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人缓缓前行,专注无比。终于,又是一年多之后,他俩终于来到离风州中心只有三四百里处。此时,他们的衣服已经残破无比,而此地也没有雷州的焦灰遮掩,让他俩绝大部分躯体裸露在外。
此情此景,正是风玄朝思暮想的,然而他此时却不敢去看尹秀柔,真怕自己或尹秀柔一不小心,运功出现问题,就此化作细沙飘散。见风玄不看她,尹秀柔也算是松了口气,还真怕他转过头来看她。风玄也不急,出去时慢慢看也不迟,这一点尹秀柔自然也是知道,不过也毫无办法,只能出去时再看看情况。
在这风州,尹秀柔倒是可以一直与风玄并驾齐驱。因为此风属阴,女子相对于男子有天然的优势,有更强的生存能力,一增一减之下刚好可以齐头并进。
而到了此处,两人都再次感觉到了桎梏,体魄的增强几乎陷入停滞,若是不能将这桎梏突破,他俩也就止步于此了,不然强行前行,身体必然于这怪风中崩解成细沙。
而想突破这桎梏,自然也不会简单,智慧资质的要求不必说,单是其中的危险就让人望而却步。两人各自闭关参悟,专心致志,不敢有丝毫的分心,也不敢稍有异动,怕影响到对方。
他俩此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堆细沙捏合成的团块,稍有动荡就会崩解。然而此地风势猛烈,让他俩感觉自身里里外外都在变松散,组成身体的细沙也在不断被吹走,而且是里里外外的都在被吹走。他俩只能苦苦坚持,要将自己的身体“捏实”,留住组成自己身体的细沙。
两人都专注于修行,心无旁骛,不知时间流逝。而此地,他们也不怕有人来打扰,能走到风州这个深度的人太少了,多少年都不见得能有一人办到,而且就算现在有人达到了他们的程度,也几乎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毕竟,以他们这个深度围着中心转一圈,至少有将近两千里的周长,哪会那么巧,让几个人碰在一个地方。
四五个月后,风玄率先突破,不多久,尹秀柔也突破了。而突破了这个桎梏,从此地到风州中心,他俩应该都不会再出现多大的障碍,只要专心运功抵抗风的同时凝聚体魄就行了。
两人再次开始前行,不过没走出多远,就不得不放缓速度,一步一小停,五步一大停,且心无旁骛,专心运转功法,稳固躯体,尽量减少组成自己身体的物质被这怪风带走。
虽说突破桎梏后,他俩的体魄又有了一个较大的增强空间,后面一段路程中体魄可以一直增强,快速达到能承受所到之处的风的程度,理论上应该不会给他俩造成生命危险。但这也是建立在谨慎的基础上,若是自己找死冒进,肯定还是会死得渣都不剩的,所以他俩也不得不小心应对,如此慢悠悠前行。
如此,又是将近两年后,两人终于来到风州中心。此时,他俩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只要不进入风源,即使不再运功抵挡,也不会出现问题。待适应了此处的风,尹秀柔稍稍退后一点,风玄正要转头,她马上低声娇喝道:“不准回头。”
风玄笑道:“秀柔,不能你能看我,我不能看你吧?”尹秀柔急道:“我才没看你。”风玄笑道:“你不让我看你,我怎么能知道你有没有看我?”尹秀柔说道:“我有没有看你,你自己清楚。”
对他们这个层次的人来说,别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肌肤上,都是会有所感应的,但是风玄肯定不会承认自己的感应,笑道:“秀柔,我都没看到你,我怎么会知道?”尹秀柔无奈,羞恼道:“你敢看我,我马上就进入风源。”
这下风玄是没办法了,就这样冒然冲进风源,不出问题才怪,只好投降,吊儿郎当说了句“那就晚点看好了”,然后也不待尹秀柔回应便盘膝坐下,开始感应风源。而他随着心神的专注,渐渐也就忘了其他事,像是进入了沉眠一般。尹秀柔见他专注于感悟风源,没有任何的动作,也就放心下来,有样学样在他侧后方坐下,开始感悟风源。
不得不说,感悟这风源与之前感悟雷池相比,难度不可同日而语。究其原因,主要有二,一是之前感悟雷池是已经进过一次雷池,二是感悟雷池是在雷池里面,而感悟风源是在风源外面。
风玄久久不得其门而入,也只得放弃。而他感悟不出个所以然,尹秀柔自然也是一样。她虽说智慧不下于风玄,但是感悟一件事物还需要心神方面的修为。她在这方面与风玄相比可说相差极远,或者可以说,风玄领先几乎所有的试炼者都是极多。很多时候,他都可以做到心神脱离肉身,这在同境界的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说起来这也归功于尹秀柔,她之前为了让风玄着急,在修炼仙体时故意多等了几个月才从修炼室出来。当时,风玄的精神心灵几乎寂灭,然而祸兮福之所倚,这就如凤凰涅槃、又如化蛹成蝶,反而让他在心神方面的修为得到了质和量的双双提升。
