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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衮站在月华门前发着呆,他捋着嘴唇上的一字胡,满脑的疑惑。

阿里衮岁数不大,二十出刚头,却留起了胡须,他哥哥讷亲都没还留呢。

古代成年男子以留须为美,可有两个条件,一个是成年并且娶妻了,第二个是父亲已离世,这叫母在不过寿,父在不留须,属于老传统。

阿里衮虽然已经成年结婚了,可父亲还健在,按理说不应该留胡子的。

可他是个白白胖胖的娃娃脸,再加上他是个笑面,看上去一点不严肃,经常被同僚开玩笑,甚至有时下属也对他笑嘻嘻的没正形。

所以他为了增加威严,就留起来胡须,可又碍于老传统说法,就来了个折中,只留了上嘴唇的胡须,下巴一点没留。

最主要的还是在阿里衮进宫当侍卫前,他阿玛找西城的袁半仙看过相,袁半仙说留胡须,这样有助于官运。

袁半仙是京城出名的神棍,自诩是袁天罡转世,达官贵人们都很信他。

阿里衮父亲也就信了袁半仙的说法,再加上他家是满人,对这些汉人的传统不那么信,所以就让阿里衮留起了胡须。

也不知道是袁半仙的法术厉害,还是阿里衮祖上显灵,他入侍卫处一年竟然连升三级,这速度连神仙都会惊掉下巴的。

而且晋升的速度在第二年更甚,竟然晋升到了御前侍卫,从一等侍卫晋升到御前侍卫是质的飞越。

而他刚刚晋升的这个养心殿宫门守卫班领,更是许多人可望不可及的。

背后许多人都议论,他是借了他哥哥讷亲的光了,毕竟他哥哥是御前大臣,直接影响阿里衮升迁的。

尽管这话传得沸沸扬扬,可阿里衮心里清楚,自己的升迁跟哥哥讷亲没半点关系。

俩人虽然是亲兄弟,可在宫里见面一句话也没有,回到家话倒多,多是讷亲骂阿里衮的话。

这样的哥哥真的不是阿里衮的贵人,他不拆台就不错了。

虽然是这么想,可阿里衮也明白,自己的每一次晋升,还是跟哥哥有关系的,最起码是皇上给哥哥讷亲的面子,这叫爱屋及乌。

反正不管咋样,阿里衮在御前侍卫里,也算是个人物了,而且前途一片大好。

所以他特别看重自己的胡子,每天都保护的很仔细,生怕掉了一根影响了运势。

他没事就捋这抹胡须,慢慢的就养成了习惯,只要他发呆想事,就会不住的捋这一字胡。

阿里衮捋了一会儿的胡子后,下定决心,抬脚向御前大臣值守班房走去。

他想去问问哥哥讷亲刚才在里边发生了什么,他大小也是个班领,对刚才的事也是担着责任的。

阿里衮来到值守班房前,看了看,只见屋里亮着灯光,是那种半亮光,这说明屋里有人。

因为根据规定,议事时可以把灯芯挑到最亮,人离屋时要灭灯,而人在屋值守时要半捻亮度。

现在屋里的灯光看着就是半捻,阿里衮想讷亲此刻应该在屋里。

阿里衮走上门口的台阶,刚想抬手敲门,又停下了。

他是怕进去后,不得哥哥讷亲的好脸,无端的招来一顿训斥,这个哥哥脾气性体跟自己完全不同,属于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阿里衮刚想转身离开,可没等抬脚又止住了。

他觉得这样走了也不妥,因为他们守夜的班领都要做记录,一晚上上发生了啥事都要记录的。

如果一夜啥事都没发生,就要写“天下太平”,如果发生了事情,就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记录不但要值夜的御前大臣阅览签字,还要存档,以备日后查阅。

阿里衮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思考着,手不自觉的开始捋起来胡子。

突然,甬道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阿里衮抬头向远处观看,只见一个人从远处跑过来,正冲着甬道尽头的这个班房而来。

“值令?”阿里衮大声问道。

他喊声刚落,只见那人已经跑到了阿里衮跟前。

阿里衮定睛一看,竟然是领侍内卫大臣庆复。

只见他脸色凝重,呼吸急促,左手拿着官帽,右手握着带鞘的腰刀。

阿里衮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庆复吓了一跳,再加上他这副架势,令阿里衮更是困惑。

