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合柳看书的时候看到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个渔民出海打渔，突遇狂风暴雨，更是看见海水被狂风卷入天空形成龙卷之势。那渔民骇得不行，以为是海神显灵。也不躲在船舱里了，跪在船板上磕头。

第一次读这个故事的时候朱合柳觉得是水中龙族作祟，但真实见过海水卷入天空的场面后，朱合柳才知道，不需要法力引导，自然之力也是可以制造出来这样的宏伟场面。

孙振是三天前醒的，虽然还是要躺在床上，但是身上的伤已经是一日比一日好了。朱合柳和陈慎芝轮流照顾他，自从朱合柳从莲花峰回来之后，两人见面就越发少了，陈慎芝不知道怎么，但是朱合柳是在刻意躲避陈慎芝。不是和陈慎芝有隔阂，是朱合柳想要静一静，想要把事情想明白，或者要接受钟灵离开了这件事。

陈慎芝和朱合柳虽然没有商量过，但是都默契地瞒着孙振。孙振问起来，两个人就都含糊过去了。朱合柳没有想明白，不愿意将错误的理解告诉孙振，大哥兴许也是抱着一样的想法。

志莫言将赔礼送过来就再也没有来找过麻烦，她这样乖巧还真的出乎朱合柳的意料。本来朱合柳做了很多准备，心想志莫言这样刁蛮的性子，明着不来，背地里小手段总不会那么干净的。

陈慎芝将丹药给了朱合柳一颗，给了孙振一颗。剩下两颗朱合柳想应该有二哥的一颗，剩下那一颗不知道是大哥自己想要留下还是给三哥的。

朱合柳饮了一口酒，看着月亮正要睡去的时候，蜡黛谷山神出现在他的身后。

朱合柳急忙坐起来，说道：“山神老爷子。”

蜡黛谷山神更多的修士从各地赶回来，死的死伤的伤，整个蜡黛谷都弥漫着悲伤、痛苦的负面情绪。常德一和志莫言忙得脚不沾地，兴许是钟灵那件事情改变了两个原本格外倨傲的人，他们再医治病人的时候，态度和认真程度都已经好了不少，志莫言更是有了一个“活菩萨”的美誉。

朱合柳心里愁云遍布，和这山谷里的负面情绪勾连起来，朱合柳更加愁了。他看蜡黛谷山神，发现这老爷子的精神也不是很好，他是山神，蜡黛谷的改变在他的身上想必最为明显。

蜡黛谷山神摆了摆手，算是见过了。

“我这次来，是给你们点消息。”蜡黛谷山神看着朱合柳的眼神有点异样，“我是没看出来，你们个个都还有这样的本事。”

朱合柳笑了笑，“小子一个练神返虚的修士能有什么本事啊。”

蜡黛谷山神哼了一声，说道：“你，还有那个陈慎芝，去的队伍有五十多人。但是你这一队，加上你，回来了十个人，这倒也是平常。但是那个陈慎芝可厉害了，五十多个人，只回来了他一个。”

朱合柳眨了眨眼。“战争肯定难免有意外，谁都可能会死，青城宗难道还做着一人不死的打算么？”回来了十一个，那白罗刹他们应该都活着吧。真的是太好了，等到有时间了就去看看他。

蜡黛谷山神说道：“谁都不会做这样的打算，但是只有一人生还，这样的战事是不是太惨烈了一点？其实这里面的勾当，青城宗都知道，别人也都知道。但是问题就在于谁都希望获利的是自己，死的是别人。一旦死了的别人，他们就要闹，就要争一个理。”

“平常府和清风寨死去的修士的亲属联合起来来青城宗闹了，想要讨一个说法出来。”

朱合柳愣了愣，“说法？上哪给他们说法去？”

“最早明日，最晚三日之后，青城宗的人就要来这里问你和陈慎芝了。”

朱合柳心里盘算一番，其实自己这件事情倒是有因有果，解释起来很容易，只要青城宗不偏不倚，自己的事情很容易解决。只是不知道大哥那里究竟是什么缘故。五十多个人生还了一个人，的确是有些诡异。

朱合柳说道：“多谢山神老爷，只是不知道山神老爷对我说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神道与修士到底是殊途，且几人只是一面之缘，并不能称之为熟络，如此尽心尽力帮助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蜡黛谷山神说道：“帮你们也只是我随性而为罢了，神道漫长枯燥，若是能有合我眼缘的人，我顺手帮两下青城宗也不会在意。那钟小子的事情，虽然有颜行书的力量，但若是没有我出面，那个臭丫头怎么会那么干脆。”

朱合柳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山神老爷了。”

神道神秘，朱合柳也了解不多。原来在红微洞，那九玄山的山神虽然也打过交道，但是涉及权力内幕，他们是绝对不会打听的。他知道神道的神位等级并不是按照修士境界来划分的，而是按品阶，最低是七品，最高是一品，一品之上就是掌管一颗星辰的星君。据说还有神秘的天庭，这就不是朱合柳这个境界的人能够了解的。

