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塞上风高,渔阳秋早。惆怅翠华音杳,驿使空驰,征鸿归尽,不寄双龙消耗。念白衣、金殿除恩,归黄阁、未成图报。
谁信我、致主丹衷,伤时多故,未作救民方召。调鼎为霖,登坛作将,燕然即须平扫。拥精兵十万,横行沙漠,奉迎天表。
岳飞听完建康失守后一言不发坐在地上发呆。此时身边的军士们开始议论开来。有的说:主帅都投降了金人,不如我们也投降金人如何,如今军粮短缺投降金人起码有口饱饭吃。
吉倩等人说道:如今无粮不如到附近劫掠一番再做计较。
有的是农民出身的说道:不如丢下武器回乡务农。
岳飞听完这些议论站起身来慷慨陈词道:“我辈既是宋人,自当以忠义报国,名书竹帛,死且不朽。堂堂七尺男儿若降而为虏,溃而为盗,劫掠百姓与金人何异。偷生苟活,身死名灭,岂是长久之计,若是胡虏猖狂,你等还有家乎,今日之事,有死无二,敢出此门,做逃兵者立斩。”
三百多人听完岳飞的话,有的被感激的五体投地,有的是怕岳飞,不敢再萌生异心。
王贵道:“军心虽然暂时稳住,但大哥当早做下一步打算,否则各自散去还是迟早的事情。”
岳飞道:“金人如今势大,不可与之交锋,可暂避其锋芒,徐图后举,先寻一个安身之处整顿兵马,待修整过后袭扰金人的后路,让金人不得安心南下。”
说完全军往东南而来。一路上军粮用尽,将士们虽然忍饥挨饿但惧怕岳飞的军令,无人敢去袭扰百姓。
行到快至宜兴地,前方见有溃兵在袭扰百姓。岳飞当先大叫道:“你等皆是朝廷官军,当保护百姓,却为何在此劫掠百姓,成何体统。”
这些溃军中为首的一人叫道:“老爷们都要饿死了不抢怎的,你给发粮饷不成。”
岳飞见那人似乎在戚方的军队中见过便道:“我看你似乎在戚方的军中,也是一条好汉了,要是不嫌弃不如到我军中如何?”
那人笑道:“老爷我却是嫌弃你,你有何能耐让我归附你。”
岳飞微微一笑,忽然弯弓搭箭一箭正中那人手中抢来的酒瓶,那酒瓶碰的一声砸开。
那人大惊暗道:这人真是厉害,和我距离不下百米,刹那间弯弓搭箭便可射中我手中酒瓶,这等箭法世上没有几人能有,若是射我的头颅必然命中,看他这架势,今日不从他的命令,我只怕小命不保,不如先答应这人,在做计较。
当下忙上前下拜道:“傅庆愿为将军的马前卒。”
岳飞道:“原来是傅兄弟,兄弟以后在我军中就是和王贵,张宪一样。”
傅庆便引荐自己的部将王俊和韩顺夫。
韩顺夫自从被杨再兴在酒肆一顿暴打之后,一路南下投了戚方的部队在傅庆手下任职。众人见过之后,
傅庆忙约束好溃军。
岳飞等人刚要安歇,几百号金人骑兵杀来,为首一将唤做哈里金,是斜卯阿里的部将。
这队金兵习惯了出来打草谷,一路往东劫掠而来,见宜兴宛如世外桃源一般便要来开抢。不想遇到了岳飞。
岳飞帅军将金人团团围住,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全歼金人,哈里金被王贵刀砍于马下。
清点战利品发现金人一路劫掠抢来了不少人和物品。
宜兴的县令周豫在城头上望见岳飞等人的英勇,忙出城致谢。
二人通了姓名之后,周豫施礼道:“宜兴一县百姓幸赖壮士杀死金人,才能保全。只是周某担心金人去而复来,望岳统制念在一城生灵之念在此驻扎。”
岳飞道:“如今金贼已经过江,官家行在有累卵之危,身为臣子岂能在此驻军。”
周豫道:“岳统制如今麾下的人马若是南下与金人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如暂且到县中驻军,招揽四方豪杰,积蓄军力之后再与金人决战,宜兴县虽小但可以给岳统制军中十万担军粮。”
此时城中的百姓都顶着香炉出来迎接岳飞。
王贵等人纷纷道:“周县令所言极是,大哥不如在此先驻军,一面派人再打听行在的消息,伺机而动。”
