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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何永上了通魏楼与人饮酒。

屋内坐了满了人,何永与一黒胡汉子坐在上首,两个不良人各自抱了一个伎女饮酒作乐。席旁的屏风前有一女子清唱,一琵琶女伴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何永放下杯子,淡淡道:“铁四虎,有话便说,你我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交情。”

黒胡汉子哈哈一笑,把一旁的唱曲的伎女推到何永怀里。

“小弟此次正要求都捕收留几日。”

曲声未断,何永十分老练地将手探入女子的裙内。

“哦?怎么,你也被那个浑人赶出来了?”

铁四虎吐了一块鸡骨头,愤愤道:“是童老二,说俺把他的一个兄弟弄死了,要寻俺晦气。妈的,那坎儿本就是俺们河南帮的叛徒,俺不过寻人教训他一顿,没想到老鬼下手太狠,把人弄死了。这不,童老二满码头寻俺。唉,兄弟没法子,只得到都捕这里躲躲。”

“哼,谁人不知你的滑头。犯得着为了一个小儿得罪童二龙?”

“哎呦,何大哥唉,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啰。其实啊,是阴三哥要对付童二龙。”

“哦?你们二曲与三曲的斗到一起,那个浑人就不出来管管?”

“燕老大啊,也奇怪呢,自从前几日八郎来过一次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他。”

何永的心咯噔一下,南霁云当真去了码头,看来南园那个妇人没有诓骗自己。

“哦?南霁云去码头是一人去还是…?”

“这就不晓得了,唉,你晓得不,燕老大把「一曲」的事情都交给了五十胡还有铁头孙,听人说啊,燕老大准备归隐了呢。”

若早半年听了此消息,何永或许会很兴奋,只是现在燕南天在不在码头,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现在他在顿丘的日子可谓比黎阳县更加难过。不是诬陷南九失败之故,而是前日南园破庙的大火案。

事发当晚,他便得到风声,立刻带人去南园查探。刚到下塘村,便遇到一伙人鬼鬼祟祟去了魏郡。他又分了人手跟踪那伙人,自己带了两个心腹潜入南园。无奈南园护卫森严,差点被当作贼子抓了。

第二日一早,裴县尉带人火急火燎地赶来,他晓得这是一次立功的大好时机,就禀报自己昨夜之辛劳。

谁知,裴县尉听了立刻变色,说此事由魏郡州司接手,让他这些日子待在善堂乡便好,至于日常下乡巡查之事也由各地里正、乡老直接去县里禀报。

如此一来,他这个都捕就完全闲了。

南园破庙大火案处理极快,今日便看到通文,说瘸子不满裴道士整日殴打,故而放火杀人。一并处理的,还有下塘村私铸通宝案,刘大居然只是被充到魏郡劳役,原因居然是此人有提取精铜的本事。至于曹四就倒霉了,因为作伪证,徒两年。

何永想破脑壳都不知道自己那里犯了裴县尉的忌讳,还被架空,已然对公务无甚兴趣。听了铁老四讲起码头之事,只当个乐子消遣消遣。

“他要去哪里干我何事,哼,阴三虎是不是听了此事,急着当老大?”

“呵呵,此事俺就不晓得了,燕老大还在码头一日,没人敢动这心思。”铁老四又凑近几分,色迷迷道:“俺把艳红姐妹也带出来了,都捕晚上不如去乐呵乐呵?”

何永在歌女身上摸索的手停住了,颇有些意动,不过此关口还是不敢放肆。

铁四虎冲他使眼色,笑道:“都捕,她们可想你了。”

“也罢,吃完酒去会会故人。”

何永装着十分勉强,却不怎么饮酒了,暗暗养精蓄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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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迷迷糊糊时,南九被外面的欢闹声吵醒,正好憋了一泡尿,索性起来放松放松,屋内「简陋」,自然是没有净桶,只得摸黑去了院墙角落。

一墙之隔的男欢女笑之声听得更真切了,只听一个男子色迷迷道:“两只小妖精,想把老子榨干啊。”

南九咦了一声,心道:何永怎么这么晚了还留宿旅肆,看样子是没干好事。也不多想,撩开袍子对着院墙放松起来。

一女子窃窃笑道:“一走就是几个月,不足十里之地也不晓得去看看奴家,今日正好惩罚你,妹妹,你说是也不是?”

