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已经没有人能站起来了,至于楼上的那些人自然也没人敢再去招惹这个大杀神,所以他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酒楼。
酒足饭饱之后,王玄览一脸冷笑向西而行,与同福客栈的方向背道而驰,可才走了没多少距离,王玄览耳边陡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打算去哪儿?”
声音缥缈空灵,由远及近,却让王玄览瞬间汗毛炸起!
他蹭的一声,弹射出原地,落地之后双眉紧皱,然后紧接着转变成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庞。
夜已经渐深,赣州城有宵禁的规矩,所以街上看不到一个行人,异常安静。
王玄览抬头声嘶力竭道:“李希传,你个老王八蛋!”
声音是随风而来,再次在王玄览心头响起。
“滚回来!”
这三字平凡至极,毫无感情波动,却声若洪钟,响彻整个赣州城天空之上。
王玄览无由感到一股巨力拉扯,这个才不过九品境界的年轻人,竟然被这股看不到的力量扯到天上,然后快速倒飞而去,剧烈的罡风吹的他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这一日,赣州城百姓均传言,天空有神仙打架,先是仙人一语成箴,然后御风而去。
可人们哪里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混小子被他师父给抓回去罢了。
……
两天之后,李希传一早就覆上那张生根面皮,来到了山湖书院,穿上陈楚卫常穿的儒衫,吴道子程知节王玄览三人站在一旁,叹为观止。
吴道子已经是第二次看到李希传带上面皮,却依然抑制不住内心的震惊,啧啧叹道:“以假乱真,足以以假乱真啊。”
程知节不愧是他师父的徒弟,也张大了嘴巴,惊叹道:“牛批啊牛批啊。”
只有王玄览,垂头低眉,站在一旁,不言一语。
他之所以现在也站在这里,是因为那天晚上李希传察觉到他的存在,用大神通将他强行拘了回来。
等王玄览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同福客栈门口,而李希传就在门口处等着。
李希传一脸严肃,其他的没说,就说了一句,你再跑出去,我就掐死你。
王玄览当时便如坠冰窖。
这两天,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本来以为李希传就算不打杀一通,也会给他讲一些大道理,可到最后李希传连理都没有理他。
王玄览明白,对一个人最大的失望,估计也就莫过于此了。
可您老人家要是失望透顶了,倒是放弃我啊。
俗话说游龙当归海,老子就算不是游龙,是个王八,也得在海里才自在啊。
…………
比擂的地点,由衙门牵头定在了白鹿书院。一行人到了白鹿书院的时候,已经是人头攒攒,人潮人海,除了书院学子,就是本地来看热闹的平民百姓。
要知道能修行之人,在普通的平民百姓眼里,那可以说是天上神仙也不为过,如今能看到两个神仙打架,这般眼福岂不是几百年修来的福分?
见山湖书院的人来了,人群自觉的分开一条道路,如同天河开道。众人窃窃私语,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正好可以让李希传听到。
“山湖书院这回算是完了。”
“谁说不是啊,对面来的可是赫赫有名的白镇,听说这几天他已经突破到了二品境界,成了真神仙呢。”
“唉,以前的山湖书院可是书院之首,这才几年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李希传心中冷笑,小声对身旁的吴道子道:“没想到这些人对你们山湖书院这么没有信心。”
吴道子叹口气道:“山湖书院这些年一直都势微,这几年才有些好转。百姓们虽说不是看不起山湖书院,但终究没有以前那么敬畏了。而且,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次我们山湖书院必输无疑。”
李希传冷笑道:“放心,有我在,山湖书院肯定没事。”
吴道子点点头,神色终究还是放松了下来。
毕竟眼前这个覆了一张面皮的男人,可是当年以十八岁的年纪冠绝江湖的人物。
三十年前,剑术天下第一的李希传,钱塘江踏浪而行,在东海的鬼城酆都斩杀十大魔头之七,在悬空寺一言不合胖揍讲僧,与百灵宫圣女的爱恨纠葛,无一不是当年人们津津乐道的事情。
当年的李希传,论其潇洒写意,谁人能不嫉妒?
更何况三十年前的李希传就已经是二品巅峰了,如今对付一个最多不过二品初的白镇,简直就是小意思。
李希传一行人穿过人群,踏过悬有白鹿书院四字牌匾的牌楼,这才是算进入了白鹿书院。
白鹿书院格局与山湖书院大相径庭,小桥流水,亭台楼榭,依旧是江南庭院风格。
只是书院内明显人少了很多,清一色全是白色儒衫,脚踏七星黑底靴,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白鹿书院的学子,他们看着进来的一行人神色各异,不过更多的是不屑。
先前的传言的确没错,白鹿书院的得意学子白镇,在前几日明明白白的进入了二品境界。
虽然是二品初境,但世人谁不明白,二品和二品以下,相隔着十万八千里的鸿沟。
一个二品境界哪怕是二品初,对付一个三品巅峰,依旧跟闹着玩似得。
踏过木桥,越过几株矮树,视线突然豁然开朗,几人来到一片空地之上,地面以大理石铺就,打扫的异常干净。
正中边缘处放有几张精致的檀木桌椅,上坐一位体态臃肿的中年官员,一身大青色的官袍,上绣一只展翅高飞的云燕,是正三品的官职。
此人叫做陈默,是赣州的州牧,是整座赣州的青天大老爷,虽然官职不算太高,但在赣州可以说是只手遮天。
在陈默左手边坐有一个一身白袍的中年人,面容清癯,神仙气度非凡,让人见之忘俗。
他正望着徐徐走来的李希传一行人,眼神阴鸷,与他本身的神仙气度截然相反,对他身后站着的年轻人冷笑道:“白镇,此事能不能成,可就全看你了。”
被叫做白镇的年轻人,面容要比一般人俊郎些,但也仅限于此,因为此人一直都是一副冰冷表情,哪怕见了自己的先生也没有半点变化,此时他冷冷道:“我听说陈楚卫中了毒?是您下的手?”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也不在乎身旁还有位正三品的州牧大人,冷哼道:“是我又如何?那陈楚卫与你境界相当,又有一把名剑白霜,我给他下了毒,破了他的修为,到时候你岂不是万无一失?”
说到这里,中年男人望向场中缓缓走来的李希传,此时的李希传在一众人眼中无论是相貌还是神态,的确是陈楚卫本人无疑,但只有中年男人知道,眼前的这位陈楚卫很可疑。
当然,也只有这个中年男人知道,陈楚卫中了五毒散,气府破烂不堪,如水溃堤,修为半点不剩,最少也得卧床半月之久,再加上此毒乃是来自东海的剧毒,根本无解,所以陈楚卫这时候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如果这人不是陈楚卫,那是谁?
白镇也抬起头望向越走越近的陈楚卫,不知为何他感觉对面的陈楚卫气势如虹,比以前见到的陈楚卫还要峥嵘毕露。
他低下头对中年男人道:“我不知道你给他下的什么毒,但看来是没起什么作用,不过这样也好。”
白镇低下头,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没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