周豫身后的百姓纷纷前来磕头相请道:“我等在此深受兵灾,每日磕头烧香,盼望能过太平日子,一年之内已经有不少官军和盗匪经过,杀戮、抢劫、若是金人再打进来,这个宜兴县就万劫不复了。
岳飞见父老乡亲有很多头发花白的老者,忙扶着这些百姓们道:“既然乡亲挽留,岳某就在此驻军。”
岳飞当即命道:“我等以后便要驻守宜兴县了,自当严守先前军纪,若有违抗军纪之事,军法从事,绝不姑息,到时候哪个兄弟若是犯了军法可不要怪我岳飞无情。将士们有骚扰百姓的,许大家随时来告,决按军律治罪,该杀的杀,决不轻饶。”
王贵等众人纷纷听令。
岳飞说完这话以后,他又把张宪叫来,吩咐张宪拿出缴获金人的战利品赈济饥民,将金人抢劫的物品交还给原主人。
父老们一齐跪下磕头,说了些感恩不忘的话。有的滚出眼泪,有的泣不成声。
百姓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军队。岳飞一面在宜兴驻军休整,一面派人打听朝廷的消息。
再说赵构在杭州听闻杜充投敌不由得晕了过去。
左右急忙救起,赵构缓了好一阵子痛心道:“杜充负我,杜充负我。”
左右进上饭菜,赵构想起杜充便吃不下,一连三天一点食欲也没有。
御史中丞赵鼎劝道:“陛下何苦以叛臣之过而摧毁龙体。”
赵构道:"朝廷待杜充,让他从庶人到官拜宰相,可以称得上厚恩了,自古恩宠无过于此,朝廷一向是厚待士人,杜充因什么缘故反叛?"
便下诏削去杜充爵位,将其子杜嵩、杜岩、杜昆、女婿韩汝流放广州。这也就是宋朝,换作其他时期,杜充的家属早就人头落地了。
同时罢免汪博炎和黄潜善二人的左右宰相之职,二人分别发配到永州(今湖南零陵)和英州(今广东省英德县)安置。
任命朱胜非接任宰相。
赵鼎道:“杜充之恶罪大恶极,请陛下明正典刑赐死杜充家小。汪黄二人霍乱国家致使陛下有南下之事也请陛下诛杀二人。”
赵构道:“太祖有言:刑不上士大夫,朕赐死张邦昌,赐死陈东和欧阳澈已是违背祖训了,此事令朕颇为后悔,若再赐死杜充家小和汪黄二人,后世史书可是要记上朕是一个好杀的暴君了。”
赵鼎道:“陛下虽是宅心仁厚但若不赐死杜充家小和汪黄二人,只恐再有第二个甚至更多个杜充和汪黄之辈。”
赵构道:“朕如此也是宽大为主,只是希望有朝一日杜充能幡然醒悟再度归朝。至于汪黄二人在河北之时也是首批跟随朕招募天下兵马的佐命元勋,发配已是过重,若是赐死,岂不让那些久随朕的人寒心。”
正说着,门外康履慌忙来报:完颜兀术的骑兵已经攻破杜松关直奔杭州而来。
赵构大惊道:“独松关是天险易守难攻,如何轻易就被完颜兀术攻破的?”
康履道:“完颜兀术自广德直奔独松关,刘光世的军队在关上见金人势大,金军一通鼓不到,关上的守军逃得无影无踪,张俊虽然在帅自己的军队阻截金人,但只怕也挡不住金军,陛下还是先去明州躲避吧。”
赵构来不及责怪刘光世慌忙在侍卫的保护下往明州而逃。
刚出杭州,见一队军马拦着去路,赵构以为是完颜兀术的人马已经到了杭州,不由得胆战心惊,诚惶诚恐。
康履见是御前都统张宝等百余名卫士遮道阻挡。
张宝等人道:“陛下当留在杭州,指挥军士打退金人,若是只知道逃跑,天下人以为陛下是逃跑皇帝,臣等也知道逃跑非陛下本意,只是被朝中的奸佞怂恿的,臣等这就为国家铲除奸佞。”
赵构见状大惊,急忙和宰相朱胜非商议后,一面下诏书抚慰卫士,一面密令御前统领杨沂中带领500兵马秘密包围这帮卫士。
赵构见杨沂中将张宝等人围住,自己此时按耐不住,顶盔掼甲,亲自搭弓射箭,射死两名卫士。
卫士全被逮捕后,以张宝为首的17名卫士被处死,由杨沂中的兵马负责自己的护卫。
赵构在杨沂中御林军的保护下逃往明州。
完颜兀朮一向以快速行军而闻名,听闻赵构逃得如此神速也又笑又气。
但此行绝不会轻易放过赵构,命斜卯阿里和乌延蒲卢浑帅四千骑兵往明州追去,一路烧杀抢掠至明州。
