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气息扑鼻而来,低头看,脚下是带血的杂草,空中高悬一轮血色巨日,紧接着冲杀声不绝于耳,充斥何帆的整个大脑。
“又是这种状况。”何帆注意到了自己的灵体形态。
眼前是一座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山顶立着一位披头散发的男人,他身穿漆黑甲胄,手中握着把黑色古刀,刀柄处写有一串古老的经文,溢散着赤红色的气。
“无尽时空后的后来者,你好啊。”
男人的声音豪迈,转过身子目光如炬,盯住灵体形态的何帆。
何帆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一个无休无止的轮回,我守护我的纪元,败了。你的纪元此时也迎来崩溃,希望你可以守护好它。”
这个梦,如此真实,如同真切发生一般,何帆与男人对话:“所以末日真的要来了么?”
披头散发的男人抬手指着四面八方的敌人,何帆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一大片黑压压乌泱泱的诡异大军正将他们环环包围。
“每个纪元的末期,都会迎来一次彻底的清洗,没有人知道它是如何到来,除了第三纪的生灵。”男人缓缓开口,风吹起他的长发,尽显萧瑟。
“你,来自第八纪,而你现在身处的时间,是第七纪的末尾,也正是第八纪的开端。”
“那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何帆开口。
男人放声大笑,笑的眼眶都溢出泪水:“因为我们都是应召者,天命选中我们,来拯救自己的纪元。”
“只有第三纪的先人成功了,但他们也自此消失,不知道去向。”
何帆沉思:“我该怎么做?”
“应召者不止你一位,好好活着留存实力就好,你只是我的传承者。而我,即将埋葬在第七纪。”
男人将手中漆黑的古刀抛下,插在何帆一旁。
“这把刀来自第三纪,其中规则你慢慢琢磨,留存够实力,好好活着,迎战最后的天劫。”
何帆试着去握住古刀的刀柄,成功将其提起,刀柄还传来男人手上的些许余温。
眼前场景开始变得虚浮,何帆明白,他就要醒来了,最后一刻,他听见了千军万马一哄而上的嘶吼声。
客厅里,何帆猛的睁开双眼。
“哎呦喂!帆哥你可算醒来了!”胖子连忙给何帆扶起来。
何帆坐起大口喘息,手上握着古老黑刀。
“来了么?”他连忙发问。
胖子脸色难看,何帆又扭头,沈柠也满脸担忧的坐在沙发上,叔叔掀起一角窗帘猫着身子朝外看去。
心中咯噔一声,看样子终究还是来了。
“我刚把你拖回来,窗外就起了一层大雾,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外边惨叫声不绝于耳,雾里好像有东西!”胖子惊恐的瞪大眼睛。
何帆摇摇晃晃的走到窗边,模糊看到楼下有奔行的身影,看样子,不像是人。
“把灯关了。”
何帆尽量让自己显得冷静一些,将古刀拿到房间放下。
胖子取出一盒蜡烛,在茶几上点燃,散出一片微弱的光源。
蜡烛产生的光透不过厚厚的窗帘,何帆提前已经买好了够用几十天的蜡烛。
打开电视机,所有频道都播放着中央一台的画面。
“各位国民请不要惊慌,这场面积覆盖全球的大雾原因尚且未知,在国家给出确切的消息前,请各位不要外出!在家中等待救援。接下来的镜头给到身在南疆地区的王英。”
电视镜头切换到了南疆的记者直播镜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颅,视频里的大街上满是奔跑的人群,还有一个匍匐在地上只剩下半变身子的怪物瞪大眼睛打量镜头。
镜头立刻切换回导播室,主持人此刻声音中带有些许颤音,额头也渗出汗珠,显然这种场面也将他震撼到了。
“请各位居民不要惊慌...接下来镜头给到国防部李威部长。”
镜头再次切换,身着军装的男人出现在屏幕,身上沾染血迹,周遭枪炮声不绝于耳,他声音雄浑:
“国民们,这场危机突如其来,但是国家一定会拼尽全力营救人民!军队正在全力清缴雾气中的恐怖主义,我们众志成城共度难关!请相信国家!”
