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足有档案袋般大的白纸,还有一张影印片。
白纸上写着四个大字,从上到下依次排列着:
“肝癌晚期。”
而在一旁那张影印片上在肝脏部分的那个位置则是一片模糊。
看着这些,万小铃感觉一阵眩晕,身体似乎要摔倒,赶紧扶住桌面,才勉强让自己的身体稳定下来。
“这……这……这……”万小铃一时有些语无伦次,又再勉强定了定心神,说道,“这是谁开的医学报告,一点都不专业。”
“除了史密斯,谁会开这如此简洁的报告。”
叶成一脸轻松地说道,似乎这件事情和自己并没有关系。
“那个该死的庸医,”万小铃十分生气,还不断用手捶着桌面,话锋一转,“你该不会相信了他写的报告吧?”
“不信不行啊,”叶成有意叹气道,“后来我又在各大三甲医院里检查过,确实是肝癌晚期。”
“已经没救了,依靠现在的医疗技术即使是再有钱,也绝对活不过三个月,所以在我的人生的最后时光,我决定尝试一下徒手攀登一次酋长岩,成功了此生无憾,失败了也没什么可惜。”
叶成平静地说着,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万小铃的心里却一直都在做着心理斗争。
现在不说,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现在在她的心理不断地说着: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可是正当她憋红了脸这句话也没说出,而是说,“我能陪你聊聊天么?”
叶成看着万小铃那几乎红得跟苹果一般的脸,似乎明白了什么,便点了点头,“可以,聊到天亮都可以。”
“不行,你后天还要登酋长岩的,要保持充足的体力。”
“哦,听你的。”
“你的初恋发生在什么时候?”
“初恋啊,那还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台上的语文老师在大夏季的时候总是穿的特别清凉,而且长得也是十分的好看,瓜子脸,杏仁眼,胸口的抹胸似乎包裹不住,挺翘的臀部也在勾引着每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
万小铃嘟了嘟嘴,“想不到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好色。”
“这不怪我,我爸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也是这个样。”
“哦。”万小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后来,在一次摸底考试中,我故意交了白卷,还在试卷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心形。
果然不出我所料,某次,老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指着试卷上的心形,十分温柔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不答题在上面画个心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所贵族小学,能在这里上学的孩子都是非富即贵,老师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我说,‘老师,我喜欢你很久了,你能不能嫁给我’
沉默了半晌,老师淡淡地说道,‘叶成,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向老师求婚也不迟,’
说完之后,还拍了我的屁股两下不知何意。”
听到此,万小铃的脸上有着一丝害羞的神色,捂着脸吃吃地笑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深夜。
叶成感觉已经不早了,万小铃也很知趣的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房间里一时清静了不少,只剩下电视机里的新闻播报员在播放着晚间新闻。
叶成突然感觉到十分疲惫,看来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遂起身关掉了电视。
然后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两天后,万小铃在当地的租车行租了二十来辆布加迪,还买了一些食品饮料载着叶成一行人向着目的地进发。
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行驶,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叶成从车里走出来,望着酋长岩正面那乳白的表面,一时不由得感慨万千。
叶成感觉到,酋长岩从来没有比此时此刻更加美丽过。
叶成走在青青地草地上,一步一步向着酋长岩走进,走到近前,伸手抚摸着那乳白的光滑表面,第一次,叶成感觉到生命是如此珍贵。
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一时有些站立不稳,叶成知道这是由于肝脏运输血液的能力降低了造成的贫血。
现在叶成也感觉到了腹中在咕咕地叫着。
自从病了之后,似乎饿得特别快。
叶成吩咐万小铃煎半斤小牛肉,水煮五个鸡蛋,半斤卷心菜,还准备二两高档葡萄酒。
