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就油滑得多,他自知没能耐接下雷刀,抬手就把旁边的一个女子扔了上去。
萧离急忙收刀。
一计得逞,富商又把一个女子扔进水牢,趁萧离去救人,纵出窗外,竟然想逃跑。
“困龙壁!”
“碰——”富商一头撞在元气墙上,看着困龙壁慢慢收缩挤压,登时面如死灰,立刻跪下来大声求饶。
萧离这会儿无心理他,他虽然拉住了那个女子,但水牢里的巨鳄再次被从嘴边抢走食物,已然大怒,冲上岸来就往萧离腿上咬去。
“一头畜生还敢放肆!”他好胜心起,躲开的同时,碰碰两记重拳打在巨鳄脑门,趁着它有些迟钝,两手扣住鳞甲,就把那庞大的躯体举起,朝着张刀砸过去。
一众兄弟尽皆惨死,张刀怒在当头,鬼头大刀力劈而下,当场就把巨鳄砍成两截。
殷红的血浇了一头,粘稠腥臭,它像是一个恶魔,冷声说道:“公孙先生,该出手了吧?”
话声未落,一条苍龙破空而出,气势雄浑无比,似乎整个大地都为之震动。
萧离并没有感到意外,叱雷法化作一只大鹏,与那苍龙撞在一处。
湛蓝与苍青绞杀在一起,狂暴的气息撕碎了支撑仓库的柱子,整个屋顶瞬间坍塌。
他打出一道劲力,护住了那几个惊吓的面无血色的女子。又一拳轰出,汹涌的雷力冲向苍青背后。
古朴的长枪刺出,抖动之间震散了雷力。
“公孙长柏,你不该趟这趟浑水!”
“你认得我?”那人暂缓攻势,道:“既然是故旧,何不撤去遮掩,坦诚相待。”
萧离道:“见过几次而已,算不得什么故旧。”
公孙长柏道:“可否卖我个面子,放张刀一马?”
萧离摇摇头,道:“断无可能。倒是以你们公孙家的势力,还会在乎一个小小的‘水蛇帮’?”
“昆山再高,也是一块块石头垒成的。”
“受教了!”八臂雷尊凝集成形,冷漠威严,手中锤、锥、环、戟、斧、镜、锏、鉞八种神兵同时攻出。
他知道公孙长柏的底细,出手毫不保留。
“雷道秘法!你是沐家的人?”公孙长柏长枪抖动,枪身上密纹环绕,青光璀璨,真的如同一条苍龙狂舞,神威更胜过八臂雷尊。
据传,那柄苍龙枪因饮过龙血而得名,不知真假。
轰隆隆地爆鸣接连响起,苍龙枪锋所过,一切尽皆粉碎,就连八种雷兵也不能幸免。
萧离吃了一惊,同样都是“养兵术”,公孙长柏可要比公孙无言兄弟可怕太多了。
但他也无畏惧,八臂雷尊怒目圆睁,浩瀚的雷电如同巨浪席卷而出,一道接一道,层层叠加,到最后竟然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把苍龙枪绞住。
非但如此,暴虐的雷电沿着枪体,已然攻向公孙长柏本人。
“器魂附体!”公孙长柏大喝一声,苍龙枪身上猛地传出一声嘶吼,一条巨大的青蛟虚影飞出,没入他体内。
苍龙枪威势暴涨,崩碎了雷电漩涡。再看公孙长柏时,他完全已经变成了另一番模样,蛟首人身,全身长满青黑的鳞甲,四肢化为利爪,身后更是生出一条长尾,一双眼睛金黄而冰冷,如同野兽一般。
这种眼神,冷漠空洞,像极了不贪林中那些蛇化的怪物。
这似乎也不是养兵术!
