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李爽正在给陈玹科普本地的特色美食。
襄平城——当然,是这个时空的襄平城——被誉为幽北美食之都,凡是来到这里的文人墨客,无不向往“雪胎梅骨”四道名品。
雪指雪鳗,是一种生活在雪地里,外表酷似鳗鱼的生物,通体银白,好似裹了一层积雪。襄平城的雪鳗享誉帝国,素有帝国雪鳗数幽北,幽北雪鳗属襄平之称。
胎指胎皇蜜饯,用甘菊蜜和甘菊花瓣配合本地独有的一种蓝莓浆果制成的果品,是每年皇室贡品名单上的常客。
梅指的是幽北蓝梅,一种罕见的蓝色梅子,据说是受到零源影响发生了异变产生的,但奇怪的是临床上并没有发现它对人体产生危害的病例。
骨就是魏老板要带他们去吃的骨汤拉面。据称这种面的秘方最早起源于战国,至今已有几百年的历史。所用的骨汤鲜美无比,应该是用某种稀少物种的骨头熬制的。
此时已经是巳时三刻左右,临近正午,天空中太阳已经高升。
从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进了市区之后魏梧方向盘一打,七拐八拐,一直拐得陈玹都有些晕车了,才驶过了“襄平城第二肆坊”的牌坊之下,在一家装修精致的门面前停了下来。
几人进店,选了个角落靠窗的桌子落座,一名侍者上前点单,顺便给几人把茶水满上。
“四碗拉面。”李爽兴冲冲地道,吃饭的比请客的积极。
“好嘞,几位稍等。”侍者小哥微微躬身,态度不错。
陈玹望向窗外,打量着这条异世界的“美食街”。
这条街所有的店面都是售卖各类食物的食肆和驿站,除了极少数世家经营的店面,绝大多数都是官营。
虽然这个世界的东汉帝国与陈玹记忆中的那个迥然不同,科学技术的发展催生了更高效率的生产工具以及更高素质的生产者,使得社会生产资料体量远胜于另一个时空。
但是,在封建帝制重农抑商的统治之下,各类奢侈档消费品的经销往往还是由官方主导控制的,例如这所谓的四名品。
面这个东西在北方不像南方的点心,还是饭点吃的人比较多,这会儿早过了早饭时间,可还没到午饭点,店里只有七八个零零星星的客人。
面上得很快,只一入口,陈玹觉得这面相当的惊艳,
即使在大吃货帝国生活过二十来年,不敢反问什么东西没吃过,但也确实鉴赏过不少花样,想前世正宗的兰州拉面,一清、二白、三绿、四红、五黄的独特艳丽,大宽、二宽、韭叶、二细、毛细的口感各异,堪称一绝。
比起这两天在其他地方吃的味道好很多,简直很难想象这是同一时期的食物,该说真不愧是能和皇室贡点齐名的特色小吃。
正吃着,忽然窗外一阵吵杂,余光中似乎瞥到一个白色的影子跑了过去。
陈玹侧过头去,眼前的一幕让他顿时感觉一片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我的眼前会有一个正在街上奔跑的裸男?
以为自己是饿花了眼,他闭上眼,摇了摇头,再次睁开双眼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夭寿啦!光天化日,有人当街裸奔耍流氓哇!
……
悦来客栈的一个庖厨,突然就发疯了。
据庖厨同事回忆,当时这名庖厨正在灶堂里像往常一样工作,突然不知为何就发了疯,挥舞着菜刀在砧板前一通乱砍,随后举着菜刀跑到餐厅里面,疯了似的大闹一番,所幸没有伤到人。
混乱中,菜刀卡在了大堂中央的财神爷雕塑上,那庖厨也不去拔刀,只是径直冲出客栈来到大街上,在官道上狂奔,一边跑,一边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正在巡街,接到报警便第一时间闻讯赶来的治安捕快到来时,这名庖厨已经跑到了街口的牌坊附近,身上更是不着片缕,于是便有了陈玹目睹的那一幕。
捕快们倒也想制住这名庖厨,可是想要制服一个发了疯的人,还要在不伤到他本人的前提下,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正在吃面的几人也被窗外的动静所惊扰,纷纷抬头望去。那娜“呀”地一声,赶忙遮住双眼,其他两人则是皱了皱眉。
结了账,便出门去帮助治安衙门的捕快制止这种失礼的行为。
那名庖厨奔跑在人群里面,所到之处,来往的行人唯恐避之不及,一片混乱。
发了疯的庖厨不停挥舞着双手,在自己的身体上乱抓。从他的动作来看,他应该是用了不小的力气。普通人抓个痒都能把自己的皮肤抓出红印子来,按照陈玹的经验,这种力道足以在身上挖出伤口了。
可奇怪的是,在桌布落下之前,陈玹完全没有看到对方身体上有任何受伤的迹象。相反,对方的皮肤显得十分光滑细腻,被抓过的地方甚至看不到一丝抓痕,仿佛有一层黏液在保护他的表肤。
就像是泥鳅一样。
陈玹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暗暗唤出系统,对那名庖厨进行了一番扫描。
令他惊讶的是,对方的双手和皮肤上有着象征零源的特殊光斑。
心中一急,来不及跟身边的队友详说,急忙冲着人群大声示警:
“小心!不要被他抓到,也不要接触他的皮肤!”
