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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五师弟的声音响起,低声问道:”二师兄,那是什么声音?“

那二师兄道:“你出去瞧瞧。”

五师弟心中不愿,但师兄发话,不敢不从,只好小心翼翼从洞口探出脑袋,左顾右盼,见四下并无异常,这才提心吊胆的走了出去,望见不远处地上有一个黑影,走近一瞧,却原来是一个昏迷的小孩躺在地上,不由得松了口气,骂道:“奶奶的,是个小屁孩!”抬脚去踢金满仓。

二师兄跟了出来,叫道:“当心!”话音未落,五师弟的脚已踢中金满仓背心,将他踢得连滚留几圈,回头问道:“怎么?”

二师兄摇头道:“没什么。”原来,他想起师母和小师妹就是被一个小孩所伤,但见金满仓被踢的满地翻滚,趴在地上,却兀自未醒,心道是自己多虑了。

五师弟低头看向金满仓,骂道:”奶奶的,这深更半夜冒出来这个小孩,莫非和那两个小娘皮一伙的?“

二师兄摇头道:“应该不是,神使大人派我们出来放风,却没说掩月山除了那三个娘们还有别的同伙,否则凭神使大人的神通,他岂会没能发现?“

五师弟道:”那倒奇了!”走上两步,将金满仓拎了起来,只见他脸色惨白,嘴角流血,仿佛死了一般,但胸口微微起伏,仍有呼吸。

忽然余光瞥处,瞧见不远处地上,有件东西在晃动,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烧焦的木炭,仿佛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正要奋力钻将出来。

五师弟“咦”了一声,弯腰捡起那木炭,拿在手中仔细辨认,这东西轻若无物,微有暖意,非金非木,似乎是一只烧焦的小盒子。正是金满仓先前扔掉的那只小盒。当时他慌乱之际,随手一丢,不料竟落在了洞口附近。

五师弟心中好奇,双手发力,想要打开盒子,瞧瞧里面装了什么,却掀了几下,纹丝不动。

二师兄道:“给我瞧瞧。“接过小盒,用力一掀,也未能打开,不由微觉诧异,运起灵力,双手发劲,忽觉手心一热,浑身灵力便如洪水缺堤般,被这小盒吸了进去。大惊之下,想要将小盒扔掉,却不知怎地,那小盒犹如磁铁一般,牢牢吸住他手心,说什么也甩不掉,不由惊骇欲绝,叫到:“五师弟,快,快来帮我。”

五师弟见状,伸手去拉,不料手指刚触及对方胳膊,便浑身一热,体内灵力不受控制,沿着指间向外涌出,惊呼道:”二师兄,你……你在干什么?“

二师兄颤声道:”我……我……我也不知道……“只觉手中的小盒越吸越紧,自己体内的灵力越泄越快,短短几个呼吸,体内已经空空荡荡,灵力全无。若非有五师弟传入灵力补充,自己只怕就要油尽灯枯,身死道消了。

五师弟惊骇之下,拼命挣脱,可手指仿佛被粘住似的,牢牢吸二师兄胳膊上,说什么也移不开,只片刻间,体内灵力外泄,浑身无力,摇摇欲坠。

两人齐声大叫:“救命啊!救命啊!”想要惊动墓中的同伴,赶来救援,却声如蚊呐,近不可闻。

金满仓昏迷之中,只觉腹部升起一股凉意,灵丹生效,滋补气血,慢慢苏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看见身前多了两个人影,不由吓了一跳,再看两人相貌眼熟,正是那二师兄和五师弟。

月光下,只见这两人满脸惊骇,姿势怪异,似乎在相互拉扯,却怎么也无法分开,不由大感奇怪:”他们这是干什么?“

忽然”啪嗒“一声,一件东西从那二师兄手中掉了下来。金满仓正躺在地上,那东西几乎擦着他的鼻尖落下,差点砸中他的脑袋。他低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顾不得爬起,屁股撑地,拼命往后退缩。原来这件东西不是别的,正是被他丢弃了的那只小盒。

小盒脱手,二师兄和五师弟同时身子一软,缓缓倒下。两人原本正常的身型,犹如”缩水“般,变得又干又瘦,形如干尸,脸色惨白,面颊凹陷,双目圆瞪。两个人竟然都死了。

金满仓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一跃而起,拔腿向树林狂奔而去。一直奔进树林中,躲在一颗大树后,心头怦怦乱跳,心想:”那魔卵当真诡异至极,竟将两个活人,硬生生吸成了人干!若非老子有先见之明,先将这东西扔了,否则被吸成人干的,便是我金满仓了!“

庆幸之余,想起那两人惨状,兀自背脊发寒,后怕不已。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须得速速离开。至于赵聂儿和周小玉两人是死是活,他自身难保,早已不放在心上。

向林外走了几步,心中又犹豫起来:”我那便宜师尊为了保护这只小盒,宁愿不顾性命,也不让魔教夺走!我倘若就此丢弃,好像有点对不起她老人家。“但若要他继续带着小盒上路,那是打死他也不敢的!

