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枯就如天上的一缕炊烟,暗灰色的光芒在整个村庄一闪而过,不过一息的时间便到达了星沐与花狼的上空。
此时天空中静静漂浮着一老一女。
“你不信我。”女人率先发声,虽然已到了嫁为人妇的年纪,但言语之后还是青春少女的娇嗔,“这个后山有什么我应付不来的事情,还需要你亲自过来,我还能护不下一个小孩的安全不成?”
纪子枯无奈的摇头,“哪是我不信你,母亲与孩子是有感应的,她如此急切的找到我,我还以为真的出事了,那我总不能让星夫人回家等待消息吧,总归需要过来确认一下。”
“那就是她不信我。”纪云楠得理不饶人的说道,“怕我把她的宝贝儿子‘杀’了?哼,他可还有这星御一半的血脉,我怎么可能下手?”
“胡闹!”纪子枯眼神一凛,瞪了他这个宝贝大女儿一眼,纪云楠不去看他,将头扭了过去,嘴里嘟囔着。
“是你们临行前说的,此行一切都是这个小子的磨难,也是他必须要经历的过程。若非真是必要情况,否则不要伸手,我做的很好啊!这一路下来,我也只是出手过两次而已,一次将他从溪水中捞起,还有一次便是将他体内的毒清除几分。”
冰面上的花狼和星沐可不会因为遥远天边的两人到来而有任何感知,在俩对峙了两个呼吸之间,花狼率先发动了攻击。狼爪蹬在冰面之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星沐一刻都不敢放松的盯着它的一举一动,在花狼弯腿打算前冲时,星沐也做好了准备,侧身一跃锋利的爪子从星沐眼前划过,拍在冰面上溅起无数冰碴。
星沐一个翻滚还未站起身来,花狼的第二击接踵而至,他将全身的力气凝在脚下,用力往前一蹬,自己就像是纺织机里的梭子在冰面上直直的滑出去,再次惊险的躲过。
借着拉开距离的时间星沐抓紧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远处的匕首,来不及多想,因为第三次爪击已经直直的映在他的脸上。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花狼的攻击每次都被星沐险之又险的躲过,虽然星沐完全没有机会反击,但是目光却没有了之前的绝望,反而在一次次躲闪之后脚步越来越稳。
星沐在躲避之间发现,花狼的攻击早已没有了初次相见时的迅猛,对它一次次的攻击终于产生了效果,花狼身上布满了伤口,每一次躲闪都有鲜血洒在冰面之上,只要还能反应过来就一定能找到机会进攻!
天上的两人就这样看着他俩一步步的朝着匕首方向而去。
“我说吧,他还是挺厉害的,没你们想的那么脆弱。不过坚持不了多久了,俩都是。”云楠看着下方辗转腾挪的小人点评道。
“他胸腔的伤?”纪子枯即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也能一眼看出此刻星沐的形势。
“自然是它打的,目前还没有爆发,不过隐患已下,只是时间罢了。”云楠抬起下巴点了一个上蹿下跳的花狼,“它也没多少时日了,早就已经毒气攻心,所以才会拼了命的要杀了他,这可是它人生中最后一次狩猎了。”
“他俩现在都是在以命搏命罢了。”
在一追一躲间,星沐终于来到了匕首旁边,借助躲避的姿势一个翻滚左手紧紧抓住冰面上之露出把柄的匕首,用力一扯将其从冰缝中拔出。也是这一瞬间的耽误,下一秒硕大的巴掌朝着星沐的脑袋盖去。
星沐像是个破布袋一般被打飞翻滚,积压的鲜血终于从口中喷出,划出长长的血线,在最后的关头星沐将匕首反握收起胳膊挡在脑袋面前,这才免了毁容的后果。
在此一击之后,星沐躺在冰面之上一动不动,花狼也像被定身一般站在不远处不再进攻,只有毒素干扰神经导致肌肉不断的抽搐着。
几个呼吸间,似乎花狼已经得以恢复,却没了之前的活力,一步一踉跄的向着任它宰割的猎物而去。鲜血早已变成了暗红色,顺着后背和嘴角不断流着,冰面上多了条渗人的‘伤口’。