又一女子娇滴滴地应了一声。

男子十分得意,“是该惩罚,来来来,俺今日有扬州的好物什,看你们是否有这能耐,哈哈。”

南九正尿得欢畅,听了这些话,居然有了些反应,一时尿不出来,甚是难受。心中暗骂:妈蛋何永,莫不是晓得俺是正宗童子鸡,故意摆场子气我不成?又故意调整姿势,对着那个门洞,期望能淹死这个家伙。

不一会,南九发泄完,正准备转身回去。

门洞里出来一黑衣大汉,肩上扛了一个麻袋。那人摸到南九附近,将麻袋扔了出去,然后翻身跳出围墙。

很快,门洞里又冒出一黑衣人,却是蒙着脸,紧跟先前之人而去。

南九心中生疑,何永还在寻欢作乐,浑然不觉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莫非…

想到这里,南九决意去打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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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堂乡西边两三里外荒野,两个黑衣人斗得正酣。

长刀势威,杀伐果断;横刀劲巧,刁钻凌厉,当真是棋逢对手,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不过一寸短,一寸险,横刀短了几寸,蒙面人又步步贴近缠斗,任是长刀霸道,亦不能占得便宜。

黑衣大汉渐渐力有不支,现了落败之相,他大喝一声,舞出一道大弧,逼退蒙面人,趁机从刀柄处取了一护手刀。

蒙面人收刀回身,冷冷道:“原来你也在朔方待过,看来杀你不冤枉了。”

黑衣大汉哈哈大笑:“什么朔方不朔方的,啰啰嗦嗦,来来来,再杀上几回。”

话音刚落,蒙面人的刀锋带了几丝愤怒,更为凶狠地杀上来。

黑衣大汉明显不擅近身作战,斗了几回合,只得边打边退,堪堪应付。

眼看黑衣大汉要落败,一杆长枪刺向蒙面人的后背。蒙面人似早有警觉,回刀荡开长枪,身子往后闪躲。

蒙面人还未站定,长枪与护手刀一左一右逼上前,他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很快局势逆转。

蒙面人不敢恋战,虚晃一刀,趁机逃了。

黑衣大汉也不追击,扶住来人的肩膀,哈哈大笑:“老九,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

来人正是南九,他早听出大汉的声音,又认出他的武器,晓得此人是燕南天的左膀右臂五十胡,自然要出手相助了。

南九指着远去的黑影,奇道:“胡大哥,这人认得你?”

“不晓得。”

五十胡回了一句,忽然奔到前面一颗树下,扯开麻袋看了一下,口中骂道:“妈的,铁老四死了,这下线索全断了。”

原来码头最近怪事连连,还出了一件人命案子,燕南天怀疑这些与阴三虎的手下铁四虎脱不了干系,故而派五十胡捉拿此人。

今日五十胡正好追到善堂乡,侯到夜里偷偷抓了铁老四,没想到还是被人灭口。

他骂了一阵,又交代南九一句:一早速速离去,只当今晚之事未曾发生过。说罢背了麻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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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铁四虎的手下昏昏沉沉醒来,发觉铁四虎不见了,急告何永。

何永昨晚吃了药,感觉甚好,一早还要折腾一番,又吃几颗,正要冲锋陷阵。突然听闻此事,整个身子顿时软了下来,从脂粉堆里爬出来,无力地坐回软榻。

他今年走了一年的霉运,几个月前被燕南天赶走,上下打点,好不容易调到顿丘县管善堂乡一带治安。安稳日子没过多久,出了南园那档子事,差点没被裴县尉骂死。

昨晚又禁不住美色诱惑,答应收留铁四虎,没想到此人居然不声不响地被人虏走,除了燕南天这个浑人,谁有这本事,谁有这胆子!

南园之事幸好自己收手快,寻了曹四当冤大头;这次不同了,自己可是直接帮阴三虎插手码头江湖了,唉,虽说燕南天不会杀自己,但是折腾自己的法子有的是。

铁老四的手下见何永一言不发,紧张道:“都捕,不如让人搜吧。”

何永斜眼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搜?搜到了又如何?”

那人愣了愣,不解道:“都捕此话何意?”

“何意?哼,既然铁四虎带你躲到俺这里,不如就多住几日,等此事彻底了了,再回码头。”

何永无力地站起来,冲不良人挥挥手押那人下去,又钻回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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