一阵夜风拂过树林,枝叶沙沙作响。金满仓忽然灵机一动,有了注意,伸手从树上折了两根树枝,做成一双三尺长的”筷子“,快步走出树林,跑回到原处,只见地上那只小盒犹如活过来似的,正左右晃动,从里面发出奇怪的声响。

金满仓壮起胆子,用”筷子“夹住那小盒,一步一顿,向旁边的一座野坟走去。他想找个地方将这东西埋了,等到了烟雨湖,再让他们派人来取。

刚走几步,突然一道巨大的力量从天而降,将他整个人压入地下。只听“咔嚓”之声不绝,浑身数百根骨头瞬间断裂,一口气喘不过来,眼前一黑,就此晕厥。

只见一个头戴黄金面具、身穿宽大长袍的神秘人影凭空出现,站在半空中,俯视着土坑中的金满仓。他心中充满了诧异:”这明明是一个凡人小孩,怎能躲过我的神识?“

此人正是神使大人,他修为之高,已达天人合一之境,四周任何异动,都逃不过他的神识感知。先前戴雅柔、赵聂儿、周小玉三人一进镇子,便已被他发现。只是鸡笼老祖炼制极乐丹,已到了关键时刻,他须亲自坐镇护法。

倘若戴雅柔她们不来打扰,待得天明,极乐丹炼成,他便带着丹药,远走高飞,也懒得去管后面的事。不料戴雅柔为了金满仓这个新认的师叔,不顾凶险,只身进入墓洞,打探商之行安危,却刚一下去,便被他出手擒下。后来赵聂儿、周小玉久候戴雅柔不归,又进洞探查,也被他一一拿下。

虽然将掩月山三女统统被他擒获,但他心中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除了这三个掩月山弟子外,外面似乎还有一人。”他以神念反复扫视,却一无所获,疑惑之余,便派两名鸡笼山弟子出去打探。不料那两人刚出洞去,就似乎遇上什么怪异之事,只短短片刻,两人竟同时气机消失。

他立知情况有异,亲自出洞察看,正好望见金满仓弯腰蹒跚的背影。他虽一眼看出金满仓是一个凡人小孩,但普天之下能人异士众多,万一对方深藏不漏,其实是个高手,他不敢怠慢,以五行术中的“土字诀“,发出一道”泰山压顶“的法术,作试探一击。不料那小孩竟然毫无闪避之意,应声而倒,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神使大人伸手虚探,将金满仓从土坑中凌空抓起,待看清他相貌,忽脸色一变,皱眉道:“原来是你!”

他认出这小孩正是数日前在金山镇所见的那个小混混,当时在破道观前,这小孩曾阻挠他击杀赵清淑,不禁令他心生疑虑:“这小孩何故来此?莫非赵清淑也在附近?”急忙散出神念,笼罩方圆数十里范围,扫视之下,却并无异常气息。

他心中牵挂“极乐丹”,鸡笼老祖炼丹已到最后关头,万一赵清淑当真就在附近,那可不妙。将金满仓往土坑里一丢,随手又一记”泰山压顶“打下,赵清淑头也不回的转身向墓洞走去。

这记”泰山压顶“,比之先前那记,威力何止大了数倍!眼看金满仓就要被打成肉泥,忽然两道耀眼的光芒,从他怀中骤然升起,硬生生挡住了那记”泰山压顶“。这两道光芒,一道红烧似火,一道灰蒙黯淡,一外一内,犹如两层光罩,将金满仓笼罩其中。

神使大人感到背后异样,回头一瞧,不禁“咦”了一声,掌心翻转,一道闪电电射而出。这一招法术虽无声无息,却比方才那两记“泰山压顶”加起来更加强大。

那层红色光罩感到威胁,发出刺目烈焰,瞬间化为一头红色凤凰虚影,振翅迎上,却未能挡住那道闪电。只听“噗嗤”一声,凤凰虚影发出惨鸣,消失于无形。那层红色光罩也在一瞬间破裂开来。

