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彬只觉得心累,跟宋时德这种老狐狸打交道自然要随时打起十二分精神,今晚的种种已经让王成彬的思绪苦不堪言,回到别墅的他开始一遍遍复盘今晚的表现是否合格,他可不想明早到公司楼下等待着自己的是宋时德的高尔夫球杆。
对于宋时德,王成彬的态度有些复杂:如果真的按之前计划潜伏下去,那等到自己任务完成后离开了宋时德身边,宋时德是否会重新开始调查自己?保不齐就能被他查出点什么蛛丝马迹,而自己一旦完成任务,姜总估计也不愿意再和自己有过多牵扯,失去姜总的庇护以宋时德的品性自己难免会受到报复。
可如果自己终止调查直接逃离宋时德身边,宋时德对自己的疑心恐怕会更重,姜总多半也要找上自己,毕竟自己收了钱还没办成事,姜总这号人物并不看重这点钱,即使自己退还了定金多半也没用。
以后一直潜伏在宋时德身边?依靠宋时德来抵挡姜总的压力?他宋时德说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灭了口,这条线怎么想都是死局!
在这样的情况下,梁惠抛来的橄榄枝就显得尤为重要。如果真的将宋时德扳倒,那目前的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姜总要调查幕后真凶无非也就是为了报复,如果宋时德这个竞争对手被自己扳倒了那真凶是否是他也就无关紧要了,到时候自己大可以在梁惠的帮助下炮制出大量证据给自己交差,这个想法虽相对阴暗,但也是王成彬的无奈之举,毕竟现在的他被夹在姜总和宋时德之间动弹不得。所以对于梁惠的主动示好,王成彬必须抓住这个机遇。
要想扳倒宋时德,光靠自己和梁惠显然是不够的,虽然两人都掌握了宋时德大量犯罪证据,但说白了这些事两人都有参与,如果真的捅出去先倒霉的还是自己。此时只能先行和梁惠商议后再做定夺。
……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成彬便早早的来到宋时德的公司楼下,梁惠是被宋时德严密监视的,自己要想在安全隐秘的环境下和梁惠聊聊得下点功夫,自己上次单独去接梁惠的情况只能说是偶然,天知道下次这种机会是什么时候,梁惠是秘书,一般来得都很早,于是王成彬决定趁宋时德还没出门在公司楼下等待梁惠。
果然,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了马路对面,随后在清晨的薄雾中,梁惠高跟鞋的声音“嗒嗒”响起。
王成彬并没有直接上前,因为他不知道梁惠身边是否有其他同事,直到梁惠走到了公司大门口,王成彬确认身边确实没有别人,这才从车旁的阴影中闪身出来。
梁惠突然见有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王成彬这才神色恢复如常。不动神色的向着王成彬做了一个跟随自己的手势,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王成彬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看见门卫慢悠悠的从安保室走出伸了个懒腰,一时有些尴尬,自己还忘了有门卫这一茬,连忙闭嘴,讪讪的跟了上去。
等王成彬赶到电梯口,梁惠刚刚把电梯门关上。王成彬知道这是梁惠故意留开距离显得不那么可疑,连忙按亮另一部电梯跟了上去。
出电梯口,王成彬只来得及看到梁惠的衣角梁惠便走向了办公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电梯间仍有监控探头,王成彬也只得不远不近的跟着梁惠。走着走着,梁惠突然在厕所门口停下了脚步,随后直接拐进了女厕。这里是宋时德的监控盲区,王成彬理解梁惠的用心,可让他进女厕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可梁惠已经进去,王成彬也只能咬咬牙跟了进去。
两人来的很早,厕所里也没什么人,梁惠把水龙头打开一闪身便进了尽头的隔间。万一突然有人,水流声可以干扰对方听见自己的说话声,同时如果有人进了厕所,会第一时间关上水龙头,这样梁惠也能知道有人进来了。
等王成彬也走进隔间,梁惠离开将门关上反锁了起来,同时让王成彬蹲在了马桶上,这是为了有人从门下方看见来的时候隐藏王成彬的男士皮鞋,毕竟男士皮鞋可不应该出现在女厕里。
“说说吧,宋时德的事你准备怎么解决?”王成彬刚蹲下,便急不可耐的开口道。
似乎出门时自己的头发扎得不太舒服,梁惠一边解开头发一边回答道:“宋时德的犯罪证据我掌握了不少,但这些东西如果暴露我自己也会受到牵连……”这一点跟王成彬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梁惠说着停顿了一下,手上开始归拢披散的头发,将发箍叼在了嘴里继续说道:“所以对付他不能用常规的方法。上次谈崩了,他还杀了粤州那边的人,粤州财团那边对于宋时德的不满已经非常强烈了。我会想办法促成他们下一次会谈,尽力促成他们的合作。”
王成彬皱了皱眉,梁惠的话好像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没等王成彬发问,梁惠继续说道:“但这次的合同里,粤州那边的人会做点手脚进去,让宋时德彻底被这个项目套牢。我的任务是保证宋时德不能发现这些手脚,你的任务是在宋时德签下合同以后,让你背后那位姜总出手,把宋时德的现金流蚕食干净。至于宋时德公司的固定资产和其他,就是我和粤州方面的回报了。”梁惠的手还在专心致志对付着自己的头发,似乎有些紧张,原本信手拈来的事梁惠此时却显得有些生疏。
这种方式倒是王成彬没有考虑过的,毕竟他对于商业的理解还停留在餐馆经营,但他隐约觉得这种方法不太对劲。
沉默中,梁惠终于扎好了头发,王成彬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那如果宋时德没有被套牢呢?即使他被套牢,他公司破产了,这种人难道不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吗?如果是这样,那宋时德缓过神来以后的报复我们似乎依旧无法承受吧。”
梁惠转过头来,眼睛紧紧盯着王成彬问道:“那你说能怎么办?”显然梁惠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可她也没想好怎么回答。
“我发现你的思路错了,对于宋时德这种人,只是摧毁他的事业是不够的。首先不谈拿到多少回报,我们要想能够全身而退,必须摧毁他这个人!”王成彬略一思索说道。
梁惠听完沉默不语,王成彬却大脑飞速旋转,开口问道:“宋时德身边除你我之外是否有什么亲近的人?”
