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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九回到自己屋门口,听到里面有人在唱歌,待一曲唱罢,轻轻推门进去。

“这首歌甚是好听呢。”

茗儿抿嘴一笑,取了湿手巾给他。

沫儿得意道:“这是牧羊曲,是我们族人世代传唱的。”

南九擦了一把脸,把湿手巾还给茗儿,乐呵呵道:“牧羊曲?我也会一首,不过好似跟你们唱的有些相像呢。”

沫儿抱住南九的胳膊要他唱来听听,南九随意哼了几句,沫儿不满道:“主人,你刚刚是不是在外头听会了?”

南九怕漏了自己的绝密,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打了个哈哈。

“对了,茗儿,你这些日子去嫂嫂那里帮帮忙吧。反正这里也没多少事。”

只听啪的一声,茗儿手中的湿帕掉落在地。

沫儿紧张问:“主人不要我们了么?”

南九这才晓得自己答应此事未曾顾虑她们的感受,轻轻刮了下沫儿的鼻子,笑道:“胡说八道,张园要对亲,兄长马上要回京,几件事情挤到一起,后宅人手不够,就是过去帮帮忙。茗儿若不想去,我明日跟张老七说一声。”

二人听了此话,才把心放回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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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不亮,茗儿将南九喊醒。她拿了一堆衣服过来,南九说今日要穿干净的袍子。茗儿、沫儿又慌忙去包裹里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二人以往如何干过这等伙计,一时有些手忙脚乱,又是第一日服侍南九,更是惶恐。

南九让茗儿去打水,自己过去找。沫儿一脸委屈地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又要流眼泪了。

南九忙笑道,包裹有些乱,自己也要找半日。沫儿还是责怪自己,撅着嘴巴帮忙翻找。

不一会,茗儿气喘吁吁端来一盆水,然后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看南九穿戴洗漱。

此时门外也陆续有人起来。南九稍事梳理,拿起宝剑推门出去。

张老七正在院子与张熊交待着什么,南九上前与二人见礼,嘘寒问暖自是不提。

有衙仆从马厩牵了一匹高头黑马出来,老七指着那黑马道:“这是八郎给你准备的马儿。”

南九心里一阵狂喜,几步上前接过缰绳。

谁知马儿前蹄轻点,鼻子喷着气,身子往后挪了几步,好似对南九有些抗拒。

南九伸出的热情之手僵住了,略略歪着脑袋盯着它,心道:小子,还不情不愿,要不是为了撵老虎,我的马也不会丢,也轮不到你来当我的坐骑。

马儿竖起耳朵,似乎听到南九的心声,忽然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鼻子往南九的手蹭了蹭,好似在安慰那颗受伤的心。

南九笑了,笑得很开心。

躲在窗内看南九骑马的茗儿、沫儿也笑了,眼神多了羡慕之色。

沫儿小声道:“阔阔茗尔,你有多久没骑马了?”

待了片刻,沫儿不见茗儿回答,推搡了她一下,问道:“你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什么?”

茗儿此刻正遐想着被那马上之人搂着在草原上策马扬鞭,兀地被人拉回现实,有些不悦也有些慌张。

沫儿小声道:“等过几日,让主人带我们骑马好不好?”

茗儿以为被妹妹猜中心思,俏脸羞得通红,支支吾吾不置可否。

沫儿得意道:“你若不愿意,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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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早饭,下人已准备好马车等候在南门外。女眷还没有出来,南九找张熊聊了起来。

“我初来乍到的,烦请张护院提点一二。”

张熊呵呵笑道:“九郎,客气了。就你刚才骑马的架势,就知道马术不弱,比俺老张强多了。你又是八郎亲教的,俺可不敢提点你。”

“张护院客气了,阿兄也不过胡乱教我些武艺,这护卫是头一次当。”

“这简单,小心些,多看些便可。这几日市集人多,俺照料前头,一会你骑马跟着马车,莫让人冲撞了就好。”

南九点头称是,默默将这些关键记下。

这时,看到裴夫人与越娘子从南门出来,后面还跟着茗儿与沫儿,南九紧步上前行礼。

裴夫人问道:“叔叔昨日住的可好?”