对于养兵术,他是有些了解的,知道其中有一门“器魂附体”的法诀,可以大幅度提升战力。按说这门法诀发动,器魂应该都是虚影,意识仍旧由施术者本人掌控。
可眼下的公孙长柏全身蛟化,神情狰狞,半人半兽,活活像一个怪物。
入魔!这是他想到的唯一解释。
养兵术源自万兵门,讲究循序渐进,逐步掌控兵器中的“器魂”,若是贪功冒进,急于求成,就会适得其反,自身意志反被器魂掌控。
公孙长柏喉间嘶吼,好像是想要说什么,但又发不出人声,怒极之下,擎着苍龙枪,近身而来。
萧离毫不退缩,雷元覆盖全身,一手五指箕张,向着枪身抓去,另一手含雷劲,一拳轰出。
如他所料,器魂离去之后,苍龙枪就已变成一柄普通兵器,再无先前威势。但他的拳劲,却似轰在神铁铸就的甲胄上一般,丝毫未伤到对方。
金黄色的双瞳里爆发出一阵恐怖的威压,像是一条真龙凝视。萧离眉心发热,神魂犹如山岳一般坚韧。他的神源窍虽然还未真正开启,但这份坚定,却远远高出同阶之人。
神魂冲击无效,公孙长柏手臂一振,一股难以抵抗的大力顺着枪体传来,震开了萧离的束缚。利爪如刀,朝着萧离颈上抓过去。
哧啦一声,他退的慢了些,胸前的衣衫被划开一道破口,那利爪抓在护身的黑石甲上,一阵火花溅射。
与此同时,他一脚蹬出,风雷激荡,正中公孙长柏肋下。
公孙长柏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塌了好大一片墙体。萧离知道他有鳞甲护身,这一脚根本伤不到他。随即雷光如潮,数百道电光倾泻而下,接连不断在他身上炸开。
他知道久战不利,发出这一击几乎抽干了他八成的神力。
纵使如此,那片雷云电海终还是飞出一物,瞬息而至——却是公孙长柏拼着重伤,把苍龙枪掷了过来。
这一枪,也和萧离一般心思,全力施为,杀意无限,务求一击毙敌。
困龙壁眨眼间出现,不过却是把他自己笼罩在内,元气也不在朝内挤压,而是向外翻涌。
但那枪势犹如亢龙,太过凶猛,只是微微滞怠,就穿壁而过,重重扎在萧离胸口。
大力袭来,直震得内腑剧痛,一口鲜血喷出来。枪锋破开护体雷甲之后,终于被黑石甲挡住。
雷光渐歇,嘶吼也归于平静,只剩下一片焦黑。
公孙长柏死了,苍龙器魂回归枪体,威势依旧,却已无人操控。
他缓缓站起身,微微苦笑,有些无奈。
“你到底是谁?”张刀问道。
“你竟然没有趁机逃走。”萧离也有些意外。
“我不过是玄境,在你面前逃得掉么?”张刀好歹也见过些世面,不至于一害怕就乱了阵脚。他虽这么说,却完全没有就此认命的打算,一只手钳住了一个女孩子的喉咙,道:“放我走,或者我和她一起死!”
萧离收起苍龙枪,道:“你搞清楚好不好,我是个杀手,她的死活与我何干?”
张刀冷笑一声,道:“你刚才数次出手救她们,我不信你会不在乎。要不咱们赌一把,输了的话,我就认命。”
萧离确实无奈,他现在的情况,实力不过全盛之时的三成,虽然对付张刀足够了,但要同时兼顾这些女孩子的性命,却是力有不及。
张刀见他犹豫,知道自己走对了一步。当下把那女子挡在身前,慢慢退走。
“就这么放他走么?”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萧离吓出了一身冷汗,天雷甲胄覆盖全身,刹那间已在三丈之外。
“真不经吓!”
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头戴黑帻,一身短襟,脚上穿了双草鞋,背上一柄长刀露在外面,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干练。
可就是这么一个少年,却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身后,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少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径直向着张刀走去。
“嗯,先确认一下,你就是张刀对吧?”
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张刀有些摸不到头脑,道:“我是张刀,你是谁?”
“那就好!”少年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道:“鲍六迟七,京四郎还有顾老八,都是我杀的。”
张刀心底一凉,纵有再多的疑问,也不想再问下去了,只想尽快离开。
清亮的刀吟响起,就连萧离也没看清他是如何拔刀——更或者说,那柄刀根本就没离开少年背上,而刀意已经贯穿了张刀的身体。
他的眉心忽然裂开,进而整个人被劈成两片!
这就是刀么?他以刀为名,也一生用刀,但或许在这生命最后的一瞬,才真正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刀。
那些女子见状,立时吓得哇哇乱叫。少年鼻子一皱,道:“我还要忙着去杀郝赖子,这些女孩子就交给你处理了。”
萧离一怔,刚想说什么,少年已经不见了身影。
“我可不是打杂的!”他朝着那个方向喊了一句。
“知道了,打杂的!”懒洋洋的声音从天际传来,还带着三分戏虐。
“你大爷的!”他骂了一声,走上前去,骈指如刀,切下张刀一只耳朵。虽然张刀并非他亲手所杀,但想来千机道也不会太过较真儿,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这只耳朵就算了交差的信物。
闹出这么大动静,此地也不宜久留,只是眼前的几个女子该如何安置。
他找了笔墨,留了个信笺,就此离去。
他不想暴露身份,信条是指引她们去北山居的,料想凝霜见了他留下的记号,自会妥善安置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