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开囚笼的一瞬,宇文遂已经袭了过来。萧离借着云踪缥缈步,不断躲闪,同时天晷秘法收缩在三丈之内,不再形成囚笼,而是控制着元气,或收或缩,或张或驰,毫无规律可循。
这般一来,无论是宇文遂本人,还是他发出的弧刃,或多或少都会被带的偏移方向,更难以击中对方。
如此数次,宇文遂开始有些急躁,狠狠地骂道:“你他娘的使的是劳什子法门,这般折腾人。”
萧离并不理他,寻着空隙,就是一记神雷,纵不致命,也能疲惫于他。宇文遂每进一尺,他就退一尺,宇文遂退一丈,他就跟着进一丈,始终保持着对方在天晷笼罩之内。
“好好好!”宇文遂一连三个好字,怒道:“你要跟老夫拼消耗,那老夫奉陪到底。我就不信,以我地境后期的修为,会耗不过一个地境初阶。”
由此,宇文遂不再后退,一味进攻。萧离一面应对,一面还要留神前方道路地势,初时险象环生,甚是狼狈。
一个时辰后,他渐渐适应,已经能应付自如。宇文遂的攻势依旧凶猛,但紫光弧刃发出的距离,已经明显缩短。
按说萧离的天晷几乎可算是一座法阵,主持阵法的消耗极大,就算不借助外物也很难持久。更何况,这座法阵还在飞速移动。
再过半个时辰,宇文遂才发觉不太对劲。自己的气力和精神已现颓势,可对方却依旧神力充沛,不见丝毫疲态。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萧离的手上有“造化液”这等神物,几乎可以无限补充真元。要不然打死他也不会跟对方拼消耗。
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借着萧离这一刻的反应不及,迅速后撤。
岂不知,萧离早就在等这一刻,收了天晷秘术,八臂雷尊法相显现而出,八道叱雷法同时打出。
“宇文前辈,怎么不追了?”
听这话,宇文遂气得险些吐血,紫光弧刃堪堪接下六记叱雷法,却也被剩下的两道电锤轰飞数丈之远。
“你这厮耍无赖,不讲武德!”
萧离哈哈大笑,道:“你难道不知,南陵萧离本就是个泼皮无赖?再者说,跟你这种阴险小人,讲哪门子武德?”
生气归生气,他也心知肚明,此刻消耗过剧,修为不及平时四成,绝不莽撞硬拼。想到此处,借着反震余势,一个踏步已在百丈之外。
萧离也不再保留,云踪缥缈步催动到极致,几个呼吸就追到宇文遂身后,掌中电芒撕开夜空,激射而出。
电芒照亮夜空的一瞬,宇文遂就已经猜到萧离出手了。此刻他战意全无,只想活命,情急之下,一咬牙,突然间整个人都被一团血光笼罩,脚下的速度也快了一倍有余,一个纵身落在一棵大树的树顶,竟然不再逃避。
异样陡生,萧离也收住了脚步。
“小子,你再不依不饶,老夫可真不客气了。”
不只是血光,还有稀薄的血雾。宇文遂没了先前的慌乱,双眼中似乎有一团紫色的火焰跳动,气势上也强了许多。
“血魔咒!”
这是一门极为邪恶的法门,是以燃烧自身血液为代价,短时间内强行提升修为,但会伤及本源,极难治愈,后患无穷。
现在的他,比之全盛时犹有过之,可算已经触摸到天境的门槛儿了。
萧离也在犹豫,今天能把宇文遂逼到这种境地,纯粹是仗着造化液取巧,下次这法子可就行不通了。如果此次放他离开,那以后自己面对的将会是无穷无尽的追杀。
“不依不饶?哼!难道不是前辈对我不依不饶么?”
宇文遂道:“宇文家想杀你,那也是你的造化,你应该感到骄傲才对。”
“哦,是么?不知应该骄傲在哪儿?”
“你少跟我扯皮拖延时间,血魔咒是有时效,但我有信心在时效内杀你。老夫今日就先放过你,你若还要追来,那我今日必杀你!”
说完,他转过身就要离去。
“前辈!”萧离竟然追了上来,道:“我还是觉得今天不能放你走。”
宇文遂叹了口气,道:“那你就只能去死了!”
“是么?我记得师父跟我说过,血魔咒原本不叫血魔咒,因为他是一部上古流传下来的残缺功法,连名字都已佚失,后人才重新命名为‘血魔咒’。此法威力强大,却不可持久,且每一次出手都需消耗自身精血。此时来看,我确实连前辈一合之敌都不算。”
“知道还敢拦我!”
