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振虽然一夜未睡，但是精神也一点也没有萎靡，眼神明亮，神态轻松。

他轻声说：“走了。”

朱合柳心里一阵憋闷，因为孙振的回答实在是太简单了，让朱合柳觉得自己本来还有一点失落的心情有一点多余。

朱合柳说道：“来，吃饭吧。”

孙振解下来自己的腰牌，将那四块腰牌都交给了朱合柳。

“拿着吧，我们的战功都给你。你用来兑换东西，你开立宗门需要用到的地方多，是最需要这个的。你也不要推辞，推辞了，你就是不要咱们兄弟了。”

朱合柳看着那玉牌，竟然有四个，难不成钟灵也来了？

“三哥也回来了？”

孙振笑道：“昨晚是很精彩，可惜你没见到。”

朱合柳叹了口气，四哥不是老僧入定了么？怎么又开始八卦了？

可心里实在是想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三哥回来过了，这是不是就说明三哥其实还记挂着他们，那三哥有没有和大哥二哥他们碰上？

朱合柳搂住了孙振的胳膊，“四哥，好四哥，你和我说说吧。”

孙振说道：“三哥嘱咐我不让我说，我得对三哥守信。”

朱合柳说道：“那我猜，你告诉我对或不对，行不行？”

孙振笑着说道：“吃饭吧。”

说着，抽出胳膊来开始吃饭。

孙振只要不愿意说的话，任是谁也撬不开他的嘴。朱合柳也只得放弃，跟孙振吃完了饭。阳光照射进屋子，照射在玉牌上面，上面折射的光照在朱合柳的眼睛上，朱合柳眯了眯眼。

孙振一拂袖，餐盘就落在了中厅的桌子上。

孙振说道：“拿着吧，若是不拿，就是生分了。而且这也是三个哥哥临走的的心意，他们远在天边，或者在深宅大院，只能用这种方式去帮你了。而我呢，以后决定跟着你，这个就算是我的入门礼。”

朱合柳沉默着，最终把玉牌收下了。

他张张口，心里想说一点承诺的话，但是临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两个人的关系明明不需要说这些承诺，但是又觉得什么都不说，拿了这些东西心里又有一点过意不去。这一系列的变故让他心境很乱，毕竟接受分离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孙振选择留在他的身边，这样朱合柳多多少少有一些慰藉。

孙振说道：“你也不用说什么，要是多说了，反倒是生分了。”

朱合柳点点头。

“四哥，我陪你出去走走吧，自从受了伤你都没有出去走过。”其实不是他要陪孙振走，而是他想让孙振陪他走走。

孙振说道：“好。”

孙振的伤一日比一日好，在别人的搀扶下也能下地走路了。两人在谷中逛了逛，特地选了一条偏僻人少的路。从这里能看见不少灵鹿、白鹤、野兔在林间休息。清晨下面的蜡黛谷格外好看，似乎一切都度上了一层金色。朱合柳看着璀璨的阳光，恍惚觉得自己感受到了某种伟力，那是蕴藏在太阳中的伟大能量。

朱合柳脸变得不那么自然，身体也有一些僵硬。转过头对着孙振苦笑，孙振察觉到了朱合柳的变化，心知肚明地说道：“你将我放到一边，我为你护法。”

朱合柳笑了笑，将孙振放在一边，然后盘坐在地上。捕捉刚才获得的一丝感悟，准备破境。刚刚阳光照射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体内的法力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流动。

朱合柳明白，这就是他破境的征兆了。

蜡黛谷的灵气被他疯狂掠取，在他身边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同时朱合柳身后出现一个书架的虚影，上面每一本书都无风自动地翻页，发出猎猎的响声。孙振取出自己的盾牌，幻化成千百个盾牌将朱合柳围住。灵气骤然被抽取，蜡黛谷山神出现了，看着朱合柳在破境，也不声张。站在一棵树上，隐去身形静静观察着。被惊动的不光是蜡黛谷山神，还有其他居住在蜡黛谷的修士。

一个坡了脚的修士拄着拐杖走出了院子，敲着拐杖痛骂道：“又有人破境了！”他在战争中左脚被人砍了，导致了一生的残疾，而且修为还跌了两层。眼见有人破境，他心里怎么能不嫉妒。

“尤志，你又在骂人了。”与尤志一个院子里，几个人也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他们感知到有人破境，也想去凑个热闹。尤志自从受伤回来，遇到不顺心的骂，顺心的也骂。飞过的鸟骂一通，地上的蚂蚁也要骂一通，但最要骂的还是那些破境的人。

战争结束，有些人坚毅果敢，道心坚定，在浴血奋战中得到了契机逆流而上，一举破境，还有一些人如尤志之流，被战争、厮杀吓破了胆，境界不涨反跌。

尤志扯着嗓子嚷道：“我就骂了怎么样！老子还要他跌境呢。”

“跌境，你有那本事呢？”

“算了，别和他扯了。走，咱们去庆贺去。”

一群人成群结伴的向朱合柳破境的地方去了，因为经常有人破境，所以破境的场所也成了各位修士的社交场所了。

“哼！你们这群没眼的东西，看别人得意了，就瞧不起我了！你们等着！”

