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和吴贤妃、汪王妃等人烧完香,就回了东院的寮房稍稍休整些时辰,吃过朝食,大伙便趁着日头未盛打道回府了。
朱祁钰虽然昨夜睡了会,但还是没什么精神头,一回到府上和舒良稍稍安顿好母亲和妻子,迷迷糊糊的便立马回了前院的卧房睡下。
一觉醒来,天已然黑了。朱祁钰睁着眼坐在床上发呆,熬夜这事年轻时候还能仗着身体来个三五回,但每次过后都是身体和精神的双空虚,不过年轻倒是真好。
起身掀开身上搭着的被褥,朱祁钰下了床满足的伸个懒腰,觉得整个人焕然一新。
就在这时,一个不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朱祁钰定睛一看,原来是请假回来的张永。
他见到朱祁钰醒了,说道:“王爷,您可算醒了,刚才春柳姐姐来过一回,告诉咱不要迟了晚上的家宴。”
春柳是汪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比张永还好像小了几岁,但张永有回和春柳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起来,自打那以后,张永见了春柳就喊上姐姐。
“好,张永你回来了,什么时辰了?”朱祁钰应道。
张永笑着从外间端来刚才备好的热水和一条熏巾,说道:“王爷,奴婢午后就回来了,那时您还在睡觉。
家宴是戌时开席,王爷你沐浴更衣也来不及了,奴婢侍候您擦把脸换身衣服就行。”
朱祁钰嗅了嗅身子,觉得没啥汗味,自己凌晨在寺里就洗了一回澡,晚上不洗也应该没啥问题,便先洗了洗脸。
等洗完脸看到张永把自己的乌纱翼善冠和红色的团龙圆领袍子拿出来了,有些不舒服。
“又不是什么正经的宴席,就是家里吃顿饭,张永你把常服拿出来做甚?穿的还麻烦,给我拿件家里的袍子就行。”
张永听到这话也不反驳,就又去拿了件家里常穿的浅蓝色圆领袍子帮朱祁钰换上了。
一番收拾之后,朱祁钰总算有些王爷的形象了,只除了身上的那件衣服太过日常,但朱祁钰总觉得穿便服比王爷的正服舒服也更轻松一点。
他活动了下脖子,对张永说道:“张伴伴,那我们就走吧。”
二人慢慢走过青砖夹道,还没进后院,便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了。
朱祁钰在后院的圆拱门边望了望,其实还是府里那些太监和侍女,也没多人,但大伙都是喜气洋洋的,就显得这里热闹非凡。
朱祁钰也笑着进来了,径直到了后院的饭厅里。厅里面的大圆桌上汪王妃、杭氏都已经坐下在聊着天,这时候见到朱祁钰过来,笑着站起来要给朱祁钰行礼。
朱祁钰连忙上前按住汪王妃和杭氏,说道:“都是家里人,咱们不要多礼了。”
汪王妃笑道:“王爷休息的好吗?”
“好得很,方才老远就听到笑声,你和杭妹妹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张永连忙把椅子搬了过来,朱祁钰看了一眼坐下问道。
“王爷,杭妹妹这回不是没去灵山上拜佛吗,臣妾给她说说寺里的情况。”
朱祁钰和两人便就十方寺的话题聊了起来。
正说着话,吴贤妃也进来了,她的手里拿着几个金丝香囊,把它们一一递给了朱祁钰和杭氏,然后说道:
“这是我和王妃在寺里向大师求来的平安符,你们两个都戴在身上保管平平安安的,叫我老太婆子也放心的下。”
杭氏手里拿着香囊,感动道:“谢谢贤妃娘娘和王妃对妾身如此关照,去趟寺里还能想着妾身。
妾身这几日在房里认真画了一幅百麟送子,祝愿姐姐也平平安安,府里吉祥如意。”
身边的丫鬟夏荷和上来帮忙的春柳合力拉开一幅大的卷轴,朱祁钰一看就哑然失笑了。
画上各式威武的传统麒麟里还有些永乐麒麟——长颈鹿也在里面,倒是有些喜感。
吴贤妃坐在正首上,看到这融洽的一幕,颔首道:“一家人就该这样和睦相处,老婆子也就放心了。钰哥儿,在寺里整天都不见你人影,你是给咱们准备了什么惊喜?”
朱祁钰暗道一声糟了,自己一向大大咧咧,从来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哪里准备了什么惊喜。
他正想支支吾吾的搪塞过去之际,饭厅里也候着的王勤上前从怀里掏出了三串红花梨木的珠子,递给朱祁钰说道:“王爷,您求的佛珠。”
朱祁钰感激的看了一眼王勤,连忙接道:“母妃还是您懂儿子,我给大伙每人都求了一串,叫王勤帮忙揣着,看看合意不。”
吴贤妃几人收过佛珠,笑眯眯的都说好看,然后就让舒良开宴。
朱祁钰就吃过早饭,回来又太困了没怎么吃东西,等到晚上便胃口大开,连吃了两碗还意犹未尽,吴贤妃叫住上饭的春柳,说什么也不给朱祁钰添饭了。
朱祁钰也觉得晚上吃多了也不好消化,就放下筷子让人收了饭桌,和吴贤妃她们到一边的椅上喝茶谈天了。
一家人聊了会,吴贤妃笑着说:“老太婆现在一到晚上就乏的快,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大家趁早歇了吧。”
朱祁钰和妻妾应下,便离开了吴贤妃的院子。等朱祁钰把身子不方便的汪王妃亲自送回了屋里,就来到了杭氏这边。
杭氏见朱祁钰晚上竟然过来了,啊了一声,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惊喜。
朱祁钰竖着手指点了点儿子睡觉的侧屋,走上前去环抱住眼前人,小声笑道:“王妃怕我毛手毛脚的,惊动了肚里的孩子,我也想着好久没来你这边了。”
杭氏作势挣扎了两下,便娇羞的倚在朱祁钰的怀里。
二人没有说话,一股浓浓的情愫在屋里发酵。良久,杭氏突然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汪姐姐人真好,妾身觉得自己做事不周道了。”
朱祁钰好奇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杭氏道:“刚才妾身看画的时候突然就想,妾身提前给姐姐画麒麟,是不是太不经头脑了,要是不是……咋办,那不是给姐姐压力太大了。”
朱祁钰沉吟片刻,记起了汪王妃给自己生的好像真是个漂亮女儿,不过朱祁钰毕竟有上一世的灵魂,对男女也没啥要求,反而觉得女儿贴心。
朱祁钰安慰道:“我也听王勤他们说你这几天都画的挺晚,这般有心王妃肯定能知道。
再说生儿子生女儿我都喜欢,这也是老天爷注定,你说你自个瞎担心啥。”
杭氏听罢低声嗯了一声,抬头甜蜜的看着朱祁钰。
朱祁钰睡了一白天精力旺盛,而且饭饱之后不由得有些蠢蠢欲动,他借口困了便和杭氏熄灯歇下了。
“啊,王爷不是困了么?”
杭氏软糯的声音似乎蚊呐一般,又仿佛秋天的寒夜里来自江南的暖风。
可朱祁钰没空答话,犹自在黑暗中探索着怀里的美好。
满屋春色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