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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时刻,鸡鸣响起,盘状的艳阳漂浮于头顶,修府外已经有了马车的声音。

修灵逸靠于那衰败大门,抬着手,阻拦一辆马车,而那野马也应声一“驭~”。可那车夫却见拦车的是个小孩,有点吃惊。

车夫客气的问道:“孩子,你这大清早的,要去何处?”

“楚城。”黑袍下的修灵逸略带神秘,回答简便。

“楚城?”车夫目光不停打量,有些诧异,他抿了抿厚实的嘴唇好心提醒道,“孩子,这楚城可不是你能随便去的,那里的强盗可是随处......”

车夫话还未说完,三张十两的银票甩在了他的手上。

“你只负责带路,做好自己该做的,其余的你无权知晓。”

修灵逸不想浪费时间,小少爷碎步上了马车,而这车夫也知晓,今日这车上坐的祖宗估摸着是个硬茬,但起码不好说话,可既然给了这么多,那他也没有理由不接,和谁过不去也别和钱过不去啊!

三十两!可以给女儿买多少书?老头想想就乐呵呵的,他还盼着自己的女儿能读出个本事,成个朝廷文官,不需入武夫打打杀杀,却也能赚个安稳钱。

车夫扬起马鞭,一拍而下。

云岚城离楚城约莫百里之远,路经大小村落。

轩辕帝国对于城域的治理一向不差,可这楚城却是个另类。楚城在夹杂于县城之间,显有“盗城”之名,楚城城主是个粗人。

百姓在如此政治之中,生活困苦,游盗也常常结团而行。

楚城没有家族盘居,更多的是大小军阀的统治,在楚城,烧杀抢掠,再正常不过,就算有人见了百姓被欺压,也会熟视无睹。

正如所言,两日的车程,修灵逸便见不少老妇人家死于强盗的刀下,面相凄惨,可修灵逸也只能放下车帘,让自己不看到这一切。

若是在前世,修灵逸倘若想将这楚城灭了。

弹指间,即可。

可如今这凡胎......

相距甚远,先不谈身世,光是这寒酸的凡骨,称为武道之人的下下品都不为过!凡骨,能修炼到【运气境】都是老天爷保佑,但这类人又只是凤毛麟角,能靠凡骨步入【筑基境】的人,在这天下间,便无多少。

而今日修灵逸来这楚城,易骨,即是目的!

可毕竟是车程,还是去楚城这类危险之地,插曲自然也不会少,这不,找茬的便来了。

车夫一个提绳,马头长扬,踉跄几分,险些失足。车身百般摇晃,车内的修灵逸的目光却片刻不离手中的书。

几名土匪从树群中横跳而出拦住马车的去路。

“不应该啊......”车夫拿着脖间的厚巾,擦拭了下额间的汗珠。

这条路可是车夫仔细挑选好的线路,本就偏僻,更别说能遇着土匪。汗珠刺的车夫眼角有些发酸。

“各位大爷!小的今日只是途经楚城,可否放个行?”

车夫脸上脸上的横肉堆积,声音有些沙哑。

他只是车夫,从未练过武,碰到土匪,他也只能觉着自己倒霉,被那三十两银子蛊了心,如今回头想想,他娘的就不应该贪财接这差事!

老头从口袋中拿出一袋碎银,殷勤的递给那土匪头目,相较于自己的老命,哪个更重要老头还是分的清,女儿要是没了爹,在这该死的世道怎么活?

看着手中的钱袋,土匪头目掂量了两下,满意的笑了笑道:“你这老头挺上道,比先前那几个傻蛋懂事!”

这头目的眼神不觉间瞥向了马后的车轿。

“男的女的?”

“啊?”车夫一下没听明白。

土匪踹向他的大腿,手无缚鸡之力的车夫,一阵泄力瘫在了地上,土匪蛮不讲理,一语中的。

“我问你这轿子里男的女的。”

“男的男的!还是个孩子!”车夫连忙说道。

“男孩?”

土匪头目的眼光一时变得骇人,他和身后的随从相视一眼:“老二去瞅瞅是不是那位大人要杀的人。”

随从点了点头,提着刀走向前,四周静谧肃杀,就连这名随从的开帘声都异常清晰。

而车内的修灵逸正悠哉悠哉的看着手中的《夜启录》,这一下倒给随从看傻了眼。

土匪老二抬抬眉,有些不爽道:“老子在这提这把刀,你个小屁孩搁这看书?”