梁惠略一思索便说道:“老婆!他结婚了,有一个老婆,前几年他很喜欢带在身边,但这两年没见到过,好像是生病了。”
王成彬突然想到宋时德家里的那个神秘人,但略一思索却发现对不上号。之前监听宋时德听到他连夜和什么人折腾,对方如果不是他老婆,那宋时德不可能在老婆还在家就带人回来厮混,毕竟宋时德和他老婆感情应该很好,否则不至于天天带在身边。这人如果是他老婆,那说明他老婆已经康复了,但又好几年没出过门,这对于一个健康的人来说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王成彬推断,宋时德的老婆很可能已经死了,只是公司里的人不知道。宋时德在那个神秘人面前显得有些恭敬,甚至带有一丝惧怕,这显然也不可能是他老婆。
王成彬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干脆直接开口问梁惠道:“宋时德家里有个人,你知不知道是谁?”
“他家里人多了去了,从工人到保姆保镖,你说的是哪个人?”梁惠有些不解。
“不是工人,宋时德对于这个人的态度很恭敬,甚至有些惧怕!”王成彬连忙解释道。
梁惠没计较王成彬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她心知王成彬背靠姜总总归有些手段,只是摇头不知。
王成彬见梁惠也不知道,便说出了自己的见解:“这个人对于宋时德的影响力很大,我认为这是扳倒宋时德的一个突破口,你想办法找出这个人是谁,我们可以先从这个人下手。”
梁惠点点头转身要出门,在没有更好的方法前也只能照王成彬的思路走。
“诶,等等。”王成彬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梁惠。
“你和宋时德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扳倒他?”王成彬还是好奇梁惠的动机。
“你应该知道宋时德以前在关东做过生意。你知道他做的什么吗?”梁惠好像陷入了回忆。王成彬倒是听宋时德说起过,但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生意,只得摇头。
“他在关东做了十年的掮客。”
“掮客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以前也是不是……”王成彬不以为然,正说着却被梁惠打断了。
“他的买主和卖家,买卖的是人。”梁惠平静的声音仿佛一潭死水,却让王成彬一惊。
“当年我上大学,接到家里电话,我的妹妹丢了。我当时就慌了神,我妈日哭夜哭,生生气死了,我爸也急出了病,我就决定,这辈子不论怎样,一定要把我妹妹找回来。”
“我挨家挨户的去找,卖家被我找着了,可是他身边人多,我几次找他都被打了出来,只能在他家蹲着。有一次趁他半夜打牌,一个人出来落了单,我一个弱女子拿着菜刀架在他脖子上,这才问出是宋时德做的掮客,他不知道买主是谁。”
“然后你就去找宋时德了?”王成彬忍不住问道。
“我找到宋时德的时候,他不知怎么哄骗了他现在的妻子结了婚,设计把他岳父坑死,然后拿着他岳父的钱开始做生意,当时已经有点规模了。我去找他,却被他迷晕,等我醒过来已经到南方了,他坑害他岳父的事败露了,想利用我到南方再赚一笔,把事了了。我开始被他当做筹码,送来送去,我本来想直接和他拼个鱼死网破,但他每次都说他知道我妹妹在哪,只要再帮他一次就带我找我妹妹。”梁惠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缓缓说道。
“一次又一次,慢慢的,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他把老婆从北方接了过来,我也成了他的专职秘书,但还是一次次的被他用作交易筹码。那天我实在忍不了了,我觉得他已经做到这么大的企业了,不再需要我,就找了机会和他摊牌,他带我去辰庄,指着那片人工湖告诉我,我妹妹就在下面,就看我能不能捞起来。我这才知道我妹妹被买走没多久就死了,尸体就沉在湖里。”
“于是我便下定决定,我一定要扳倒他,不管是为我自己还是为我妹妹,为我母亲,毕竟我已经家破人亡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王成彬听到这里只觉得心中一片憋闷,宋时德的肮脏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