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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直到一炷香过去后,惨叫声才停息。

陈荣面无人色,低头瞥见麻衣老人惨不忍睹的死状不寒而栗。

老人面目全非,浑身浴血。

楚权走出巷口,只见李柳阳戴着草帽,坐在马车上,马匹的缰绳已经解开。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陈荣小跑跟上。

楚权踩着马登上了车,陈荣紧跟其后。

“你要进去还是在外面陪我?”李柳阳咬着草根微笑。

陈荣不明就理,不知道这个高大精壮的汉子是什么意思。

不过眼见头顶太阳晒人,他觉得还是车厢里舒服些。

“我去里面。”陈荣弯腰钻进马车。

李柳阳笑着耸了耸肩,跳上马车轻抖马匹的缰绳。

马车缓缓移动。

李柳阳后背靠在车壁上,惬意至极。

进入车厢内的陈荣终于知道那高大的汉子为何会那么问他了。

车厢里除了楚权和他两个活人,还有七八具尸体挤角落。鲜血已经从角落流到他的脚下。

陈荣寒毛竖立,浓烈的血腥气让他心乔意怯。

坐在他对面的楚权盘膝而坐,双目紧闭,脸色难看,嘴唇发白,额头上汗珠密布。先前和那个麻衣老人交战时,受了老人的一脚,再加上本就身受重伤,此时刚平息一些的胸腹再次翻江倒海,让他的身体雪上加霜。

楚权努力平复着体内的气机。片刻后,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楚权咽下涌到喉咙的鲜血,轻轻喘息,略显局促。

陈荣尽量不去看角落的尸体,坐在紧靠车门的地方,但是车厢就那么大,十几任终究还是显得有些拥挤,余光总是能扫到。他只得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一路无话。莫约半柱香的时间,马车停下,马儿嘶鸣一声。

同时,楚权睁开双眼,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看了一眼闭眼的陈荣,说道:“到了。”

陈荣立刻推开车厢的门,跳下马车。

楚权弯腰而出,踩着李柳阳刚摆好的马登,走下马车。

“你们二人留在此处。”拍了拍李柳阳的肩膀,楚权朝着逼仄的巷口走去。

陈荣这才发现,他们此时身处何地——毛雨巷。

而此刻翻江倒海的五脏六腑终于忍不住再次作妖起来。陈荣蹲在一旁呕吐。马儿嘶鸣嫌弃的跺了跺蹄子。

李柳阳一副幸灾乐祸的看着陈荣呕吐,那架势仿佛要将隔夜饭和胆汁都吐出来一样。

毛雨巷和过马巷不同的地方在于道路,以及毛雨巷的屋舍要比过马巷崭新。过马巷路宽,哪怕马车也能通过,毛雨巷的巷口不足一丈,大概只能四五人并肩通过。

传言,过马巷在天下未定时,就已经存在,也就是千年前。过马巷原本是大罗的驿路,后来大央建朝之后,废弃不用。也就成了普通百姓的住所。

毛雨巷则没有那么悠久的历史,但却是官家给军中退伍老卒安排的居所。至于为何叫毛雨巷,因为里面的老卒出身毛雨营。

说到这,就说说那个令大罗头疼不已的毛雨营。毛雨营的是由后路军主将王捱建立,起初作为一股轻骑军,用于长途奔袭支援,或者是截杀敌军战败时流窜的士兵。

短短数十年,就有“奔袭如细雨”的美誉,总能给敌人出其不意的惊喜。是一股“奇”军。

可后来,毛雨营因为战后人数得不到补充,每参与一次战事,兵力就削减一次。似乎呗王捱忘记。

渐渐的,原本建营时的两千人,到后来只剩两三百人。毛雨营也就名存实亡了,这几百人渐渐的成了类似于斥候一样的存在,为前路军和中路军刺探军情,令人惋惜。

最后,随着仅存的数十人退伍,征战十数年到毛雨营昙花一现,只留营旗,空留营号。

而那数十人,大多都居住于此。

毛雨巷虽然过道逼仄,但是依旧有绿荫,因为家家户户院中都有种树,高大的梨树居多,剩下的则桃树和橘树。

楚权心中想着,却已经行到一家与旁人不同的门户前,大门敞开。

楚权站在门口轻叩门扉,确迟迟不见有人出来。院中布局不合理的冲天梨树已经结出果实。

心中又不好的预感,楚权缓缓进入院中。

这事楚权回想一路行来,这短短的几百步,似乎过于安静。此时正是夏日正午,不闻虫鸟鸣叫,也不见炊烟。

风吹树叶动,楚权皱眉。

一片树叶恰巧飘过楚权的眼前,目不见物,楚权闻声而动,脚步练练后退。

咻!