一步、两步,随着花狼越来越靠近星沐,天上的纪云楠也收起玩味的笑容,右手抬起,食指伸出轻轻一点,指尖黑雾环绕顷刻间凝聚出一个黑色的尖锥,在太阳的反射下发出油亮的光芒。
她自信,在花狼踏出最后一步的同时,这个尖锥也能停留在它的头颅之中。
三步、四步,花狼之前划破的右腿一个弯折带着整个身体跪在了冰面之上,之前已经冻住结痂的疤痕又流出鲜血。它前肢撑着再次爬起来,拖着无法动弹的右脚继续往前。
就在花狼距离星沐还有两步的时候,纪子枯与纪云楠同时往遥远的天边一看。
纪子枯表情凝重的说道:“果然,就凭花狼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让星夫人产生血脉相连的反应。”哪怕花狼的实力再强大一倍,有纪云楠跟在身边,也没有一丝可能杀得掉星沐,即便利爪已经按在胸口,她也能在划破皮肤之前结束这个猎手的生命。
“天门境?谁派来的?沐卓平?”纪云楠也感知到了远处毫不掩盖行踪的一人。
“想来也是他了,不过应该并不是探查到了什么,不然来的就是沐卓平本人了。不过不是天门境,而是灵主境。”纪子枯眼神阴暗,手中掐算着什么。
“什么?灵主境?那不就是沐卓平的蚀灵?那正好杀了他!那日追杀就是他下的毒手,害我来不及出手就她!”说罢纪云楠就要作势冲出去,当年妄断崖一事让纪云楠一直耿耿于怀。
就是因为沐卓平的蚀灵,一直隐藏在蚀卫之中追杀桓沐凌母子二人,纪云楠自然在秘境周边等待接应,谁曾想那个伪装的蚀灵突然爆发出全部的实力,即便纪云楠反应再快也无法做出阻拦了,也因此差点断送了星御妻儿的性命。
纪子枯手掌一压,她便再也无法前冲一步,“抓紧解决掉那只狼带着星沐走,拿到他该拿的东西回去保护他们母子。沐卓平的蚀灵罢了,还不需要我们暴露。”话音刚落,纪子枯便如一绺烟气消失不见了。
纪云楠随手一抬,黑色的尖锥瞬间到达花狼的头上,本该直接刺穿大脑的尖锥却停留在了上方。纪云楠也回过头来看着星沐一跃而起。
就在上方两人发现来犯之人时,花狼也走到了星沐身前,不再犹豫张开血腥大口直直的向他的脖颈咬去。
而就在它作势咬下的那一刻,星沐紧闭的双眼瞬间睁开,血盆大口并没有让他害怕,反而在极度集中的精神之下,狼口张开的速度都变得一缓,星沐受伤的右手紧紧攥着一个木棍往狼口中递着,整个手臂都要伸进狼嘴之内,就这样木棍成了支撑狼嘴之间的立柱。
花狼想要猛地一闭将星沐的右手直接咬断,却不想木棍两端一下子扎进了嘴里最柔软的血肉,剧烈的疼痛直冲脑门,也阻止了闭合巨口的动作。
而星沐需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疼痛失觉,右手在放置好木棍之后顺势再往前一伸将整个右臂环抱住狼的下颚,带动身体从冰面翻转起来,左手紧握着匕首用力捅向下巴,双腿一翻爬上后背,用力的怒吼一声将匕首沿着下巴的线条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整个狼身被带的站立起来,左手撕开口子带出匕首往上举着,花狼下巴的鲜血喷涌而出,星沐双腿紧紧的环绕着脖子,右手抓住狼嘴里的木棍就像是扥住野马的缰绳。在冰面之上他们上演了一场刺激的“马术”表演。
这次花狼再也没有生息了,喷涌的鲜血就是他最终的一幕,带着星沐往冰面上倒去。而星沐也消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就连手中的匕首都再也握不住,先于星沐砸落在冰面之上滑出去好远。
星沐咚的一声落了地,巨大的狼头也砸在了他的胸口,星沐嘴中的鲜血喷涌出来,狼口中竖立的木棍也被一折两半从两边滚落到冰面之上,木棍上密密麻麻雕刻着无数个“正”字,记录着星沐这一路以来的颠簸。一人一狼就这么与寂静的冰天雪地融为了一体。
唯一不同的便是冰面上那一抹抹的鲜血刺目而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