处的落了秦然身上。
不伤武体,不摄神魂,只是正好在秦然气管两侧注入翻腾热浪,秦然一不小心就要变成热锅上的蚂蚁。
秦然心里涌出一股郁气,细胞不停蠕动更新,之后艰难开口,声音还未发出,一股股烤肉一样的滋滋声先从喉咙里传了出来。
同时一股油烟从嘴里喷了出来,冲着白破玄的面部而去,却见燎肉的烟气生生停滞在两人面部之间,一动不再动。
这时秦然的话才传了出来:“像寿衣!”
白破玄眼神一冷,脸上笑意却不减:“人老了自然有穿寿衣的一天,只是这世上总有些年轻人挣着抢着也要穿这深红衣服,还以为是大红大紫的官家冕袍,着实蠢了些,你觉得呢?”
秦然伸手扇散了面前的烟,嘴里吐出一块焦黑皮肉,嗬嗬笑了一声:“是啊,白公府懂既然这个道理,那怎么又有了白发送黑发的新丧?”。
白破玄笑意骤然僵硬,生硬的几个字从嘴中吐出:“白落为国死战,重创天猿鬼师灵无道,当为天央表率!灵王殿下可要好好活着,看看圣儿如何为他舅舅报仇!”。
随后不等秦然说话便转身离开,一步步走在街坊之上,融入人海,藏在双袖中的右手中握着一节残白的腿骨,上面依稀可见细密的牙印,里面的镇狱之气浓郁至极。
秦然看着白破玄离开之后左右四顾,之前赶来的所有修者都早已离开,龙都人间依旧繁华。
秦然扭头冲着街道另一头走去,喉部一阵灵光缠斗,走到集市的时候一口浓稠的黑血从嘴里吐到石板之上,翻腾的火浪从黑血中荡出,将石板路瞬间烤的如同崩碎的黄豆,劈啪作响。
行走的人群惊慌的四散离开,秦然大声一笑冲着周围的人群不好意思的说道:“各位不好意思,武元失控了。”
人群响起一阵不屑的嘘声,没有太过吃惊,毕竟布武民间已经多年,诸多传武仙人也时常见到,此刻只是当秦然是个初入武道,武元失控的年青小辈儿。
有那好心武者对着秦然说道:“年轻人,修武一道不可操之过急,当循序渐进才是长久之计,终有一日也可进入先天武境,也可去做做那受人敬仰的武宫授课!”
秦然抬手一礼对着武者说道:“多谢前辈赐教,秦然自当谨记。”
随后人群里有人说到:“巡街武卫来了,大家散了吧。”人群顿时做四散状。
秦然也跟随在人群之中离开,武甲繁重的武卫从身边跑过,秦然同时路过一个小摊上随手摘下两串糖葫芦放入嘴中,没等老板说话,一枚金光灿灿的金叶子落在了老板的桌子上,老板连连道谢,这龙都就这点儿好,贵人出手从不在乎金银之物。
酸甜的糖果落入喉中化成甜蜜的糖水,在干涩的喉管划过,除去了嘴里的焦味儿。
将剩下一支糖葫芦收入纳戒,顺着正在高升的太阳步入那座隐在龙都深处的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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