赵构到了明州听闻完颜兀术派斜卯阿里、乌延蒲卢浑为先锋领精兵四千紧紧追袭而来。完颜兀术又派讹鲁补、术列速取越州。
而且斜卯阿里军连破宋军,已经到了明州附近。
此时赵构等人见海水迟迟不涨潮,还不能出海。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张俊的身上。
此时赵构身边的大将只有张俊一人。
此时是全村人希望的张俊在除夕夜与金军展开了一场生死较量。
张浚趁着斜卯阿里帅金兵远道而来,立足未稳之时,在明州城外的高桥设埋伏。
斜卯阿里一路上都是势如破竹,丝毫没把明州放在眼里,到了高桥也不加以打探,正中张俊的埋伏。
但斜卯阿里也是跟着完颜兀术的万夫长。立刻命军队不可乱。
张俊的部将刘宝的人马与金军稍一接触,便溃败下来,正将党用和副将丘横死于乱军之中,余兵纷逃窜回城。
张俊不由得大怒道:“伏击打成了溃军,若再有后退者军法从事。”
立刻命田师中与统领赵密再次猛攻。
田师中率先突破敌军大阵;此时杨沂中带领3000人奉赵构之命前来协助张俊。
明州的知州刘洪道率州兵射金军的侧翼。
在三支宋军部队的夹攻之下。斩敌三百多,斜卯阿里见张俊拼命只好下令撤军。
乌延蒲卢浑不到两个小时也赶来,与斜卯阿里合兵一处。继续攻打明州城。
张俊此时见金人去而复来,心中有些不安。
杨沂中得胜之后便回到岸边保护赵构去了。此时老天似乎也在帮助金国人,突然刮起西风。
金人已到城下,城上的宋军被吹的眼睛都睁不开。
金人骑兵先轮番在城下射箭做掩护,步军用饶钩搭住城墙,顺势而上。宋军抵挡不住,明州城破。
张俊见金兵入城只好且战且走。
斜卯阿里愤恨自己败在明州城下,下令屠城。知州刘洪道帅军民巷战而死。
在岸边船上的赵构见明州城火光冲天,知道明州已经陷落。
自己此时也别无其他的法子,只能跪在地上不住的乞求上苍快一点涨潮。
也是宋朝的国祚未到。赵构刚乞求完上苍,竟然真的涨潮了。
杨沂中急忙命船夫速速起锚扬帆开船。
也就在此时,金人追到了岸边。
金兵的箭像飞蝗般地射过来,张俊的军士已经中箭,漂浮在海面,有的淹死,有的呼救。
田师中还在督阵,只求能拖延一刻是一刻,只求皇帝和张俊能平安的退走。
尽管在平时,张俊和士兵之间有许多不融洽的事情,特别是张俊素来好侵吞了士兵的军饷。
可是到了这个生气大战的时候,这一切都忘记了,大家想的是如何共同逃命,如何不要被金兵杀死。
田师中平时对士兵多少有些感情,这时士兵就成排成排地站在他们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金兵射来的箭,保护田师中。
许多士兵在将领前面一排一排地倒下去,被海水冲走。
赵构在船舱内,这大船还未起锚。此时张宝等人原来的手下见金兵就在对岸,心中对赵构的积怨终于要爆发。
心中盘算若是此时擒住赵构送给金人,这些人下半生的荣华富贵就不必担心了。
十余个卫士一商量趁机发难,手持兵器寻找赵构的藏身的船舱,寻了四个船舱找到了吴白芍。
吴白芍见这几个士兵来者不善,谎称道:“官家在船头的第一个舱内。”
这十余个卫士带着吴白芍便往船头走。走到船头,正好杨沂中帅军士在船头警戒。吴白芍目视杨沂中。
杨沂中立刻明白,佯作不知。
吴白芍走到杨沂中跟前,突然闪到杨沂中的身后,杨沂中拔剑下令道:“诛杀叛贼。”
军士们纷纷而上将这十余人诛杀。赵构在船舱中听到喧哗忙出来看。见到诛杀卫士吓得一言不发,双腿不住的颤抖。
杀掉这些企图作乱的卫士之后。吴白芍将呆在原地的赵构扶进内舱,命人速速起锚。
这阵西风虽然没有帮助明州的守城军民。但是却让赵构的船只得以借着西风迅速向东而走。
船刚开始动,船头已有三个金兵爬了上来。吴白芍弯弓搭箭先发制人,怒发一箭,最前方的金兵应弦而倒。
杨沂中这才反应过来上前将登船的金人杀散。
金人留下一些人继续围困张俊和田师中等人,其余人也随即也架船入海,为了捉住赵构,金人海陆两栖作战都用上了。