闻言,魏梧脸色一变,自家新人还是经验太少了。
果不其然,原本就已经有些慌乱的人群,在听到这般有些骇人的大喝时,顿时一片大乱,眼瞧着随时可能发生踩踏事故。
危急关头,陈玹一个箭步上前,途中取出动力臂,顺手从路边小摊的桌子上扯了一张桌布,猛地甩在疯子的脸上,然后一拳将他砸倒在地,和人群拉开距离。
那娜和魏梧紧随其后,拿出证件,走向人群,开始控制秩序。
尽管体型比较敦实,可李爽却是个灵活的胖子,并没有落后多少。赶到自己队友身边时,正巧地上的疯子一通挣扎之后,快要将头上的布揭开。
见状,他下意识就想伸手去将对方控制住。
陈玹赶忙伸手制止:“别动,他的皮肤上有异常零能反应!”
小胖子打了个寒颤,猛地将手缩回。
几名肆坊的护卫拿着防暴器材姗姗来迟,众人齐力用半圆形的防暴叉将他控制在地面上。
陈玹自曝异调局调查员身份,提醒了他们一句,几人也不敢怠慢。
涉及零源污染,襄平城这边素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小心无大错。
“都散了,散了!不要看,不要看!”捕快们驱离着周围的人群,一名护卫连忙拿出从附近的驿馆力寻了张巨大的麻布,把疯子的身体遮起来。
见局势得到了控制,七处的调查员们就没有出手,但是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
陈玹原本以为,涉及异常零源,恰巧自己几人就在边上,估计自己的假期又要泡汤了,不过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想落在七处头上。
疯庖厨最后是被四处派人来拉走了,李爽说会拉回和对方名义上是“合作机构”,实际上根本蛇鼠一家的太平道学医学研究中心,心中有些忿忿。毕竟这种从来没听说过的病症,怎么看也像是能牵扯出什么有趣的案子,有案子,就意味着有功劳。
陈玹倒是无所谓,他对于太平道学没有什么恶感。
无论对方的初心是什么,至少他们目前为止的行动,全部基于救治全国各地的贫苦百姓,就冲着一条,陈玹对他们就根本恨不起来。
对方的医疗水平和行医素质自己都比较信得过,那么这样一个罕见病例先送去由他们诊断,不说对以后类似的患者有没有好处,至少对现在这个患者来说,他的生命安全就明显有保障得多,何乐不为呢?
更何况华聆现在就在医学院求学,凭借她和张梁的关系,说不定自己也能打听到什么内部消息。
四处的人也没有辜负陈玹的期待,在电话里他们就一再叮嘱现场人员务必不要跟目标有皮肤接触,以防万一有什么未知的病菌通过接触传染开来。在这方面,即使是陈玹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很专业。
等局势稳定下来,捕快们的头头朝着四人敬了个礼。
“感谢几位的帮助,如果不是你们,可能今天这里要上演一出惨剧。”
……
回城路上,魏梧难得将方向盘交了出来,让李爽开车,自己坐到了后排。随后对陈玹今天比较鲁莽的行为提点了两句,倒也没有过分责备他,主要是因为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后者自己也知道先前的做法有所不妥,其实当时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犯错了,好歹是修过危机管理的人,所以只能先上前试图补救,不然那疯子肯定会冲进混乱的人群,后果不堪设想。
见自家萌新认错态度良好,魏梧也就没有多说什么,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今天的事比较多,大家都比较累。
陈玹也放空大脑,靠在靠背上,可却怎么也无法睡着。
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却也不晓得源自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