蜡黛谷山点了点头，“这事情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总之要想好对策才是。”然后他又向前跨出一步，“看你这么有礼貌的份上，我再给透露一个消息。”

“什么？”

“青城宗赢了。浩渺宗的宗主身受重伤，第二第三高手全部战死，要不是浩渺宗的太上长老出来镇压场面，恐怕浩渺宗就要被攻破了。”

朱合柳大惊失色。若是青城宗赢了，蓝旭东说过他绝无生路，那……朱合柳感觉到自己袖中的那个葫芦不禁有些发烫。

蜡黛谷山神怪异地看着朱合柳，说道：“你这是怎么了？青城宗赢了你不应该高兴么？”

朱合柳急忙解释，“我是太震惊了，宗主身受重伤，第二第三高手全部战死？怎么可能？”

蜡黛谷山神说道：“好像是浩渺宗请的白骨夫人临时反水了……谁知道呢……”说罢，他又感叹道：“就是可惜了蓝旭东那小子，当初我就看这个小子不错，可惜啊，命不够长。”他见朱合柳没什么反应，只当他一时还接受不了这样的消息，也不放在心上。

朱合柳犹豫地望了望天，蜡黛谷山神说道：“有我在，你大可放心直言。”

朱合柳这才告退。

虽然他很感谢蜡黛谷山神告诉自己这些密辛，但是朱合柳忍不住头皮发麻，想想这若是自己家的后院，养着一群老鼠，什么秘密都能给打听到卖给外人，这也太恶心了一些。

还有大哥的事情，怎么样都觉得透着古怪。如果朱合柳是青城宗的人，也一定会去查的。倒不是说朱合柳觉得自己比陈慎芝强，自己能做到的事情，陈慎芝肯定做不到。而是因为朱合柳纵使机关算尽，还是差点翻船，要不是汤耕发动跨空符用尽了法力，朱合柳早就死了。而且朱合柳能做到这样子，少不了白罗刹、张李、姬融的帮助。可是只凭借陈慎芝一个人……朱合柳是想也不敢想的。

如今院中只有一间屋子亮着，就是孙振的房间。朱合柳敲了敲门。

“进来。”

朱合柳推门而入，看见陈慎芝正在为孙振传输法力疗伤。见到朱合柳进来，陈慎芝收了功。

“大哥，四哥。”

“五弟。”

“坐吧。”

孙振见到朱合柳一脸凝重的样子，问道：“可是有事？”

朱合柳点点头，“的确有事。”

陈慎芝说道：“那你就说吧。”

朱合柳犹豫了一下，说道：“出事了。”

“蜡黛谷山神跟我说我和大哥那两队修士死的人太多了，修士家属朋友联合闹起来了想要一个说法。过几日青城宗就会派人来调查我们。”

陈慎芝表现得十分淡定，说道：“要来就来吧，我又没做亏心事，能怕他么？”

孙振看了眼朱合柳，没有说话。

陈慎芝说道：“五弟，你也不要慌。这种事情在地仙界是太多了，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孙振说道：“是啊，五弟，大哥都说没事你就别害怕了。看你那脸色，阴沉地吓人。”

朱合柳叹了口气。

孙振遭了这次劫似乎是重生了一般，变得无欲无求，眼神变得清澈。原来孙振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心里还是有主意的，眼神也有想要达到目的的神采，现在全都变了。

“大哥，你那一队人为什么只回来了你一个？”

陈慎芝神色坦然，“平常府难打，我惜命，心里记挂着你们，所以就一直躲着，只敢偷偷地杀几个人。”

朱合柳一阵地沉默。

孙振笑道：“大哥，你辛苦了。”

陈慎芝点点头。

“夜也深了，你早点睡，我和五弟走了。”陈慎芝说道。

孙振说道：“好。大哥，五弟，你们慢走。”

朱合柳点了点头。

陈慎芝和朱合柳两个人离开了。到了院子，一阵微风吹来，朱合柳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陈慎芝伸出手指一点孙振房间的门，一道蓝色法力从陈慎芝的手指流出，瞬间在房门上布置成一个阵法，隔绝了声音。

陈慎芝说道：“有话说？”

朱合柳点了点头。

陈慎芝看了看石凳，“坐下来说罢。”

两人坐在石凳上，两人面对面，陈慎芝眼神坦荡，朱合柳的眼神则有一些飘忽。

陈慎芝说道：“你从莲花峰回来之后，就一直躲着我，是有什么心事么？”

朱合柳叹了口气，陈慎芝这样讲他就有了想要倾诉的心思，但是又觉得这样说出来会破坏他们两个人的感情。

“我不知道怎么说。”

陈慎芝说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咱们兄弟之间不需要说这些。”陈慎芝顿了顿，竟然开始了朱合柳熟悉的抱怨，“当时我就说不要来地仙界，你们非要来，现在知道不好了么？”

陈慎芝这样抱怨，朱合柳觉得无比的熟悉，心里的关卡一下子就被攻克了。

朱合柳苦笑道：“要是知道是现在这个情况，我也不想来了。”

“大哥，我真的能说么？”

陈慎芝说道：“当然能说。”

朱合柳说道：“你那一队到底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