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于青云之上，半夏可是花了足足一刻的时间才觉得不那么恐惧。
人们常以为修真之士可上天入地，却是不知道，唯有到达结丹之境，手中还需一件结丹神兵加持，方才能御宝而行。
否则，即便一跃数丈高，日行百里，可这飞行还仍是水中之月，镜中之花，不可触及。
至于如眼前的玄夜一般，不光自己不用依仗任何法宝便可飞行，还能带着一个不会飞行之人，这般手段，却是半夏想象不到的了。
“我说玄夜哥，你……还有今掌柜和那只怪大叔，到底是什么人啊？”
“少说话，多做事。”
玄夜依旧是那副冷酷的模样，但似乎自从离开杂货铺以后，他这方面的情况有些变本加厉了。
半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嘟起了嘴：“什么嘛，明明是今安在死气白咧地让我来杂货铺做事，现在还要受你冷眼……”
听到了半夏的碎碎念，玄夜即使再冷淡，也明白自己不能做的太过分了。
起码看在掌柜的面子上。
“只能提一个问题。”
半夏原本还在生气，但听见玄夜终于开口，一种胜利的感觉油然而生，倒是令她的心情重新欢喜起来。
“那就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吧，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天机兽为什么管你们叫……‘布袋尊’？”
玄夜皱了皱眉：“是‘布道’，不是‘布袋’，而且这是两个问题。”
“哦哦，那好，那就算是布道，你给我讲讲。”
“嗯。”
玄夜本不善言辞，所以光是反反复复措辞，捋顺自己的语言就又花费了差不多一刻的时间。
好在半夏耐心不错，硬生生听完了他的解释，才大致明白了自己与这三人间的差距。
天一般的差距！
以半夏修习道家法门来看，从此刻筑基开始，还需经历结丹、元婴、化神、洞虚、大乘、渡劫六大境界，方才能够成就仙体，一窥天界奥妙。
然而天之境界，并非至上，在成就三九二十七品仙位后，其上还有高天界二十七品，这些都越过之后，便能飞升“古界”，成就问道尊，体悟古道。
而古界之修，早已返璞归真，再无品阶，只参悟道蕴，或是积攒功德，待修行圆满，便会有祖界意志接引，再次飞升至祖界，成就布道尊。
即便半夏自认为天资尚可，但在听完玄夜的解释过后，也根本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希望。
“可如果真的如你所言，那你们岂不是天上地下为所欲为了吗？为什么还要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半夏所说的“无聊的事情”就是指她们两个帮隔壁王寡妇找小孩的事。
当然，如果雇佣像她这样一个筑基修士也是无聊的事情，未尝不可。
玄夜无奈摇头：“天道选中，谁也没有办法更改，平安街一百八十户，受天道庇佑，但绝对的保护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毕竟他们之中，但凡有一个跑出去为非作歹，那些遭殃的人根本无力抵抗。”
“所以就需要你们，呃……应该是我们，去做善后的事咯？”半夏歪着头问道。
望山跑死马，既然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那就慢慢来呗。
反正结合今安在先前的说法，成为红尘杂货铺的伙计，也就意味着受天道庇佑，生老病死已然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员工福利了……
况且，有足够的时间，就算是一根草，也能修炼成仙了吧！
半夏心中如是安慰自己道。
“嗯。”玄夜点头。
“其实你还是很温柔的嘛。”
“咳咳咳……”
看着玄夜似乎是被口水呛到，半夏不由得笑出声来，她发现，这个家伙原来也并非只有冷酷的模样。
起码这种不知所措的蠢蠢的样子看起来就很可爱嘛。
两个人说着话，便已经飞至东海。
他们落脚之处，乃是燕国治下的海滨渔村，也是周土东缘，这东海便是周土与蓬皇朝蓬土之间的缓冲地带，事实上，东洲大部分皇朝国土之间，也都是依靠山海作为疆域边界进行划分的。
虽说比起整个周土，燕国实在小得可怜，但此处海岸，近日来阳光明媚，若说踏春，倒还真是个上上之选。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半夏随着玄夜的脚步走进渔村，也不知今日是何节日，一路上也没见到一个村民，倒是不远处的村子中央，那里搭建起了一座高台，似乎是在搞什么祭祀活动。
“这是你的工作。”
“嗯？难道不是我辅助你找那个什么熊孩子吗？”半夏问道。
“我才是辅助。”玄夜的语气再次变得不容置疑。
半夏无奈，只好点点头，这一次，换成了她走在前面。
渔村里的祭祀活动还在继续，高台上，一个女人浓妆艳抹，打扮得如同一只野山鸡，尤其是头上的两根冒牌的“凤翎”，艳俗至极。
女人又唱又跳，时而静止不动，只有嘴巴还在嘟囔着，像是在念咒。
以半夏如今的修为，能清楚地听见她口中言语，无非就是些祈求神灵庇佑、驱灾降福的祷告。
于是，直到那女人做出一个类似孔雀开屏的动作以后，半夏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抱歉，我实在忍不住了……”
看着周围的村民眼含怒气地回过头，半夏赶紧道歉。
可惜的是，那个女人竟又做出了一个撩起身后裙摆的姿势，还连带着拱起腰身，脸上还洋溢着万种风情。
似乎是在勾引神明一般。
这一回，就连不苟言笑的玄夜也没能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猛地用鼻息发出了“嗤”地一声。
“完了……”半夏心中想道。
毕竟这种愚昧之人的信仰最不容亵渎。
紧跟着，距离很远便能看见渔村之中冲出了一男一女两人，后面跟着全村老少，手里还紧握着鱼叉的那种。
“喂！你可是什么布道尊，怎么也要逃跑？”
这点距离对于修真者倒是无所谓，只是半夏不能接受，玄夜这么强的一个家伙，竟然也会被一伙村民追逃。
“我只是辅助。”
“算了，辅助就辅助吧，只是本来还指望能从这群渔民身上得到那熊孩子的线索，现在看来，他们肯定是不会帮忙的了。”
正所谓：掌柜动动嘴，伙计跑断腿。
半夏虽然还没有那么清晰的感受，但她起码已经对未来三个月的工作，有了一些不太乐观的想象。
吼！吼！吼！吼！
众人追半夏、玄夜至海滨，一时间风雷大作，远处海面之上，隐隐起了水雾。
那兽吼之声便是自水雾深处传来。
半夏回头再看，只见众多村民已然弃械奔逃，再不顾他二人“冲撞神明”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