因为,值夜的领侍内卫大臣一般不进入内廷,再者,在宫内必须仪表严谨,官帽是不允许用手拿着的。

而最让人大惑不解的是,他还手里握着腰刀。

要知道腰刀是要佩戴在腰间的,只有在遇到敌情时才能抽出来,而此刻庆复却用手握着。

他这整个样子,很像是要找人拼命。

“拦住他,拦住庆大人。”后边跑过来的傅恒冲阿里衮喊道。

阿里衮赶紧伸开双臂,做出阻挡的架势。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傅恒的,下意识地就做出了阻拦的架势。

庆复被面前的阿里衮给晃了一下,稍一迟疑,脚步慢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赶上来的傅恒从庆复后边一把把他抱住了。

阿里衮正在发愣,只见鄂善和舒赫德也跑了过来。

鄂善跑到庆复跟前,一把攥住庆复握刀的右手腕,舒赫德顺势双手夺过了腰刀。

“放开我,放开我,我今天要跟这个老匹夫拼了。”庆复喊叫道。

他被傅恒和鄂善控制着,没有太过挣扎,也是没有太大劲挣扎了,他从侍卫处一路跑来,早已经累得没了劲头了,只能有喊叫的力气了。

“咋,咋回事?”阿里衮结结巴巴地问鄂善,他显然被惊到了。

“一言难尽,先别问了,快,快把庆大人弄走。”鄂善对阿里衮说道,随后命令傅恒和舒赫德。

“我不走,我要跟他拼命,欺人太甚了,讷亲,你出来,咱俩一绝死战。”庆复大喊道。

“庆大人,别意气用事,你冷静冷静,这是宫里,可不敢乱来,万一惊了圣上,可是不得了啊。”鄂善呼哧气喘地劝道。

“大人,我们来了。”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喊。

几个人抬头看去,只见鄂禄领着一队侍卫跑过来,刚才是他喊的。

“这,这...”阿里衮看着气势汹汹赶来的鄂禄,惊得语无伦次了。

“别怕,大人,我带了弟兄来了。”跑到的鄂禄对庆复说道,他没有理阿里衮。

“我的祖宗啊,你就别添乱了,这可是内廷啊。”鄂善看着鄂禄没好声地说道,他吓得脸色惨白。

“你俩放开庆大人,快。”鄂禄命令傅恒和鄂善道。

鄂禄是个粗人,考虑事情简单,鄂善真怕他一时犯浑,会干出啥出格的事情来。

要知道这可是内廷,别说闹事了,就是没有调令,把侍卫私自带入内廷,就已经是大罪了。

这内廷平常只许御前侍卫出入,他们这些外围侍卫是没有资格进入的。

“放开我吧。”庆复命令鄂善和傅恒,听语气冷静了许多。

傅恒看了看鄂善,鄂善又看了看庆复,见他平静了下来,鄂善就示意傅恒松手。

“谁让你带人过来了,还不快走。”得了自由的庆复命令鄂禄道。

“我怕大人吃亏,所以就带了弟兄们过来帮忙,拿谁,你吩咐就是。”鄂禄不以为然道。

“滚,快滚。”庆复生气地骂鄂禄道,他也感到事态的严重,这可是要造反的架势。

鄂禄不解地看着庆复,他显然没有明白庆复的意思,还感到很是委屈,他是个大老粗,没有考虑后果的严重性。

“走啊,走啊。”鄂善边推鄂禄边说道。

他想赶快把这尊瘟神送走,他怕把事情闹大了,这里所有的人都会吃罪。

鄂禄还不想走,可被鄂善推着,再加上庆复不住的给他使眼色,所以他只得往回退,可还不甘心就这样走了,所以退的很缓慢。

正在这时,远处一大队侍卫跑过了来,一下子把现场所有人围了起来。

鄂善定睛看去,只见来的都是御前侍卫,他们手里都握着出鞘的腰刀,一转眼就把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鄂善吓得脸色惨白,心里暗叫一声“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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