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金符,分金定穴,天下第一。
铁王铲用的是蛮力和工具,过程简单粗暴,常常搞得一片狼藉。
这样不行。
谢永胜动的是脑,所以他在很久之前,就有点瞧不起四肢发达的牛大柳。
现在,以后还是一样。
这种蔑视,就像看见了偷汉的女人。
不过,自从牛大柳救了他。
谢永胜才明白,原来他这种人,也会有朋友。
他和牛大柳注定会是朋友。
他们在一个圈子里。
除了这里,他那里也融入不进去。
作为摸金符的传承人,谢永胜是唯一,他若死,摸金符一脉断送。
他不死,是因为还有梦。
关山越已经答应他,会给他一个可以结婚的女人。
谢永胜想成家了。
想法不突然,他早这么想过。
男人,终是要成家的。
天涯再远,仍有留恋处。
再好的饮料,终究是茶。
无论谢永胜能不能把摸金符发扬光大,他都要成家了。
这一剑,并不白挨。
谢永胜嘴角带着笑容,他觉得值。
有多少男子,到死都不知道,这一辈子他为什么不成功。
只是因为,刺向他的“剑”少了,他刺出的“剑”多了。
谢永胜平稳的睡去。
无情的剑,痴情的人。
恨或者不恨,爱更或者不爱。
再和他无关。
他像圣人一样为迷茫的众生指明了道路。
然后变成了隐身的死狗。
···
···
南山无墓碑。
北山无人。
有人像耕牛一样,一遍一遍的犁着南坡的土地。
夕阳西下,近黄昏。
山坡下,已经有商人燃起了篝火,架起了大锅,支起了桌子。
该吃饭了。
酒是最烈的酒。
最便宜的酒,最快的醉去。
乘载姑娘们的香车在空地上排开,如同一栋栋温柔的小房子。
有人抚琴。
琴声起,弦弦怨,声声催人。
老。
男人爱姑娘,男人易老去。
但男人不能不爱女人。
死了都要爱。
男人吃饭,是为了有力气拼杀。
男人要女人,是为了花光力气,然后死掉。
···
···
李妙白很注重吃饭。
如果时间充裕,他会选择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细嚼慢咽,充分消化。
李妙白舒服的坐在一条长凳上,望着穿着稀少的姑娘坐在车辕的媚影,嘴角露出了欢快的笑意。
他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当然希望女人穿的越少越好。
可他忘了,在他左右,就有穿着更少的女人。
如果李妙白愿意,她们可以马上脱掉上衣,然后是贴身小衣,变得像去皮的萝卜一样光滑,为身侧的男人跳上一舞。
为了心里很喜欢的男人,女人有时什么都会做。
水灵就是这样的女人。
未见李妙白时,水灵恨的要死。
见到李妙白时,水灵爱的要死。
不爱不恨,莫不如,不相遇。
她很希望李妙白可以立即对她做些什么。
但李妙白的手脚偏偏老实的好像是残废。
他注视着前方。
那里不止有穿的极少,漂亮的女人。
还有一个男人,一把刀,一张似笑非笑的死人脸。
李妙白举起了杯中酒,笑道:“我请你。”
那人抄起酒杯,一口饮下,道:“我本不饮酒,今日破例。”
李妙白问道:“怕误事?”
“喝醉,出刀会偏。”
“你醉过?”
“醉过。”
“你失败过?”
“失败过。”
“几次。”
“半次。”
李妙白凝视他,忽然哈哈大笑,道:“我以为,你从不失败。”
那人冷笑道:“我不想失败。”
没人喜欢失败。
没人不失败。
男人看着他的刀,刀身反射着他的面孔,心中已经对某些事情有了定论。
今日,当失败。
所以,他才邀请李妙白喝酒。
今日不会出刀。
失败常有。
朋友却不常有。
他不确定,李妙白心中有没有这个打算。
他们会不会成为朋友?
他不会奢求什么。
因为他说过的,“不想失败。”
有念有败。
无求无败。
···
···
在这个人的脸,李妙白看不出喜怒哀乐的情绪。
但有一点,李妙白可以看得出。
真诚!
真诚的人,眼睛不说谎。
月奴倒酒,李妙白又提起一杯,笑道:“兄台倘若喜欢,我还可以请你做其他事。”
那人转身,见到很多姑娘,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喜欢。”
水灵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从来没找过女人?”
“没找过。”
水灵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见到了极丑极怪的怪物,无奈道:“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男人淡淡道:“为了活下去。”
水灵冷哼道:“原来你怕死。”
“我不想让自己像老鼠一样死。”
···
···
叶子还活着。
按理来说,他不该活下去。
洪武洲可以杀他。因为当年,尚云阁曾埋伏杀了三刀门六名弟子,将他们的尸体,丢了喂野狗。
张楚生也没有理由让他活下去。与张楚生最亲的师弟,便死在了潘青云手中。
即便是关山越和尚云阁也有仇恨。
三大世家,状元府,名剑山庄,他们要杀叶子,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但叶子活着。
不是因为叶子手有刀。
是因为旁人不屑。
潘青云没有出现。
杀一个叶子,算得了什么?
张生原要出手的,但是南坡忽然有了情况,大批的人手赶过去,他们放过了叶子。
一条命不及一柄剑。
···
···
是不是因为预感到会败,所以潘青云不出现?
潘青云在哪里?
没有知道潘青云的心里在想什么。
所以这么多年,尚云阁与江湖正道为敌,依然屹立不倒,自有道理,不但因为潘青云做人够狠,对人够狠。
还因为,没有人找得到他。
江湖正道曾经三次进攻尚云阁,三次折戟沉沙,尚云阁三次毁灭,三次建立。
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叶子和潘青云生活了十余年,并不懂潘青云。
他只是对潘青云忠心。
让他死,他才死。
潘青云没有告诉他一定要死。
他就会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叶子开始喝酒,好想要把一辈子的酒在今夜喝光。
李妙白看着他喝,自己却不喝,他担心的问叶子,道:“你这么喝,一定会醉。”
“那又如何?”
李妙白笑道:“我不希望像照顾死猪一样照顾你,并且...”
叶子的眼神已有迷离,问道:“并且什么,你为什么不喝?”
李妙白小酌一口,道:“饮酒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