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世间》描述一名书生与将军的爱情故事,书生诞于纷乱的家世背景,打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停止过逃亡。
他厌恶战争,恨透了给家国带来祸害的敌军,在一次逃亡的路途中,被一名代父从军的女将军所搭救,女身从戎本就艰苦,将军砥砺心智、撑过磨练、苦过征战,终从须眉当中脱颖而出,挑成大梁。
那一晚,两人酣畅淋漓,互诉志向,他渴望自己有能力终止战事,报效家国带来安稳与和平;而她渴望归于安宁,嫁入家庭扶持相夫与教子。
战事加急,两人还未勾出花火,将军就跨过马背,沙场长征。
倚赖暂时的和平,书生学读有成,有了自己的官禄职位,还有职下一名侍女。
纵然福气,但他从未忘记,自己身处的和平,是由谁换来的。
将军百战历劫,从未有一丝安稳,但她犹然记得,有更多人向往平静,保家卫国,纵然身死,在所不辞!十年所指,凯旋而归,他怀缀着思念抱负,而她背扶着战友尸体,二人终有相会,这一次,轮到他来实现梦想。
侍女猜透了书生的心意,却猜不透两人有怎样的前身背景,他明白书生的心意,却不认可将军能做一个好夫人。
花前闲庭,侍女给将军捎来玉簪浓情,也饱含起自己那一份试探的心意。
“天下满阶草,还情风玉露。
山水有相思,不知依何故?”
方采寒立定中心,侍女从舞台边一路谣起,环绕方采寒三圈定首,最后在他面前亮起簪子。
“依缘。”
面定入口,方采寒入戏羞赧一笑,看得季晅浑身不自在。
“将军,给您簪上?”
“受不起。”
侧过体态,整肃军甲,方采寒凝视舞台边假想的寒枝春梅,起口:“尸骨掩稚嫩,剖沙葬离花。
偏安天下隅,何谈地上家。”
“将军,奴婢听不明白,将军既已凯旋而归,为何又说『偏安天下隅』?”
方采寒负笑,不答。
侍女只能接着追问。
“将军既得名分、又有情人,令奴婢好生羡慕,所为何苦?”
“苦命。”
“将军说笑呢……您贵为将军,奴婢只是个下人,要论命苦……”侍女愈提起,声音愈孱弱;声音愈孱弱,指掌愈紧缚。
“你不必囚困自己于婢女当中。”
方采寒凌空折下一枝梅花,反交付到侍女手里。
“寒梅笑雪幽冬香,牡丹吟春富贵旁。
生来虎躯添双翼,傲游天地任你狂!”
“四海为家藏孤独,天地栋宇掩忧伤。
落主有情三生幸,还需刀光点迷茫。”
侍女随手扔掉那一剪梅,连跳三个回旋退到右舞台场边。
宝剑出鞘,协着正午日光。
“将军,失礼了!”
然而将军可是身经百战死而复生,方采寒随即抽出腰间配刀接下这一击挥砍,然后连着排演时的步调又铿锵三下,每一次的碰撞都精准落在间乐的重音,鼓声随起,一股躁动点燃起的热血徘回在舞台外的每一位观众身上,热闹异常。
“演得真好!”
兮月跟着这一波热情,毫不吝惜称赞。
季晅有些诧异她是不是忘了舞台上的侍女可是阴谋算计陷害自己的罪魁祸首。
“铿铛!”
那一瞬间,清脆异常的破裂声响彻整个天井。
侍女手持宝剑,挥舞劈砍斩断方采寒的佩刀。
侍女不再藏匿杀气,凶光暴露就朝方采寒身上挥舞。
季晅的惊讶仅仅维持两秒,所有观众还在为紧凑逼真的剧情欢腾时,他倒是松了一口气。
方采寒可算也是身经百战死而复生,即使空手直面白刃也有十足胜算,更何况她那华服腰下、腿下还藏有自己本身的武器。
他更引起注意的是,对方真就以为这种小伎俩小把戏能制服方采寒?
