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薛梅在休完产假后,终于回到了项目上。
薛梅是李荣友的副手。
由于李荣友这个项目过大,公司最终还是选派了一名副经理协助李荣友的工作。
李荣友的性格是雷厉风行,节奏快,当然,他的脾气也有点不好。
薛梅正好与他有些互补。
薛梅的回归让项目上多了些笑声,不像李荣友在时的样子,按照满曼的说法,就是老气沉沉。
例来的组合,就是一个快一个慢;一个加油,一个刹车;一阴一阳。
中国有句古话: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李荣友与薛梅的组合大概如此。
李荣友很多时候都是唱红脸的角色,薛梅相反。
他们配合的很融洽,几乎没有过什么争执。
关键是薛梅很年轻,现在还不到三十岁。
“哎呀,娜姐,减肥成功了,哎呀静姐,越来越漂亮了,哎呀艳姐,想你了。”
陈娜、安静、王艳都是项目上的同事,薛梅在她们面前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是领导,姐啊妹啊的,关系好像比李荣友与她们的关系要好多了。
“还有我呢,也叫我一声姐。”满曼捉狎道。
“一边玩去,你一个黄毛丫头,还想冒充大姐大,没门。”薛梅朝满曼翻了一个白眼。
“喊一声哥,哥给你糖吃。"朱权也来凑热闹。
平时工作的时候,谁也不敢拿薛梅的话当耳旁风,私下里大家还是可以开玩笑的。
“帅哥,出息了?敢调戏本宫了,来来来,把脸伸出来给本宫,几天不抽你,你皮痒痒了。”薛梅故作怒火状。
在私下的时候,薛梅跟同事们,特别是跟朱权,都喜欢用本宫来这个称号来标榜自己。
朱权也不甘示弱,准备上前真的把脸伸出来给薛梅抽。
李荣友一把拽住了他。
“不要闹了,这里是办公室。”
二
“你回来了,我就可以轻松一下了,我准备回家一趟,下周还有一个全国性的行业会议,我也准备参加,你下周要多辛苦。"
在李荣友的办公室,他对薛梅这么说。
工作上的安排,薛梅一向是唯命是从的。
“好的,不辛苦,这几个月我休产假,领导辛苦了。”
“医院拖欠了我们两个月的服务费,不能再拖欠了,是我找的人,借了两百万,才把员工工资发出去的,你这几天要多去总务处跑跑,还有医院财务科也跑跑,尽量催一催。”
“嗯”薛梅知道无需多言。
“你回来了,今晚安排项目上聚一聚。”
“听说,项目上来了几个富二代,我要去瞅瞅。”薛梅笑嘻嘻的。
“又犯花痴了?”
“哪里?”薛梅一脸的向往。
“黄克在追求曼曼,那个小伙子不错,没有一点富二代的架子,小分队管理得头头是道,你可以跟他多聊聊。”
“好嘞,我还没有跟富二代接触过,有机会勾引一个,让我少奋斗几年。"
薛梅一向的性格就是如此,嘴上会胡说八道,其实她是一个本分的女人,嘴上说说的事,从来不敢真的这么做,尤其是在李荣友手下,她在这方面更是小心翼翼。
她知道一个女人的独立性比什么都重要。
“朱权被总务处罚了一千块,你想办法下个月给他做成奖励补回来,我们不能让好人受气,起码在我这里不行。”
“我知道了,我听娜姐说了朱权的壮烈事迹,我本来还不怎么看好朱权,这回太有面了。”
“我怎么就成了壮烈事迹了?你们是不是巴我壮烈啊?陈娜,你给我说清楚。”
隔着一层玻璃,李荣友办公室外面就是项目部的大办公室,本来这个玻璃就不隔音。
在薛梅说这些话的时候,朱权正好坐在外面大办公室里。
“这里有我什么事?”陈娜不高兴了。
“你把我都壮烈了,还没你的事?"朱权问她。
“我可没说你壮烈奥,是薛经理说的,不关我的事。”陈娜推的一干二净。
“是你在视频里跟我说,朱权壮烈了,不要不承认。”薛梅故意为难陈娜。
陈娜无语。
薛梅的性格属于那种大大咧咧的,还有些不着边际,这是因为她的岗位需要。
她就像是润滑剂一样,必须在李荣友锋芒毕露的时候,来调和一下。
谁都需要一个台阶,顺坡下驴是聪明人的选择,而薛梅更多时刻都是那个台阶。
有时候,薛梅也会反串表演一下反面角色,比如针对陈娜。
有张有弛才能相得益彰。
“我壮烈了,你给我买花圈!"
朱权追打着陈娜。
“要什么样的?要几个?"