修灵逸将其视而不见,冷哼道:“我劝你们还是乖乖的放行,为了把我们一老一少留在这深山老林,然后搭上你们几条狗命。”

“这不值得。”

这土匪老二一下子绷不住了,他撸起袖子,尽显凶相,想着吓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小屁孩赶紧给老子下来!”

修灵逸丝毫不理睬,反而吹起了一阵悦耳的口哨。

这土匪有些恼怒,企图将修灵逸拽下车轿。可当其前脚刚迈上马车之际,脖间却似乎一下没了气。

砰!

一具尸体躺在了车架上。

那名头目有些失神,数秒前还在他面前生龙活虎的老二。

嗝屁了?

头目抬着刀,几步踉跄来到那死去的老二身旁,他用指腹摁住老二的脉搏,在树叶尘落的时间里,他感受不到脉搏起伏。

顿时,怒火中烧,恼怒一时灌顶。

他扬起他那祖传的土匪大刀便向车内砍去,管他是不是那大人要的人?杀了我亲兄弟,老子还管你这些?

车夫老头看这土匪一刀砍向他那花了十年积蓄买来的车,一滴老泪滑落,当下,只能盼着这帮亡命徒杀了那小子以后能让他一条生路。

崩!

土匪眼神一刻由黑转白,恍惚中,他已飞出数仗!还和他那亲爱的土匪弟兄们撞了个满怀。更有甚者,小腹还被这头目一个没留神断了肠,随后便一命呜呼。

这头目可是个三品武夫,他自己都没明白怎么就被这样一脚踹飞。

三品武夫,好歹也是可以参军的!

土匪睁开眼,一位身着土褐色的魁梧壮男站于车旁,手里提着一柄极具压迫之感的巨刀。满脸的胡茬,像极了一位江湖浪客。

“他奶奶的!”土匪攥这一把土灰,撒气一扬,“都给老子上!他娘的七个人还怕打不过他一个?在老子面前嚣张,不想活了!”

“老大,是六个,老五刚刚被你收了......”

“六个也给老子上!”

话音刚落,六柄土匪砍刀几个踏步冲向那名土袍男子,男子握着巨刀,只见其身旁气浪滚滚,透着一众浑然天成的杀气。

巨刀,巨剑,乃霸王器,修者讲究的便是一霸道!

男子巨剑一挥,数把短刀应声而碎,更夸张的,竟被这名手持巨刀男子一剑震的碗骨稀碎!那名头目一阵慌窜,这实力,绝对是六品以上的!

男子那冷峻的脸庞杀意波动。

霸刀,讲究的便是那第一刀!

霸刀横枫林,一势定八荒!

第一刀,震的五人筋骨具碎,第二刀,便直接犹如阎王索取五人性命!

惨绝人寰的死前嘶吼,响彻枫林。修灵逸听着这几声吼叫,倒觉得享受。

“那头目给我留着。”修灵逸冷哼一声。

但男子的刀却已收不回来,土袍男极力控制,但也让这头目断了一臂,头目的肩部鲜血直流,满目狰狞,先前车夫的后悔之意,一时间来到了这头目的脑门。

他看着身旁的七位弟兄,有些手足无措。他单手撑地,匍匐到一旁的巨树,苟延残喘。

修灵逸走出车门,合上了手中的《夜启录》走向这仅剩的断臂头目。

“你说,你们土匪不去楚城那边偷盗,来这荒郊野岭?”修灵逸将昨日在洛尘手中夺取的佩剑提于头目的咽喉处。

只是轻微的偏移,血滴便滴在了剑尖,土匪的眼神惶恐不已,只能自顾自的咬着那粗野的厚唇。大底是在忍受着断臂的疼痛。

“我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了吧?”

土匪的咽喉蠕动几分,血痕便多了几分,土匪冷着身子直哆嗦。

“大人,我说,我说!”他撇了撇剑,“不过大人能不能赏个脸,把这剑挪一挪?”

“你好没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十二岁的修灵逸闻言,免流凶相,那厮猖狂的笑意,如同一抹倒勾。

森然,夺势。

闻言,头目连忙开口,三条腿颤抖不已:“昨日,云岚城......洛大人派我们跟随您,告诉我们杀了您便赏白银千两!”

“于是我们八兄弟一夜未睡,从云岚城一路跟至这,后发现大人前往楚城,便提前在此埋伏。”

“大人,小的句句......”