格挡、跳步、闪身、回旋,方采寒的动作接着舞步,两人热情不减地维持表演的基本型态。
侍女愈发急躁,纵然她的剑法如水蛇般能弯曲缠绕,但仍就戳不中眼前矫捷的家伙,反倒像被戏耍一样地困在剧情当中,真的成了屈就自身的侍女。
方采寒看出剎那间的迟疑,抢先一步擒住侍女持剑的右腕,压着筋络一转,那宝剑顺着侍女的抽痛甩了出去,落在舞台正中央。
“身手不错,只可惜你心有迷惘。”
“奴婢多有得罪,还望将军赦免。”
“无妨,就是动动筋骨。”
方采寒走回舞台中央拾起宝剑,剧情又走回排演过的内容。
“若你想学剑,我可以教你,点破迷茫。”
“谢将军不罪宏恩。”
又是两人对舞,季晅还没放松警惕,剧情顺着乐声来到平缓张弛的小憩。
兮月选得位置太差,尽管能欣赏整个舞台,却只能见到三层观台周遭与其他层最接近舞台的位置,视野受限。
季晅还在纳闷着,一阵细微悦耳的鸟鸣窜过嘈杂的天井直至耳畔,这是方采寒的口笛,是警戒信号!
不是求救,而是警戒。
说明危险不在方采寒身边,而是潜伏在自己周遭。
定是方采寒从舞台上察觉到了异常,那里可是对观众席位的绝佳观赏位置。
季晅没时间犹疑,他全然信任着方采寒,同样回吹一个警戒鸣叫后就要离开,拉上身边的兮月。
“欸!还没演完呢!”
兮月抵不过拉扯,一阵晕呼瘫在季晅身上。
“方采寒传来危险信号,这里不安全。”
季晅索性将兮月抱起,穿越在欢腾的人群当中,寻着来路离开观众席。
不知是不是错觉,有几个魅影腾空而起,追寻着两人动作。
敛红坊的人潮是阻碍,却也是掩护。
季晅离天井广场越远,身形就越清晰,他不顾一切地朝兮月的厢房狂奔,总感觉身后有两道魅影追逐,这让他想起那晚不愿面对的回忆,差别在这次方采寒抽身不开,不会赶到救援。
他使命地逃,没有方向感,只能往兮月的厢房奔走,却不料愈逃往厢房深处,愈无人可做掩护。
剧烈的摇晃让兮月脑袋生疼,她右手按着自己眩晕的脑门,左手使劲掐着季晅的臂膀让他停下脚步。
刚踩到地面,兮月就一个翻天覆地倚住栏杆,差点没抑制住胃里的恶心反应,干呕好些阵子。
前后追堵,两名鬼魅将季晅兮月夹在廊道中间,姿态凌厉。
来者艺女两名,各持一把剑,也不避讳,脸上并没有配戴令人寒栗的面具,季晅轻泻一口气,只觉得前头这人愈看愈发眼熟,这人可是第一次迎他入坊的落霜。
“侵入者!往哪走?”
落霜将身体压得老低,亮晃晃的剑举在脸侧,戒备过两人的一举一动。
身后围堵那名艺女明显没什么自信,气势略虚。
“落霜……这可是……”
“咳咳。”
兮月从栏杆边回过状态,整了整自己的仪容将季晅护在身后,保持高傲的口吻道。
“落霜和燕仙?这是什么状况?”
“此事与兮月姐姐无关!”
“咳咳。”
兮月又清了清嗓,彷佛是她虚张声势之前的既定动作。
“青媚弄花下的两名采瓣将我堵在道上,又说与我无关,说不太过去吧?”
“这……”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是什么辈分什么阶级,敢有如此无礼的行为,会得什么下场?”
兮月信步走到落霜面前,掏出腰间配扇,唰地拉开,张力十足。
“我明白你们在盘算什么,你、和燕仙、和青媚、和蓝颜花伏御下的所有艺女们;我知道,自然陌潇伏御知道、自然白大娘也知道,最好不要搞什么花招把戏。”
“哼,妹妹怎么敢玩什么把戏,妹妹只是想提醒兮月姊姊……”
“提醒何事?”
“提醒你……”眼一挤、牙一咬、心一横,落霜紧握手中佩剑,落定狠手。
“月有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