但是金人刚登上船,一股海浪袭来,将在船上的金军晃得站立不住,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船上的金人纷纷呕吐不止,即使是追上去,宋朝的水军也会将自己击败。
金人见这大海和大江完全不同,只好回到岸边,继续围攻张俊其余的兵马。
张俊等人正在危难之时,王渊驾着船正好到了岸边。
王渊和康履直到最后见赵构的船已经开走了,才下令把船上的几个布帆完全撑起来,乘着风势,扬帆而去。
张俊和田师中等统制的武官纷纷游向王渊的船上。
张俊的士兵和将领多少识些水性,看见王渊的渔船经过,一面呼救,一面游过去。
王渊让人用饶钩将张俊和田师中等统制以上的官员救到船上,其余的士兵全然不理。
这些兵士被海浪猛然推到船边,赶紧用手攀援船舷,一面呼救,一面往上爬。
船上的亲随都望着王渊该如何怎么办。
王渊下令用刀剑向那些人的头和手砍去。霎时间船上落了许多手指头,还落下一些手。
船就在漂荡的死尸和活人中冲开了一条路,直向东南驶去。张俊和田师中等人看着自己的士兵纷纷被大海和金兵吞噬不由得大哭不已。
王渊安慰道:“张都统不必如此,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等张家军的统制官几乎都在此,不出一年必然还是一直像样的队伍,若是都让士兵上来,只怕这船运不了这么多人,到时候我等也要死于此处。”
不一时,王渊的船只追上了赵构。
赵构见王渊等人追来,顿时觉得劫后余生,心中稍稍安心了不少。
帅文武官员乘大船在东海上飘着,此时的赵构心中急于保命已经顾不得许多,忙写下称臣书信企图称臣议和。
命中书舍人洪皓送给已到杭州的完颜兀术。
完颜兀术打开信见里面写道:
臣构言:窃以休兵息民,帝王之大德;体方述职,邦国之永图。顾惟孤藐之踪,猥荷全存之赐,敢忘自竭,仰达殊恩!事既系于宗祧,理盖昭于誓约。契勘今来画疆,合以淮水中流为界,西有唐、邓二州,割属上国,自邓州西四十里,并南四十里为界,属邓州;其四十里外,南并西南,尽属光化军,为敝邑沿边州军。既蒙恩造,许备藩方,世世子孙,谨守臣节。每年皇帝生辰并正旦,遣使称贺不绝。所有岁贡银绢二十五万匹,自壬戌年为首,每春季差人般送至泗州交纳。
淮北、京东西、陕西、河北自来流移在南之人,经官陈理愿归乡者,更不禁约。其自燕以北人,见行节次遣发。今后上国捕亡之人,无敢容隐。寸土匹夫,无敢侵掠。其或叛亡之人,入上国之境者,不得进兵袭逐,但移文收捕。
沿边州城,除自来合该置:“射粮军”数并巡尉等外,不得屯军戌守。上国云云,敝邑亦乞并用此约。
既盟之后,必务遵承,有渝此盟,神明是殛,坠命亡氏,踣其国家。
臣今既进誓表,伏望上国早降誓诏,庶使敝邑永有凭焉。
完颜兀术看完上表和洪皓说道:“归语赵构,命他速速前来与你家昏德公,重昏侯相聚,可保全性命,若是迟疑当粉身碎骨。”洪皓无奈只好回复赵构金人不同意称臣议和。
赵构等人见完颜兀术势必要捉住自己,和谈已无可能,只能继续在海上飘着。
望着这茫茫东海一望无际,君臣相顾茫然失色,赵构先前一直只顾得逃命了,近期房事一直力不从心,在船上之时才有心情,好好让医官看看自己的病。
医官道:“陛下这是因为先前正在行房之时受到惊吓导致落下的隐疾。”
赵构一听这个非同小可道:“可有可医之策?”
医官道:“此病可先试几服药。”赵构这才想起是扬州城出逃之时被惊吓到了,想起自己已经有儿子赵敷了,皇位有继承人倒也无妨,命医官不许外泄,独自在船舱内正发愁。
忽然听到船头边上军士大哗,赵构以为是金兵追来了。
此时王渊慌忙入船舱内禀报将赵构和文武大臣吃了一惊。
正是:黄天荡泼韩五困金人,建康城勇岳飞退敌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