何帆眉头紧锁,他相信国家,但是这股力量国家估计也难以抵挡。
镜头不停的切换,科研所等地区短短一阵时间也已经弥漫硝烟,最后电视开始花屏,叔叔过去关闭了电视。
“你早就知道吗何帆?”叔叔想起何帆提前一天的奇怪行为,低声向何帆发问。
沈柠也看向何帆。
“很难解释,但这是我梦到的,于是我才付诸行动。”何帆深吸一口气。
沈柠此时也明白过来,之前何帆的行为只是为了救自己,内心不由的有些愧疚。
“谢谢你,何帆。”沈柠攥住何帆的手。
何帆沉默片刻,看了眼时间,23号凌晨一点四十分。
该来的还是来了。
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透过窗户朝外看,雨滴是诡异的血色,将整个玻璃都染红。对面楼传来女人的尖叫声,以及不知名生物的咆哮。
“哥,这咋整。”胖子已经被吓的失了魂。
“别慌,把武器拿出来。”何帆指挥。
胖子连忙钻去何帆的卧室,拉出来一箱武器,里边棒球棍砍刀匕首应有尽有。
何帆掏出一个匕首别在裤腰间,加上那把黑色的古刀,够了。
这场灾难更多的情况还是未知,手里握着武器,会更加有底气一些,一方面是为了以防万一,另一方面是增加大伙内心的信念。
“我来守夜,你们先休息,留存好体力。”何帆做出表率。
叔叔没再多说什么,返回了房间。另一间卧室已经堆满物资,何帆让胖子睡沙发,叫沈柠去自己房间休息。
早上七点把胖子喊起来接班后,何帆沉沉睡去,这次终是好好睡了一觉,梦里再没有嘈杂的声音。醒来时已是下午三点钟,精神充沛。
窗外依旧布满浓雾,楼下有人被怪物追逐着跑过,何帆见状只能祈祷他自求多福,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他小心透过窗观察楼下三三两两徘徊的怪物,发现形象无限接近于外国影视中的形象——行尸。
而且是比较凶悍的那类。
之前梦中窥见的二十三日,那个只剩下半截身子的怪物,仅依靠双手就可以飞快爬行,而且还会口吐人言。据何帆分析,这种类型的怪物应该具备一些简单的智力,会重复生前意愿最强烈的事情。
比如那个口中念叨要吃掉女儿的怪物,死前最强烈的意愿估计就与女儿有关。
何帆又思考该如何杀掉这些怪物,施以想法之后不禁毛骨悚然,影视剧中的击杀方式是破坏脑部,可自己在梦中清晰所见一具无头女尸急驰而过。
雾气笼罩世界,绝望笼罩人们的内心,窗外,即是地狱。
“该怎么活下去......”
何帆握紧黑色长刀,将希望寄托在其中。
饭后,楼下单元门隐约传出门禁解锁的声音,敏锐的被何帆捕捉到,电力没有隔断,门开了只能证明有住户进来了。
可外边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会有人进来?
或者说,进来的,并不是人。
众人的心皆悬了起来,何帆凑到门前,透过门镜向外观察。
叔叔也拎起一把砍刀跟在何帆的身后。
脚步声在楼道响起,断断续续的声音开始回荡。
“回家...回家...”
一个残破的身形自下而上走来,何帆瞳孔猛的收缩,这是五楼的王叔!
然而现在的王叔,却已经没有了人样,瞳孔泛白,脖颈和脸上布满咬痕,一边手臂也无力的垂下来。
它的另一只手臂攥着一个钥匙串,应该就是凭借这个打开的单元门。
“回家...回家...”
它将钥匙颤颤巍巍的插入对门的锁孔,扭动几下后见打不开又转身试着开何帆家的门。
“咔嚓!咔嚓!”
见门锁打不开,它抽出钥匙,继续上楼。
何帆长出一口气,心脏不可抑制的疯狂跳动,平日里和蔼的王叔变异了!
王叔是个家庭美满的中年男人,有个漂亮的妻子,还有一儿一女,大的儿子已经念了初中,闺女还在读幼儿园。
他还是个棋痴,每次何帆半夜回家都能见到王叔和一伙老人聚在小区的老树下看棋。
而她的小闺女,和何帆很是熟络,三天两头就会下楼敲门找何帆要零食吃。
此刻王叔的家人都还在家里,如果让他到了五楼,顺利的打开家门,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何帆攥紧拳头。
楼道内,变异的王叔已经走到了四楼。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开门无果后,这具行走的尸体继续上前,将钥匙插入了501号,自己家门的锁孔里。
钥匙缓缓扭动。
“咔哒!”
门,开了。
屋内,女人抱着小姑娘缩在角落里,眼眶含泪望着门前残破不堪的丈夫。
半大的小子双手持着水果刀,站在母女俩身前。
“爸!”
男孩的泪水划过面庞,嘴唇忍不住的颤抖,望着父亲,他最终扔下了刀,低下头跪坐在地。
变异王叔露出狰狞的笑,此刻他的面庞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慈爱,兴奋的加快了脚上的速度。
“回家...然后吃掉他们!”
黑雾降临时,人性的光辉也开始变得暗淡,弱肉强食,嗜血与饥饿的阴影重新笼罩世界。
可凡事,总有个例外。
男孩准备迎接父亲的撕咬,可想象中的疼痛感却并没有袭来。
他睁开眼,看到父亲胸膛被一把长刀洞穿,赤红色的气从父亲的躯体内穿出,流向刀柄那串古老的经文。
何帆持刀刺入变异王叔体内,他无法坐视不理,眼看着小姑娘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所吃掉,如果王叔还有意识在的话,他也绝对不会接受自己做出伤害家人的行为。
“回...家。”
变异王叔喉结微动,彻底消失了气息,倒在地上,成为一具真正意义上的尸体。
危机解除,可何帆却喜悦不起来,楼上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彻底失去了父亲。
“坏人!你杀掉了我爸爸,你是坏人!坏哥哥!”
小女孩从母亲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用拳头狠狠砸向何帆。
是啊,这么小的小姑娘又能懂得什么呢?