鲜血划落,头目死于佩剑之下。

土袍男有些诧异,那冷峻的面容抽搐了片刻。“这人不都说出来了?为何还杀了?”

修灵逸淡淡道:“本就没准备放走,有备无患。”

土袍男:“你这孩子心怎这么狠?”

修灵逸自嘲道:“我若不恨能买你来护我行程?”

“你这孩子真不怕被阴德缠身?”

修灵逸从土匪的衣间拿出两袋钱,其一是他那背后老头的,其二便是土匪平日里抢的银两,掂量掂量,约莫二十。

小少爷讲后者丢给土袍男

“我若怕积阴德,那你这小刀护也拿不到这些钱。”

男子一手接过钱袋,玩味的笑了笑,有着说不尽的思绪,只是觉得眼前这黑袍小少爷有些奇特。竟能把自己拿捏的如此到位。

惭愧。

修灵逸:“怎么称呼?”

“宋守义。”

修灵逸微微点头道:“林姨找的人,信得过,靠得住,巨剑耍的不错。”

宋守义笑道:“大人过奖。”

土袍男先前之所以称其为大人,只是因为对买家的尊称,但此声,则是因这少爷的心肠着实狠辣!看身高,不过十二三岁,杀人却不眨眼,这种心怀城府之人放在十年后,不知能掀起多少风浪。

修灵逸将那砰碎银还给车夫。

“都是辛苦钱,回去以后我会再捎给你点银两,苦谁也别别苦了自家孩子。”

车夫满是感激,这碎银虽不多,但也是他这车夫积攒数月的血汗钱啊!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小少爷笑了笑,一个丁点大的孩童竟被称为大人,倒真有些突兀。

被称为大人的哪一位不是有权有势的名门贵子,如今修灵逸撑破天了也只能算是个吃软饭的小屁孩。

“宋叔,随我进车吧。”说完,修灵逸转头看向车夫:“老头子,启程吧。”

“得嘞!”老头声音轻快,快马加鞭

接下来的车程,大约还剩七十里,光是为了进这“盗城”便花了两日的时间,好在老头挑的路偏僻,以至于一路没什么幺蛾子,这也让宋守义少干了不少事。

当然,

除了洛家派来的那几个不怕死的。

相较于云岚城的云烟雾雨,楚城的日落西山也许会美上几分。两城皆为沿海地区,气候湿润,路过东边的纵海,还能寻找一些野味。

至于这两日的一日三餐,定当由这七品高手宋守义来负责,本就没什么鸡飞狗跳之事够他差遣,那自然需要干点粗活。

有一晚,宋守义甚至煲了一碗王八汤,只是厨艺不精,最后水都烧没了,那王八还在碗里四脚朝天,修灵逸拿起木筷戳戳那乌龟的嘴,甚至还能咬着他那木筷不放。

自那一晚,修灵逸负责烧饭,宋守义只负责准备食材。

至于车夫......

那老头只会搓麻将打牌,有的时候牌瘾上来了,竟然拿芭蕉叶子来做牌。

匪夷所思。

“天大地大,赢钱最大。”这算是老头这两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老城人,常年生活于城中底线阶级,每天只能靠着精疲力竭来赚取那米点大的钱,社会常态,想在一国一城之中活下来,无非就是文武二字。

老头名为刘一平,家里爹娘没什么文化,便是希望老头能以后赚点小钱,不求多功高,只求好好活于这世间。

平凡点,和好。

刘一平家里还有一女,叫刘娇娇,似乎是因出生是小巧,比一般的娃娃都要轻,便取了个这名。每当刘老头提起他那女儿,便会哭的稀里哗啦。

“孩子他妈走的早,我这当爹的,没什么可以给他的......我从小爹妈走的也早,我刘一平七岁那年便在云岚城靠搬砖为生,所以我立志,再苦再累,也不能让我那宝贝女儿和我这老头小时候一样!我已经苦了一辈子了......没什么好的活法,所以就算我拼死,我也要让我家女娃不吃苦!”

老头子生活坎坷,修灵逸听这番说辞的时候还在啃着螃蟹,一边啃,一边叹气。

而宋守义呢,无父无母无子,三无青年,如今也三十好几了,因喜欢剑仙朱晚舟,从小练剑,他这一生没什么追求,最大的理想莫过于见上那所谓的剑仙一面。

修灵逸望着车帘外的月明,久违一笑,只是这一笑,无人察觉。

剑仙之名,千世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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