而叶成则回到酋长岩下,坐下倚着表面,闭目养神。
现在的每分每秒,叶成都格外珍惜。
他感觉到死神似乎在渐渐地向着他靠近,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他变得十分专注。
半个小时后,万小铃走到叶成的身边叫醒了他,“老板,饭菜都准备好了。”
叶成会意站起了身来到了用餐区。
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嚼得很细,生怕错过了那美妙的感觉。
吃到最后,还不忘用手帕擦了擦嘴。
接下来,叶成将众人全部召集起来,郑重地对他们说道:
“现在,我将宣布开始向上攀登,摄影师和医生就绪,万小铃则在一旁静候,其他人则在三十米外站定围成警戒线,谁都不允许靠近。”
说完,叶成就来到了酋长岩的下方,伸出一脚就踩在了一块凸出的局部上,伸出一只手也抓住了上面的凸出上。
一点一点,叶成轻轻挪动着脚向着上方移动,手也在不断向着上方延伸着。
现在的他必须万分小心,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将摔下去。
目前这个高度摔下去,大概率会背部骨折。
此时,从身后传来了螺旋桨发出的声音。
那是一台小型的直升机外形的无人机,负责录制叶成的整个登山过程。
这架无人机是由叶家集团的首席科学家花费了大的心血研制而成,上面装了世界上分辨率最高的镜头,还有世界上最先进的防抖技术。
还有世界上续航最长时间的电池。
半小时后,叶成拼了老命只往上移动了十米,而且脸上已经渗出了细细地汗水。
如果是在平地上,半小时,叶成随随便便跑上数百米跟玩似的。
此时此刻,叶成的脑海里直叫不好。
人一旦为了汗之后,除了会流进眼睛里造成视力变差,还有可能连手心也出汗造成抓握力变差。
一时,叶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拖的时间越长,危险系数就会成倍增加。
静了静心神,叶成调整了下心态,更加稳步向上攀登着。
就在他登到酋长岩的腰部的时候,也不知是吃得太多了,还是什么,突然一阵眩晕传来。
叶成几乎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似乎出窍了,整个身体都在晃荡。
糟了。
可千万别在这里出事。
这个高度如果摔下去就算是十死无生了。
又停顿了片刻,叶成又继续向上攀登。
而在崖下面。
万小铃看着叶成那摇摇欲坠的身影,在心里暗暗发誓:
要是你去了,我就给你守一辈子墓。
本来想说守一辈子寡的,一想又觉得守一辈子寡不太人道,还是守一辈子墓好些。
既解了相思之苦,又不会难受。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峰顶已经只有最后的十米了。
然后这最后的十米却是整个酋长岩最难攀登的十米。
整个岩面直向上,向外弯曲着,甚至将阳光都给遮住了。
在过去的岁月里,叶成穿戴着防护器具的那些日子里,攀到这个地方都会失误两到三次。
而现在,叶成已经没有后路了。
只能挺直腰杆往上冲了。
多年前,叶成曾经看过一部电影,一个年轻人被困在了一个地窟里。
他要逃出来必须沿着墻壁爬上一个平台跃向另一个平台。
和他在一起困着的人中还有许多人,有中年人,有老年人,他们都被困了许多年。
他们也想出去,可是却重来没有成功过。
在漫长的历史中只有一个人出去了,那个人的跳跃能力并不出众,而且还只是一个孩子。
只因那个孩子没有系上腰间的安全绳。
那个孩子来到了平台上,只轻轻一跃,就跃出了史上最远的一段距离,来到了另一边的平台上,然后缓缓爬出了洞口。
……
此时此刻,叶成深吸了一口气,来到了最后三米的地方。
那里整个表面都向外深深地弯曲着,他只能将整个身体贴上去随着岩壁弯曲才不至于掉下去。
一点又一点地向上挪。
站在下面的万小铃看着这一幕,感觉呼吸都快停止了。
要是牛顿埋在这,估计他老人家的棺材板估计都会压不住了。
远处的太阳正在向着地平线下落去,叶成拼尽了全力终于来到了酋长岩的顶上。
过往的岁月他曾经许多次登顶,可是那么多次都没有如今这次能令人欣喜若狂。
叶成感觉到这次似乎有些用力过猛,脸上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即使不用CT,叶成也能感觉到肝脏连接身体的众多血管中的一根已经破裂了。
死亡离他已经越来越近了。
他的意识已经渐渐地在消失,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叶成坐了下来,胸口抵在膝盖上,呼吸渐渐地消失了。
直至最后停止。
岩下,早就候在一边的直升机打着螺旋桨朝着岩顶飞了上来。
悬浮在叶成的一旁,坐在里面的万小铃一个叫着叶成快上来。
可是叫了好几次,叶成都没有反应,一个不太好的预感在她的心中升起,赶忙从直升机里跳了出来。
来到了叶成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又将耳朵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的心音。
万小铃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悲伤站在那里,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万小铃不知道的是,苍天最爱捉弄人。
叶成在这个世界里死了,将在另外一个世界彻底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