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权走后。
赵延城一个人站在棋盘前问道:“如何?”
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他后面竟然凭空出现一个人,那人头发花白,身形瘦弱。
若是楚权在,一定能发现,这老人竟然也是身穿猩红色的八爪蟒袍。
老太监伸手捏起棋盘正中央的白子,说道:“气机内敛,有意隐藏实力。不过,从他呼吸的方式来看,还未修习吞吐吸纳之法,应该是武夫境修士。”
老太监捏在双指间的白色棋子吱吱作响,有蓝色的电弧萦绕。
“陛下当真要培养他?他在沙场上做到无人能敌,可这江湖藏龙卧虎,比他修为高的修士数不胜数,他不过刚踏入修行一途……”
赵延城冷笑一声:“呵,无妨,不过是一个封号而已,给他又如何?他能不能成事,与朕来说无甚影响,本来就没期待他能在仙门大醮中大放异彩。朕不过是要接他之手,整顿朝廷罢了。”
老太监将手中白子放在袖中,随后从棋盘中捡起黑子放入棋盒,把棋盘上留下的白子拨进另一个棋盒。
赵延城看着窗外的花园,有几只鸟儿在追逐嬉戏;他看的愣愣出神。
“藏拙?想独善其身吗?哪有那么容易……”
赵鲥鱼端着药碗进来,看着窗边出神的皇帝,没有出声打扰,放下药碗,退出大殿。
殿内只有皇帝,未见他人。
……
楚权出了皇宫,已经快到正午时刻。日头高照,又正值夏日,燥热难忍。
楚权直奔昨日兄弟们喝酒的酒楼——百堂春色。
都城有七大酒楼,这百堂春色就是其中之一。这间酒楼有雅间数百间,故此得名。而且这里有大央王朝的所有酒品,只要你说出名字,店小二肯定能给你端上来。
最主要的是,听说这百堂春色的东家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酒楼开在繁华地段,又是正午十分,人员来往络绎不绝。楚权无奈只能下马步行。
路边摊贩也大多开始收拾物件,准备回家吃饭。
楚权经过一个卖首饰的摊贩时,心中不禁想到李筱苒那个小丫头。
止步在摊面上挑选,觉得一银色的簪子漂亮至极,簪头是一朵银色的花,花心镶嵌一颗淡蓝色玉石,还挂有两串粉蓝绿三色混杂的玉石。
摊主是个年轻汉子,多年的商贩,眼光毒辣,眼睛打量了楚权一番:
这家伙虽然衣着朴素,一身黑色,不像是贵族子弟,但他牵着的那匹白毛马,绝对价格不菲!
心思熟络的汉子嘿嘿一笑:“公子好眼光,这可是江南内边小女娘们最爱的首饰之一,名叫银花嵌玉三色流苏步摇!”
楚权点了点头,看着手里的簪子。
看这公子没有放下的意思,汉子心中一喜:这单能成,收摊回家前还能再赚一笔!
“嘿嘿,公子买给心上人?”
楚权闻言一愣,解释道:“不是,送给小女孩。”
汉子笑嘻嘻的说:“哦~原来是公子的千金啊!若是觉得喜欢不妨买下来,只需一百文。”
楚权无奈的笑了笑,把那个残次品放回原位。
“哎哎哎,公子别走啊,价格好商量!九十文!实在不行……六十五文!”
看楚权牵马离开,年轻汉子扯着嗓子喊道;可是,前者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见楚权走远,汉子停下了喊声,恶狠狠的冲地上碎了一口,“呸,什么东西!没钱瞎看什么!浪费老子时间!”
楚权牵马走了许久,终于找到了那间酒楼。人来人往,酒楼门口的小厮忙的不可开交。
两名小厮见楚权冲着酒楼而来,其中一人连忙上前:“哎呦,客官您里面请。”
说着,叫过身后那个小厮,“去,把这位爷的马儿喂上好的草料!”
楚权进入大堂,有两层楼,下面这层桌椅成群,人声鼎沸,每个相邻的桌子间都有屏风隔开,就这一点,就要比普通的酒楼好很多。
中间有一块空地,设有戏台,应该是为食客表演歌舞用的。
小厮没有跟来,楚权一进来就有跑堂的伙计招呼他,说是没有雅间了,只能坐大堂。
楚权说没事,上二楼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二楼只有中间围绕栏杆的地方设有桌椅屏风,围成一圈,侧身就能看到楼下戏台。
旁边屋门紧闭,应该就是雅间,不过堪堪十数间。想必剩下的雅间和客房应该在后院。
跑堂的伙计端来茶水,寻问要吃些什么。楚权只好说先不急,自己等人。
跑堂伙计应了一声,说让他先喝些茶水,等人到了唤他就好。
不一会,就见四人进入酒楼,在楼下张望,最后抬头看见他,上楼朝他这桌走来。
最前面的正是身形瘦小、脸庞黝黑的柴七。后面跟着一个比柴七高半个头,身形也壮硕许多的汉子,是姚十。另外两人,脸庞稚嫩,却也精壮,穿红衣的叫赵虎,穿黑衣的叫李柳阳。
“你们倒是眼尖,在这大堂中一眼能瞧见我。”楚权打趣道。
柴七干笑一声,唤了句伙计,“嘿嘿,咱们斥候出生的,这点观察能力还是有的。”
李柳阳撇了撇嘴,嘟囔道:“还不是我先看到的,七哥在楼下找了半天也没找见。”
“哎?你小子皮痒是吧。”
“十哥救我!”
……
楚权看着面前几人打打闹闹,嘴角挂起一丝笑意。
心中感慨,熬了这么些年,终于是熬出头了啊!刀剑上舔血的日子,终于是过去了。
斥候本该五人一组,由伍长管理。楚权刚上战场时,当了半年的斥候,李槊大将军提拔为百夫长,楚权手就有了最初的一百位斥候弟兄。
两军交战,先死斥候。
如今,那一百人只有他们五人活了下来。
他从一个上马还需要老伍长帮忙的孩子,到现在的前路军统帅,短短十一年间,他见过太多尸山血海,经历过太多生死离别。
可是现在,他甚至记不清老伍长和老什长的脸了。
……
伙计端来冰盆,放在他们椅子旁边。五人点了一桌子的菜肴,要了两壶烧刀子和两壶金荞酒。
不时,几个伙计端着菜肴和酒而来:“客官,你们菜齐了!”
柴七摆了摆手,示意伙计去忙。
楚权吃着菜肴,觉得味道属实一绝,不愧号称京城七大酒楼之一。
夹起那酱牛肉放入嘴中时,楚权有些愣神。竟然是思念已久的味道,难道是……
楚权自嘲一笑,摇摇头:怎么可能是呢?柳芽县只有他和索素在屠杀和烈火中活了下来。极寒交迫的冬日,就连索素阿姊也和他走散,所以,怎么可能呢……
姚十看见楚权出神,用胳膊肘捣了捣柴七。
后者心领神会,“将军,怎么光吃肉不喝酒啊?”
楚权微笑举起酒杯:“来,喝!你小子别一会爬不起来!”
五人饮酒欢笑不已。
啪!
突然,醒木拍案声。下方戏台上,不知何时摆了桌案,一位头发花白老人端坐在桌案前,手拿折扇,对食客拱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