树叶一分两半,剑锋刺过那片树叶,直指楚权面门,锋利无比的长剑,在阳光的照射下寒光四射。

一袭黑衣,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眼露凶光。无论楚权脚步如何快,剑锋始终只距离他一寸有余。

楚权退至大院门槛处,脚掌一跺门槛,借力身形暴退,倒飞出去的楚权后背狠狠撞在墙壁上。

黑衣人身形一顿,轻咦一声,眼神诧异。站在院内看着楚权竟然没有再次出手,而是重重的拍上门扉。

楚权眉头微蹙,不解其中原因。

就当楚权以为结束的时候,又是几道破风声。楚权本能的朝一旁翻滚去。

楚权刚才站立的地方,墙壁上插着两根箭矢。楚权立刻寻着轨迹望去。这件两个同样身穿黑袍的人影,站在屋顶手持弓箭,背着箭囊居高临下。

楚权轻蹬墙壁,高高跃起,越上墙壁朝其中一人狂奔去。

那人不屑的冷哼,踩着瓦片远遁。

另一人则是,搭箭朝楚权射来,楚权弯腰躲过后,继续朝那人追去。

另一人,眼看楚权离自己越来越远,边跑边搭箭朝楚权逼近。

就当他要再射出一剑时,只见楚权朝他踢来一块瓦片。他侧身躲过后,却已经看不见楚权的身影。

他立刻朝着同伴的方向跃去。

“小心!”同伴低沉的声音,出言提醒。

他心中暗道不好,可是已经为时已晚。紧贴墙壁的楚权跃起抓住他的脚腕,将他扯下。

身体失衡被砸在地面,胸口火辣,喉中一甜。来不及他多想,立刻朝傍边滚去。他先前脑袋的位置,楚权脚掌落下,在地面砸出一寸深的脚印。

楚权手臂抡圆,黑衣人身形灵活,立刻弯腰。本就算不得宽敞的巷子,楚权拳头砸在墙壁上,墙壁上一道一尺长印记划过墙壁。

黑衣人心中叫苦不迭,原来这楚权从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

黑衣人的同伴已经赶至,破风声朝楚权袭来。

楚权只得放弃轰杀面前之人,躲开箭矢,刚欲去追远遁的男子,头顶破风声又起。

楚权心中顿感可惜,伸出手掌握住袭来的箭矢。朝着放冷箭的那人掷去,速度之快,不输弓箭射来的速度。

那人就没有楚权那本事了,虽然避开要害,却依旧被箭矢贯穿胸口,闷哼一声后远遁。

楚权看向另一边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此次已然有三人露面,和在过马巷不同的是,此次几人伸手了得,绝不是过马巷哪些杂鱼可以比的。

况且,此时他也不清楚到底在暗处还有几人。

小巷子里除了刚才的几次交手,再无打斗痕迹,楚权猜测薛安和巷子里其余的退伍老卒应该还没有遇险。这也到让他安心许多。

至于这些人怎么知道楚权的行踪,并且安排刺杀的,楚权心中也八九不离十。

过马巷毫无疑问,跟那个麻衣老人有莫大的关系。毛雨巷或许是因为柴七昨日被人跟踪。而且,毛雨巷他感觉似乎并不是针对他的,否则那剑客为何在占据上风的时候退去?

但是,经过先前的事,他再不敢轻举妄动,缓缓朝巷口后退去,经过先前的院落时,楚权从墙壁上拔下那两根箭矢握在手中时刻关注周围的变故,全身肌肉紧绷。

出奇的顺利,再无黑衣人出来阻拦,这也就更加印证了楚权的想法。

李柳阳见楚权这么快就回来有些诧异,倒是陈荣蹲在一旁,不知道在干什么。

楚权眼神询问。

“害!吐呢,可能是路上马车颠簸,晕马车了,没什么大碍。”李柳阳扶了扶斗笠,解释道。

其实,他心知肚明,陈荣哪里是什么因为路上颠簸晕车了,分明就是看了车厢里的血腥,受不了之后,才这般反应。

“找到毛雨营的薛安了?”李柳阳询问。

楚权摇头:“没有。”

楚权把在毛雨巷发生的一切跟李柳阳讲了一遍,后者听闻沉吟片刻。

“将军,我们此次如此高调行事,为了什么?”李柳阳询问道。

楚权从开始的离府,不经意站在马车前许久,这如果只算是有意无意的吸引京城的目光。那让赵虎放出风声,则是他有意为之了。

楚权没有解释什么,而是说道:“先回府吧!”

之后,李柳阳驱着马车回府,楚权毫无疑问在车厢内,而李柳阳身侧则多了一个身影,正是面色蜡黄的陈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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