萧离笑了笑,道:“但你也忘了,你先前追我追的太甚,此处离南陵,已经很远了!这里离你能找到帮手的地方,少说也有两个时辰的脚程,你自信,能撑得到……”
他还未说完,那团爆燃的红光已经杀了过来。萧离纵身后跃,依样画葫芦,天晷秘术再次开启,依旧只是凭着云踪缥缈步四处躲闪,并不还击。
纵然脚下如同泥沼,实力大增的宇文遂依旧几个起落就攻到近前。
紫光弧刃已近完全变成了血红,还散发着一股腥臭。八臂雷尊转眼间被切掉数条臂膀,再一会儿就消散而去。萧离左支右绌,手中电矛还未凝聚成形,就被崩碎。
宇文遂的攻势如同疾风骤雨,毫不停歇,每一击都是必杀之势。
萧离小心应对,也是用尽了平生所学。就算如此,他的手臂也被震得鲜血淋淋,胸前后背也各挨了一刀,皮开肉绽不说,伤口上还隐隐传来一股腐蚀之气。
实力还是差的太多了!
“不自量力!”宇文遂大占上风,可脸上青筋暴起,发黑的血管衬托地他像是一条恶鬼,气喘吁吁。
萧离咬咬牙,嘲笑道:“老鬼,用了‘血魔咒’还是不行啊,你这一把年纪都只学会了怎么当别人的狗么?”
宇文遂暴怒,大喝道:“我杀了你!”他强压住喉咙中的血腥,三道弧光相互叠加,耀眼的血光绞碎了山石巨树,似乎要扫灭触及的一切!
而萧离,也被瞬间吞噬……
据说,亮光骤然逝去,会产生短暂的失明。
宇文遂倒在地上,狂笑着。
“终于死了,哈哈……还是我赢了。”他几乎已经站不起来,全身的血管快速扩张,纷纷爆裂开来,溅射的鲜血,染红了好大一片土地。
渐渐地,笑声消失,撕心裂肺的惨叫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归于平静……
东方发了一抹鱼白,清晨的露水滴落在他干裂的嘴唇上,凉凉的,唤回了他的一丝意识。
睁开眼,张开的铁牌重重的压在身上,好难受。
他赌赢了!
宇文遂发出拼死一击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其他底牌,除了那面铁牌。
他知道,那面铁牌只会对死灵才会发挥作用,并不会攻击活物。但他没有把它当成武器,而是当成了一面盾牌。
无疑,这是一个豪赌。
果不其然,铁牌没有让他失望,抵挡住了那无坚不摧的弧光,可巨大的反震之力也让他立刻昏死过去。
天已转凉,一个晚上的落叶就可以掩盖一个人的身体。
宇文遂早已凉透了,血肉崩裂,惨不忍睹。他身旁的一个小袋子也被落叶盖住,要不是被鲜血染成黑红,只怕萧离也难以发现。
纳元袋!这可真是意外收获。
这种容器,通常会有主人设置的禁制,但主人死了,禁止也就没了。他把一缕神识探入其中,忍不住轻笑起来。
袋子里除了一大堆的金银财物,竟然还有四块散发着灵气的石头和几瓶疗伤的丹药,此外还有一块宇文家的身份令牌。
而那石头,色泽青黑,质地如玉,赫然就是《大经纬解》中记载的“地玄石”!
地玄石是一种珍贵的元气结晶,可以直接炼化,增强体魄,提升修为。也可入药炼丹,设置法阵,如果纯度足够,甚至可以用来炼制强大的法器。正是因为构成单一,所以用处甚广。
但这并不是说明它不珍贵,就像身为七大世家的萧家,有的也只是凡俗界的金银财帛,若论地玄石,怕是也没多少。起码他从冒充萧家嫡长子开始到如今数年,也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他所接的“丁字十二号令”,作为一个地级二等的奉客令,其报酬也才是一块地玄石。
这次的伤势远没有上一次那么重,且多是皮外伤。他原本的目的是引出那四个刺客,能杀掉宇文遂这个幕后主使,实属侥幸,这样一来短时间内无人会去发布刺杀他的奉客令,也算去了一块心病。
悄悄回到北山居,他怕大家关心,就偷偷回房间去了。宇文遂留下的丹药很是管用,没几日他的伤就已经痊愈。
再过两日,就是和“丑鬼”约定见面的日子,在那之前,他还有两件事必须去做。
他找了个跑腿的小厮,让他去把宇文遂的令牌送给洛子川。以洛子川的聪明,无需多言,他也知道萧离的意思。
目下,他还没有能够对付洛子通的能力,想要阻止其再次发布奉客令,唯有靠洛子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