白罗刹的院子也有所感知，白罗刹走出房间，郗点正在院子里看书。

郗点说道：“少爷。”

白罗刹自从朱合柳回来之后，心情精神都好了不少，虽然还不大出屋子，但是郗点邴捷都已经很开心了。

白罗刹说道：“郗点哥，我想去看看。”

郗点也感知到了，最近蜡黛谷总有这样的情况，不足为奇。而且大家都爱看热闹，每次破境都是乌泱泱的一群人，人多眼杂的地方。但是白罗刹主动要求出门，郗点是乐不得的。

“好，我陪少爷一起去。”

姬融放下手里的书，也走了出去。

尤志骂地累了，干脆坐在门槛上。心里千翻百转都是心酸和落寞，若是自己跌境了，还落下了残疾，怎么会这样被人歧视和嫌弃。他们应该对自己前呼后拥才是，为什么现在就这样了呢？

他看着手里的拐杖，心里的酸楚在一瞬间都变成了嫉妒。

“我跌境了，凭什么你们一个个可以陪我破境。我惨，你们也得陪着我惨！”

尤志站起来，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地上艰难地画了一个阵图，是金乌腾飞的图案。

这个叫七箭书阵，是一个十分阴损的阵法，尤志从一本古籍中习得。这个阵法脱胎于陆压道人的上古钉头七箭书，但是远没有原阵法中者必死那么恐怖，可反噬之力更胜。尤志若不是气疯了，也不会用这样损人不利己的招数。

尤志现在修为低微，画好阵图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等着，你等我休息过来，我一定要你好看。”

白罗刹半道上遇见了姬融。“姬大哥，一起去吧。”

姬融点点头，“这次波动要比以前都强，恐怕这次破境之人功力深厚啊。”

姬融抬头望天，看见天空的颜色已经变了。云层向某一处聚集，然后凝聚成了高山之势。两人循着云层来到了破境之地，却没想到破境的人居然是朱合柳。

姬融说道：“好啊，朱兄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自己偷着破境。”

白罗刹眼中都是笑意，似乎荣焉与共，说道：“就是，都不告诉我们一声。果然是柳大哥，我就说别人破境也不会有这样的动静。”

郗点则看到了为组黄鹤楼护法的孙振，说道：“那是谁？从未见过。”

白罗刹说道：“那是柳大哥的结拜哥哥，叫做孙振。”

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对着朱合柳和孙振指指点点。

“哎呀，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受伤的人来护法啊，万一有人起歹心谁挡得住啊。”话虽那么说，但是人群中已经有刘月等青城宗弟子了，有他们在，怎么还有可能去动手呢。

白罗刹见到孙振伤势不轻，想要上去帮忙，但是被郗点拦住了。

“少爷，贸然上去只会被误会，不如就在这里等着，等到朱合柳醒了，你再上前也不迟。”

白罗刹一想也有理，自己虽然和孙振见过，但是并没有什么交集，万一产生了什么误会，危机到柳大哥破境了就遭了。

云彩越积越多，且里面有雷鸣阵阵，眼看天劫就要降下来，忽然一道黑光从远处飞来，冲进了黑云之中。黑光宛如一条黑龙，在黑云里面闹腾，将黑云打散了许多。黑云不凝，雷劫不降，那么朱合柳这次破境就是失败了。修士一次破境失败，再次破境的概率就会低很多，哪怕准备再多的天材地宝也没有办法提高多少概率。所以修士普遍都认为第一次破境失败，就等于终生破境无望了。

坏人境界，是修士之间最大的仇，一旦结下了梁子，就是生死大敌。

孙振盯着那黑光，本来平静的眼睛第一次有了波澜。他一指盾牌，盾牌就飞入了黑云之中斩杀黑光。

白罗刹也要冲上去，姬融说道：“郗点兄，此事关乎朱合柳的修为大道，绝对马虎不得。请随我去那黑光出现处，查清楚到底是谁下的手！”

郗点点点头，和姬融一起去了，刘月见到这里自己帮不上忙，也跟去了。

白罗刹来到孙振身边，着急地说：“孙四哥，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孙振脸色苍白，“给我点法力，我现在受了重伤，法力运转不济。”

“好！”白罗刹来到孙振背后，双手放在孙振的背部，将自己的法力注入到孙振的身体里。

白罗刹着急地看着天上的雷云，说道：“孙四哥，这个黑光你有几分把握击退？”

孙振说道：“姬融他们已经过去了，阻断了源头黑光就没了。但是雷云已经被破坏了，结果到底怎么样，我也说不好。”

白罗刹狠狠道：“若是柳大哥破境之事被他给坏了，我一定要他死一万遍！”

孙振听着他的话，不禁笑了起来，说道：“你也就只能杀一次，人死了一次就死了，怎么还能杀一万次？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如果五弟这次破境不行，还有下次呢。”

白罗刹说道：“可是下次……”

孙振说道：“不要想太多了，安心助我才行。”

白罗刹点了点头，只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