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了百步,左边是一座寺庙唤着临济寺,门前一对石狮子,一黄一黑,听说黄狮子敲击有青铜悠悠之音,黑狮子发精铁争鸣之声,甚是有趣,引得游人围观。
再往前就是望春亭,北侧有湖,岸边有垂柳,湖中有莲花,此时倒也是极好的消夏之所。
望春亭前头就是龙王庙了,听说里面供奉李密的铁鞭,也不知这里头有什么典故,倒是香火很旺盛,祭拜的人很多。
这里的码头没有黎阳的大,但是城墙却是要高出数尺。迎面三个大字:乐义门。
南九被城门团练拦住,要一个通宝的骡马费。嘿嘿有意思,自己独自一个人,如何要收骡马费来着?
那个团练横了他一眼说,你拉屎撒尿就算!
南九心里暗骂一句,还是乖乖交了一个通宝。不过团练也讲道理,交了钱就放行,并没有太多刁难。
进了瓮城,又被索拿了一个通宝。南九很不爽,此时正值中午,被晒得满身大汗,没了游览名胜古迹的欲望,就挨着城墙街道采买,准备速速回船。
街上的行人很少,临街店家门口站着几个耷拉着脑袋的博士,半死不活地吆喝着。在街上转了一会,南九买了几壶酒,两斤羊肉外带几斤猪肉,又几张胡饼,几个梨子,拎着一堆东西往回走,路边看到一间不错的布衣肆。
昨日燕三哥家里的带茗儿二人换了新装,不晓得二人有没有换洗的衣物,南九寻思着给茗儿沫儿再买些衣衫,以备不时之需。
进到布衣肆,南九给店主人大致描述了一下茗儿、沫儿的身材。不一会,店主人就挑好两套女装。
店里还卖一些女子常用的香囊、帔子、帛巾和挂件等小物件,南九干脆也买几样。
在南九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倒是让店主人有些惊讶,极少有郎君独自挑女儿家物什的,不过他也不敢说什么,一旁陪着挑选。
这时,知客往店内引进一男一女。
“吉参军今日如何得空来小店。”
店家忙丢下南九,几步迎上前,弓腰引二人到了大堂西角落饮茶。
“过些日子,你还能不能对某家这般殷勤。”
那少年郎哈哈一笑,扶了女子坐好,举止甚是潇洒大度。
少年郎二十出头,着一身圆领青衣襕袍,手执一柄雕花镶玉宝剑,腰间扎着一条九胯青玉带,玉带下挂着一青绿玉坠,样子与善堂乡赵店主的相似。
他身旁女子却是带着帷帽,罩着皂纱,着一身白衣布袍。
二人站在一处,显得格外惹眼。
店家忙陪笑道:“吉参军说笑了,俺是粗人,却也知晓恩义二字。”
少年郎笑笑,没有理会店家的巴结,指了指身旁女子。
“今日陪柳娘子过来选几件衣裳,把你店里的好衣裳都拿出来。”
店中小儿送来茶水,店家接过盘子,打发小儿去拿衣裳,亲自给二人斟茶。
少年郎饮了一口茶,笑道:“老郭,今日来还有一事要你帮忙。”
郭商主忙笑道:“吉祥郎君找俺老郭,只管派人言语一声便是,何必劳烦亲自跑一趟。”
“这才对嘛,什么参军不参军的,吉某虽说喜好参军戏,但是这参军椿都是被苍鹘戏弄,你若再喊某家吉参军,莫非是要赶我走不成。”
少年郎口中的参军戏就是类似后世相声的一种话白,这个椿自然是臭椿了。
郭商主忙赔罪,态度更是谦恭。
柳娘子低头偷偷笑,悄悄掐了吉祥郎君一把,双手却被他抓住。即便有一层黑纱隔着,女子还是有些不安,指了指南九,小声道:“那边有人。”
吉祥郎君将纤纤玉手放在鼻子边深深闻了一下,作销魂状。
“都是同道中人,何必在意。”
柳娘子猛然抽回手,歪到一边不理吉祥郎君了。
“你看,他独自挑选女儿家物什,乃吉某同道之人也。”
“哼,那你敢不敢也为奴家买这些?”
“哈哈哈,即便给娘子买那物什也乐意之极…”
柳娘子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却是又被占了便宜。
郭商主乐呵呵站在一旁,对二人当堂嬉闹,毫不为意。
嬉闹一阵,安抚好柳娘子,吉祥郎君问郭商主:“听说你在城里有几处闲置的宅子?”
“是,顺意坊那里有一处,三世牌坊那里头也有一处,六叶坊那里也有一处,不知吉祥郎君要用哪一处?”
“哈哈哈,你倒是实在人,把自己家底都抖出来,也罢,就要顺意坊的罢,那里挨着东门,倒也合适。这几日把那宅子收拾一下,我有几个朋友要过来住一段日子。门子留下了就可以,我那朋友喜静,不喜欢别人打扰。”
郭商主也没有多问什么,说一会就派人去准备。
吉祥郎君伸了个懒腰,笑道:“看来找你是对的。哎呀,如今这贵乡城里都是一帮子小人喏,正所谓人走茶凉!”
“呵呵,吉祥郎君何出此言,使君此番必定能高升的。”
“高不高升的倒无所谓,只是我家走了,总算让人安心了。嘿嘿,也真有趣,朝廷的敕令还没到呢,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赶来了。你不晓得,都是扶竹竿不扶井绳的么。”
郭商主一旁陪笑,并不接他这个话头。
这时那个博士已经取了几套衣裳出来,柳娘子微微撩开皂纱看了一眼,摇摇头又放下皂纱。
吉祥郎君上前拿过一件浅红襦裙,走到她前面比划一番,一双手在柳娘子胸前摸来摸去。
柳娘子不知是气吉祥郎君孟浪还是为何,抢了衣服扔到地上。
吉祥郎君半挑皂纱,贴着柳娘子的耳鬓柔声劝着。
“情非得已,娘子将就选几件,等到了京城,吉某买下西市俞家绸缎,权当给娘子赔罪。”
皂纱半开,现出朱唇,皓齿微启,一口香气吹在他的脸上。
吉祥郎君好似醉了,就要钻进帷帽里面。
柳娘子却格格一笑,伸出一指点开他的额头,收好皂纱转身走了。
吉祥郎君痴痴笑了,转头吩咐一句:都送到家去,拔腿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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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九挑了半天,相中两个香囊,与衣服并着一起付了钱。
城门口边上有个吹糖人的,南九在前世只是照片里见过,倒是在这里见识到远古的吹糖人了,一时兴起也给沫儿她们挑上一两个。
唐玄宗属鸡,又喜好斗鸡,专门挑选能人在北苑驯养斗鸡。民间甚至有驯鸡高人被召到宫里,还被皇帝点了官。卖糖人的自然也更着起风,多画些鸡摆起来卖。
南九要了一只大公鸡和一只小羊,刚刚给完通宝要取糖人,只见七八骑正朝城门飞驰而来,崔大翁骑着马居然也混在里面。
南九心里打鼓,顾不得拿糖人,连忙拎起行李赶紧跟出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