不等陈娜反应过来,薛梅开始较劲。
拿别人的生死和拿自己的生死之事开玩笑,估计整个办公室也只有薛梅了,当然还有朱权。
李荣友摇摇头,快速离开了办公室。
三
回家永远是所有在外游子最温暖的时刻。
李荣友有几个月没有回来看望父母,他都不记得了。
皖南山区崎岖的山路上,沿途都是风光。
这样的风光再是迤逦,也没有哪一站比父母的所在更愉快。
李荣友想起了印|度诗人泰戈尔在《飞鸟集》中的一段诗:
长日尽头,
我来到你的面前,
你将看到我的伤痕,
你会知道我曾经受伤,
我也会在这里痊愈。
是的,他就是要回来治愈自己的伤,不管是什么样的伤口,父母这里都会有治愈的药。他也相信,唯有给了自己生命的双亲,才有可以治愈的药。
家里的灯光都是亲切和温暖的,就像现在,下子让李荣友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停下车,他就走进这个温暖里。
妹妹和妹夫在家,他们和父母都不知道今天李荣友要回来。
母亲的腰上还系着围裙,在低头巴拉着碗里的饭。
父亲拿着筷子,筷子上是空的,面前的酒杯里还有半杯酒。
妹夫在给父亲拿父亲够不到的一碗炒豆角。
一个几岁的小男孩,占着桌子上最好的位置,在那里横七竖八。
这个画面立刻就让李荣友痴迷了。
“哥。”率先是妹妹站起来。
“友子,回来了。”父亲没有站起来,不过眼睛里有些神采飞扬。
母亲凌乱了,想站起来却好像一下子就没有了力气。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你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妈?”
李荣友赶紧跑到母亲身边,半跪着,抱住了母亲。
于是,母亲的眼泪开始流了下来。
四
第二天的上午,弟弟李荣道带着弟妹还有小侄女也回来了,
陶芳带着李丰海也回来了。
这是李荣友的安排,他提前让弟弟请了探亲假,而且说清楚一定要把弟妹和侄女带回来。
陶芳也是李荣友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打电话求她的,好在陶芳没有拒绝。
他要表面上的一次家庭圆满聚会,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父母。
天南海北又天各一方,这样的聚会,在父母的有生之年以后不会太多。
父母不留遗憾才是做儿女最大的孝顺。
妹妹和妹夫张罗着一家人的团圆,父母在带着三个孩子堂前屋后。
陶芳和弟媳两个结伴去山上游玩。
只有弟弟李荣道和李荣友坐在院子里,聊着各自的生活。
“你做军士长几年了?”哥哥问弟弟。
“快八年了。”弟弟回答。
“有提干的可能吗?”
“很难,不过我是我们军最好的军士长,首|长说了,再过几年,我再带一批士官出来,可以考虑给我提干。”
“嗯,你还要努力,我们李家就出了你这么一个人才,不能埋没了。”
“哥哥,你也不差。”李荣道比较能善解人意。
“我也就只能这样了,再干几年,我就不想在项目上干了,太累,到时候,我回公司当一个部门的总监,干到退休就行了。"
“嫂子好像被提拔了,做了副经理,我听你弟媳说的。”
“我也知道,青海在视频的时候,告诉我的。”
李荣道没有去问哥哥跟嫂子的关系咋样了,他从哥哥夫妇俩的表情上就能看出很多很多的内容,只是他不说而已。
哥哥没有主动向自己说什么,就不要去问为什么,那样,自己尴尬,哥哥也尴尬。
五
陶芳居然主动向自己的老公公敬酒,这是李荣友没有想到的。
在大学的时候,陶芳还喜欢喝两杯啤酒,李青海出生以后,陶芳就滴酒不沾了。
三年的分居,这个世道改变很多。
现在看来,陶芳的酒量已经锻炼出来了。
妹夫开始较劲,要跟陶芳拼一拼酒量,被妹妹骂了一通还是不放过陶芳。
于是,李荣友开始敲打这个妹夫。
二两一杯的白酒,一口干!连续三杯,妹夫开始飘飘然了。
李荣友还是心疼这个妹夫才手下留情,不然,今天就让他钻桌肚底下了。
对于父母的孝敬,李荣友欠缺很多很多,李荣道也由于在部队,更是家国不能两全,父母面前尽孝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妹妹和妹夫充分承担了本该由两个哥哥承担的角色,而且,妹夫从无怨言。
愧疚让兄弟俩对于妹妹,对于妹夫有一种由衷的感激。
这是在皖南山区普普通通的一户人家,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飞黄腾达的人物,没有过多的钱财。
有的是现在桌子上的几样家常菜,几壶酒而已。
有的是儿女承欢膝下的笑骂。
还有一碗人间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