其实,在风玄停止感悟之前,尹秀柔就已经停了下来,实在感应不到任何的东西,也就不想白费力气了。风玄头也不回的说道:“秀柔,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向风源走去,尹秀柔连忙将他拉住,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风玄微微一笑,拍了拍她拉着自己手臂的双手,说道:“秀柔,你放心,我自有分寸,若是连这区区风源都无法克服,也不配当你男人,死了算了。”
尹秀柔显然不会认可他说的话,认定了一辈子的人,怎么会因为一次失败而否定?更何况这是一个几乎无人能够突破的关卡,露出生气样子,说道:“我不许你这样说,不管怎样,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若是你不在了我也不活了。”
风玄心中感动,不过也不会因此放弃自己的想法,温柔说道:“我不会有事的,你在外面等我,我探清了里面情况,就出来接你,你不要轻举妄动。”
然后,他不待尹秀柔回应,挣脱她的双手,极速冲入风源。而进入风源的一瞬间,他就感觉身体如沙块遇水崩解,想运功稳固都来不及。不一会儿,他的意识就被打入虚无世界之中。
他的意识陷入熟悉的黑暗虚无,但这次的感觉却不同于以往,他感觉这虚无世界好像也在崩解。他现在虽然已经忘掉了一切,但是他却知道,这片虚无乃是自己的立身之地,若是连这虚无都没有了,那他自己也就会彻底地破灭消散。因此,他努力的想要维持这片虚无,但是这虚无本来空无一物,又要怎么来维持?
虚无,也就是万物不存,没有能量和物质,也没有声光电热,甚至连时间空间也不存在,那么,这虚无消散后又该是什么样子?而这虚无既然能够消散,那么,它还是虚无吗?他没有丝毫头绪,只能退而求其次,努力维持自己的这一点意识。但是不论他如何努力,他都感觉自己的意识还是在不断的消散。
感受着自身的消散,突然,他想到个问题,是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力量在让这虚无消散呢?无法触及,也无法感觉,更无法去阻止。他能做的,只有苦苦的坚持,但是他明确感受得到,这坚持仅仅能够稍稍延缓自身消散的速度。难道真的就这样消亡?绝对不能。
仅存的意识中好像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那是他的不甘。他不想消散,好像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事等着自己去做,虽不记得到到底是什么事,但是决不能放弃。
他这把火越来越旺,越来越大,它以虚无为燃料,想要将这片虚无煅烧成一块,而随着这火的燃烧,他感觉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意识越来越稳固。不过,他同时也能感觉到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想来扑灭自己,于是他也将这想要扑灭自己的力量当做了燃料,尽情燃烧。
终于,不知多久之后,这片虚无好像是明亮起来。他终于可以看见东西了,发现自己处于一团云雾之中。云雾翻滚,从自己身体穿过,不受任何的阻碍,但自己的感觉竟然不是疼痛,而是无比的舒爽,就像平常洗澡时,水流从体表流过。不同的是,流水只能从体表流过,而这云雾却可以直接穿过身躯。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一些物质好像被它带走了,然而自己不仅感觉不到身体变得虚弱,反而好像更加强韧。像是少了些负担,少了些妨碍自己生命活动的阻塞。另外,随着功法的运转,身体好像得到了什么补充,填补了被带走的物质留下的空间。
他盘膝坐了下来,不停的运转功法,要先修复自己的身体,他感觉自己现在的躯体十分空虚。仿佛被完全被掏空了,只剩下了残缺的支架和一些破碎的皮膜,维持着大致的形态。就像是蜂窝或者蚂蚁窝,外面虽然看起来有模有样,但是内里却布满孔道,空空荡荡,整体更是脆弱无比。现在,他需要从这风吸取可用物质将这些空缺填补,并将整个身躯夯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