“劳嫂嫂挂心。如此礼遇,九郎心有不安。”

“你阿兄与二郎乃生死之交,平日都是以兄弟相称,往后切莫说礼遇之事。茗儿沫儿两个小娘子,奴家看着喜欢,就让茗儿在后院帮衬几日,还可为你训导一番,迟早放到内屋倒茶添水,做个贴身丫头。可不能像你阿兄一般,整日忙来忙去,如今还独自一人,身边也没个得心人照应。”

裴夫人又对越娘子道:“这小的,就劳妹妹挂心了。”

越娘子微福称是。

这时清河虎耷拉着脑袋从门子里出来,后面跟着一只也耷拉脑袋的大狗儿。

裴夫人召唤他过来,温言道:“一会跟着九叔,不可惹事,你可记下了。”

清河虎偷偷瞥了南九一眼,哦了一声,又耷回脑袋,嘴角却挂起一抹笑意。忽然发现那个沫儿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担心自己的心事被她说破,慌忙转头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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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虎见沫儿与南九同乘一骑,甚是羡慕,嚷着也要骑马,被裴夫人一个眼神给盯回了马车。

大狗刚钻进马车被踢了下来,狗儿摇晃几下脑袋,追着马车一路摇尾跟行。

一路上,清河虎不停地探出脑袋朝南九这里看,说是看看狗儿跑那里去了。可是他的一双眼睛有意无意总朝沫儿身上扫,很快圆滚滚的脑袋总被拧着耳朵拽回马车。

一行人左拐出了巷子,一直向南走两里便可到土地庙。今天赶的是望市,要连开三日,很是热闹。

小沫儿抿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小脑袋不住东张西望。

南九问道:“沫儿,你的马术如何?”

沫儿道:“我以前也有匹小黑马,不过没有这只高大。阿爹不让我骑大马,也不知道这匹马儿听不听话。”

“改日寻个机会,带你出城骑马。”

沫儿很兴奋,又央求道:“主人,带上我姐姐好吗?”

南九不知可否地点点头。

沫儿将脑袋贴近他,偷偷道:“茗儿的骑术最好,族里的好男儿都比不过她呢,好多赤儿都想向父亲求娶茗儿,结果都败在她的马下。”

赤儿就是她们族里的未婚半丁男子。

“主人,你觉得我姐姐漂亮吗?”沫儿扬起脑袋一本正经地问。

南九的小脸一红,支支吾吾道:“漂亮,嗯,很漂亮。”

“嘻嘻,看来主人还是有些眼光,茗儿可是阴山最漂亮的紫叶李。”沫儿的眼睛眨巴几下,似乎暗示什么,“主人,你知道吗,只有一个人赢过茗儿。”

“哦?怎么后来怎么没有…”

沫儿一副小大人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唉,听族老说十多年前,茗儿就与仆固部的订了亲事,还说什么为了弥补三十多年前的遗憾之类的。唉,可怜的孛剌叶托后来成了曳落河。”

按照她们部落的传统,曳落河必须是成婚有子的赤儿,估计这是为了保证勇士血脉能传承下去。

南九随意地听着,心里头有些暗暗庆幸,看来那个孛剌叶托求取茗儿不成,找了部落其他女子成婚生子了。忽然他惊呼一句:

“曳落河?”

沫儿的脸色吓得煞白,慌张看了下四周,小嘴闭得死死的,不再说话了。

南九喜欢唐史,自然不会不晓得大名鼎鼎的漠北强骑「曳落河」了,看来这两个丫头的故事远比自己相像的复杂。

他轻轻拍着沫儿的肩膀,小声道:“对不起,刚刚我莽撞了…”

沫儿仰起脑袋,下唇紧紧咬死,大眼睛噙满泪水看着南九,其中有说不尽的委屈,还有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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