那道闪电余势未尽,又击中第二层灰色光罩。那灰色光罩灰蒙黯淡,看似有气无力,却颇有韧性,噼里啪啦声中,竟将闪电全部挡了回去。

神使大人目光一凛,灵力骤然爆发,再度翻转掌心,一道更加猛烈的闪电激射而出。只听“咔嚓”一声,那灰色光罩终于撑不住,碎裂开来,化为虚无。

神使大人身形一闪,瞬间回到土坑旁,长袖一卷,将金满仓从土坑中凌空抓起,欲搜其身。忽然一块烧焦的木头从金满仓胸口滑落下来……

神使大人微一错愕,立刻散发出一道神念,扫过那块焦木,脸色顿时大变,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抛下金满仓,迅速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从赵清淑身上夺来的那只黑色小盒,微一犹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小盒打开又合上。在小盒开合的瞬间,他已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己抢到的这只小盒竟然是空的,不禁又惊又怒!

再去看从金满仓身上掉落的那块焦木,神使大人目露喜色,伸手便要去抓……却一犹豫,又缩了回来。他沉吟片刻,将金满仓往地上一丢,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布袋,摊开在地上,左手撑开袋口,右手捡起金满仓掉落的那两根“筷子”,伸长手臂,用“筷子”夹起小盒,小心翼翼地放入布袋中,扎紧袋口,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这块焦木正是那只小盒,金满仓方才扑倒之际,”筷子“脱手,小盒落地,正好被他压在身下。

神使大人从金满仓怀中搜出几件东西:一只玉佩,一枚铜钱、一块碎银,一本薄册。他目光扫过,将那本薄册和碎银随手一丢,却托着那只玉佩和那枚铜钱仔细察看。

那只玉佩正是赵青淑留给金满仓的信物,此刻犹如一团烈火,闪烁不停。那枚铜钱也在微微发光,只是光芒黯淡,几不可见。原来刚才那两道光罩,便是这两件东西所化。

神使大人似乎对那只玉佩颇为熟悉,眉头微蹙,看着手中这小孩,自言自语道:“这东西怎会在他身上?”

他想到那只真盒也是从这小孩身上掉落下来的,再看这小孩体内气血亏空,生机黯淡,顿时心中一动,恍然大悟:原来赵清淑故意让自己夺走空盒,却暗中把真盒交给了这小孩,让他带着东西先逃走,并以玉佩锁定他的气息,待脱离危险后再追上来取回东西。可惜阴差阳错,这小孩跑到了江口镇,被他抓住。否则自己岂不是白忙一场,耽误了大事。

再去看那枚铜钱。这铜钱比普通的铜钱大了一圈,油腻陈旧,毫不起眼,却能隔绝神念,以他的眼光,竟也认不得这是何物?

忽然头顶传来破空之声,他伸手一招,掌心已多了一只纸鹤。神念扫过,已从纸鹤中”看“到一条讯息,跟着手掌一松,放开纸鹤,那纸鹤飞回空中,却在四周飞旋徘徊,不肯离去。

神使大人低头看向金满仓,眼中杀气一现,举手便向他头顶击落。掌力触顶,生死关头,金满仓体内红光一闪,浮现出一个虚影,厉声喝道:”你是何人,胆敢伤我烟雨湖弟子!“

这道虚影正是赵清淑暗中留下的,她虽很不情愿的收下这个便宜徒弟,但毕竟收都收了,当时在破道观之时,她悄悄在金满仓体内留下一缕神念,紧要关头,神念便会自动激发,守护金满仓。

神使大人凝视着赵清淑的虚影,手掌按住金满仓头顶,掌力凝而不发,心中权衡利弊。

赵清淑的虚影凌空而立,气势凛然,喝道:“你若敢伤他一根毫毛,我赵清淑必不饶你!”

神使大人暗自思量:“区区一道神识,我举手便能灭之,那也没什么。但烟雨湖的法术奇特,若不小心中了道,沾上了跟踪辨识之类的秘法,将来麻烦不小!这小孩伤势极重,已活不了多久,我又何必冒这风险?”他缓缓收掌,后退两步。

赵清淑的虚影感受到威胁消失,化作一道红光,又缩回金满仓的体内。神使大人虽然对那枚铜钱颇为好奇,但唯恐上面留有跟踪印记,丢下玉佩和土钱,却拿起那块碎银,转身走回墓穴。

片刻之后,他从墓洞中出来,一手托着一只丹炉,一手拎着一个人,御风而起,消失在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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