“照顾好你的家人。”何帆看向面前半大的小伙子,扭头离开。
他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
返回三楼,沈柠焦急的在门口等待,何帆进门后连忙关上了门。
回到家后何帆有些怅然,但很快压下自己的情绪,击杀掉行尸后,随着那股赤红气通过刀柄涌入体内,何帆感觉自身力量提升了一分。
哪怕只是些许,但也能明确的感受到。
他在赌,赌这把神秘的古刀可以杀死那些怪物。
风险往往伴随着机遇,而这一次,他又赌赢了。
“下次再别这么贸然了。”叔叔给何帆端过来一杯水。
“知道了叔。”何帆挠挠头,接过水仰头灌下。
刚才自己出门时拦住了要跟上的胖子和叔叔,确实害的他们好一阵担忧。
握住刀柄,赤红的气被古老经文转化为炽热的能量流入体内,何帆闭上眼睛细细吸收这股暖流,等待暖流被身体完全吞噬,何帆感到瞳孔有些异样。
聚精会神后,面前玻璃杯里的水泛起的涟漪扩散速度变得缓慢,何帆抬手,自身的速度显然不受到限制。
“我的时间流速变快了,也可以理解为我放慢了时间。”何帆有些惊奇,但紧接着耳鸣声传来,身体瞬间乏力。
收缩瞳孔,时间流速归于正常。
“看来这种能力是有代价的。”何帆仰面倒在沙发上,借助古刀,觉醒了一份变态的能力。他可以使自身的反应速度巨幅提升一瞬,只不过是以消耗体能以及精神为代价。
这种虚弱不单单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光是刚刚摸索着使用,就让何帆昏昏沉沉。
“我可以利用这个能力尝试着杀掉一些怪物,让自己变的更加强大。”何帆思考,不过也不能自不量力,现在出门更多的可能性还是送死。
“再找机会吧。”他摇摇头,去阳台点上一支烟。
一口烟入喉,精神的透支立刻有所缓和。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沈柠出现在何帆身后。
“你消失大概两个星期的时候。”
沈柠突然有些内疚,倚靠在阳台的玻璃门边轻启朱唇:“对不起,临走也没给你通知一声,当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因为家里的一些变故。”
何帆转过头微笑,显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这不是又回来了,回来就好。”
窗外黑漆漆一片,室内也是昏暗的,沈柠看着何帆,内心不由自主的充满力量。
儿时的好玩伴,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时隔多年后何帆还是那个何帆,而自己却已显得陌生,在归来面对何帆的热情时,选择了冷淡。
因为父母突然的离异加上奶奶过世,沈柠下意识的不敢去让别人再走近自己的内心。
何帆看着面前的沈柠,虽然不知道她消失的三年里经历了什么,但他还是当她是那个小时候的跟屁虫沈柠。
阳台有个叔叔的小型室内农场,辣椒、小白菜、蒜苗、葱苗应有尽有,何帆还买了几大袋的土豆堆在这儿,简单的营养供给可以补充上。
只是热水供应变得没那么充足,但起码可以烧,未来洗澡只能悠着些用。
木板一类的加固物品何帆也有买些,只不过资金有限,大部分都用到了食物上。
“电力,信号彻底没了。”胖子攥着手机跑过来。
“意料之中。”何帆掐灭烟头,在世界末日,电力公司和卫星服务器还能正常运转的话,才是不正常了。
胖子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床上,唉声叹气起来:“你说咱到时候是不是都得凉了。”
沈柠听了胖子的话也若有所思的蹙起眉,确实,现在看来生的希望无限接近于零。
“瞎说什么呢周大胖,哥有超能力。”何帆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
“也是,我周大宽绝不可能命绝于此!有我帆哥罩着我呢。”胖子闻言咧开了嘴,又充满斗志。
何帆总是给人力量,从小到大很少见他丧气,不论何时永远充满阳光。
当初周大宽被小混混堵在墙角欺负,还是何帆挺身而出一个人打跑了三个小混混,周大宽从那一刻起就对何帆崇拜起来。
“帆哥,牛。”周大宽竖起一个大拇指。
何帆的体能还得归功于退伍兵叔叔的从小抓起,叔叔年轻时在部队服役,现在成了老头,也紧追潮流,留了一头长发,闲下来就带着何帆登山下水,甚至还带着他参加机车比赛。
叔叔给自己泡好一杯茶水,将长发扎起,静坐在窗边思绪缓缓漂往远方:“老战友们,国难当头,不知道你们都还好么。”
入夜,一个蹒跚的行尸在楼下徘徊。
何帆透过窗户低头望去,正是小区里一个他时常碰面的老阿姨。
平时在球场打球时总能看到这个阿姨来收他们喝完水的瓶子,久而久之也就熟络。
这个阿姨平日里特别俭朴,老伴儿过世后来球场跟何帆这些小伙子唠唠嗑成了她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何帆打完球也将喝完水的瓶子一直留着,等待阿姨来收。正是这些简单的生活中的琐事,才让生活有了意义。
而如今只是一道佝偻的身影,在雾气中嘶吼徘徊。
“我来帮您获得安宁。”
何帆起身,拿起黑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