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和蛇之间，不过三尺！
包小乙完全没了平日的嬉笑姿态，轻轻摇晃着手里的蓝香，好让鬼齿龙蛇睡得更沉些。
就在刚要触及花瓣之时，忽的听到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坚硬砸在了鬼齿龙蛇的眼皮上。
漆黑的山洞里，猛地像是点燃了两盏巨大的灯笼，那腥黄的眼睛里，射出两道阴森的目光，庞大的威压吓得包小乙登时愣在当场。
萧离几乎是瞬间发动了潜影决，隐入黑暗中。
一道人影掠过，奇快无比，竟让他看不清楚。
“高九泰，我就知道是你个腌臜货！”包小乙气的直爆粗口，但他也顾不得九叶明道花，撒丫子就开溜。
“轰隆——”随着包小乙跑开，那条巨大的鬼齿龙蛇也发出一声怒吼，城墙也似的身躯在山洞内横冲直撞，几乎要把这座小山掀翻了。
很快，山洞外惨叫之声不绝，想是流云山的门人已经和鬼齿龙蛇激斗起来。萧离撑开雷甲，驱散已经淡了很多的毒烟，小心翼翼地把九叶明道花采了下来。
“停手——”
萧离吃了一惊，却见包小乙不知何时去而复返。
“大施主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你刚才不是被那大号的鬼齿龙蛇追着跑出去了么？”
“道爷有那么傻么？跑出去的，不过是具‘傀儡身’。当时察觉附近有人隐藏，我就留了个心眼。谁知除了高九泰那厮，你竟然也在。”
“我出现在此地，很不应该么？”
包小乙露出和年岁极不相符的狡狯，道：“你知道刚才那只鬼齿龙蛇是何等境界？”
萧离摇摇头。
“莽夫无知！莫说你一个小小的地境修者，就算是我和高九泰，没有特别的依仗，也绝不敢做这炭中取栗之事。你若聪明，早该在进入山洞之时，想办法脱身逃跑才是良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说完，他转身就走。包小乙连忙跑过来，拦住去路。
萧离做出防御之势，道：“怎么地，想抢不成？”
“胡说，道爷可是名门正派，怎么会出如此行径。只是……只是道爷为这株九叶明道花筹谋良久，却被你顺手摘了果子，忒也不公！”
萧离自然不会相信他是名门正派，也知道小道士境界修为都远胜自己，他要是想抢，自己可真的胜算不大。
“那你想做甚？”
包小乙见事有转机，立刻变得一脸谄笑，道：“我用别的东西与你换如何？”
“你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九叶明道花？”
“九叶明道花虽然珍贵，可这株明显还未成熟，此时离土，神性就会渐渐流失，效用不及成熟体的十分之一。再说你现在修为太低，用不上如此神物。你若拿去典卖，别说买得起的人极少，说不得还会招人眼馋，惹来杀身之祸。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萧离虽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仍是问道：“那也是无可奈何！”
“你看这样如何，我有一捧‘息壤’，乃是上古神物，妙用无穷，可以培植世间奇花异草。你把九叶明道花交给我培养，待其成熟之后，会结出三颗果实，那才是夺天地造化的奇珍。到时我分你一颗如何？”
萧离眉头一皱，道：“这花是我的，结出的果子却只给我一颗，不太好吧。”
包小乙也道：“大施主怕是不知道，纵然有息壤，也需要倾注大量的心血，才能将其培植成熟。再说就算是一颗果子，效用也要远远高出现在的幼株。”
萧离道：“那这样吧，花可以给你，但你得先垫付一些东西，要不然事后要是你失信，那我可就赔大了。”
包小乙为难的说道：“你不会还是想要‘傀儡术’的炼制之法吧？”
“还有那具‘傀儡身’。”
“敲诈啊，你这过分了啊！”
“那算了，我先走了，告辞!”
“别——别——，成交！”
山洞外，已经乱成一锅粥。
数千条大大小小的鬼齿龙蛇把所有认为在中央，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流云山已经死伤过半，其余的人也是靠着一种组合阵法，才勉强支撑。
半空中，蓝备手持一件奇怪的法器，射出无数道金丝，暂时束缚住了那只巨大的鬼齿龙蛇。
“‘流金锦’不过是件‘悟道器’，困不住同为悟道境的蛇王多久的。”包小乙说道。
顾名思义，悟道器就是悟道境的强者炼制的法器。
“这蛇王，是悟道境？”
“卖给我消息的人说的，八成假不了。”
“千机道？”
小道士点点头。
萧离知道千机道的开价肯定不低，只觉得一阵肉疼，道：“小心了，蛇群过来了！”
“你自求多福啊！”
“什么？”萧离惊道：“你不动手么？”
“道爷是方外之人，不善杀生。”
说完，夺目的金光绽开，一道黄金符篆化作一个圆环，把他护在中心。金光如同潮水向外涌动，把扑上来的蛇群尽数推开。
“喂——，你这圈圈就不能再大点，把我也圈进去么？”
小道士朝他做了个鬼脸，就要开溜。
萧离撑开八臂雷尊，手段尽出，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脚下的鬼齿龙蛇尸体越来越多，忽的蹿出一条六七丈长的大蛇，一扫尾抽在雷尊法相上，直震得他气血翻腾。
这是一条几乎摸到天境门槛的庞然大物，色彩斑斓的鳞片上散发着诡异的光泽，张口一吐就是一阵刺鼻的黑烟。
萧离只觉得一阵头晕，神思微微散乱。借此间隙，密密麻麻的小蛇快速爬满雷尊全身，锋利的牙齿不断啃噬起来。
“震——”雷元涌动，雷尊法相上很快又覆盖了一层雷甲。那些小蛇瞬间被震碎，可是黑烟仍在，扰乱神思的同时，还带着一股腐蚀之力，慢慢侵蚀着法相。
那条大蛇也没闲着，獠牙张开，狠狠地咬在雷尊法相肩上。庞大的蛇躯也缠了上来，要把法相生生绞碎。
萧离牵引法诀，叱雷法凝聚成一柄短矛，刺在大蛇七寸之上。大蛇吃痛，逃出数丈，远远地盘坐在地上，随时准备再次突袭。
顷刻之间，又有数人身死，转瞬就被啃得只剩下白骨。可怜孙安陌三人，好不容易获得入塔资格，没多久就送了性命。祸兮福兮，难料的很。
鬼齿龙蛇无穷无尽，纵然是天境高手也会被活活耗死。孙安陌的境界，比他还要高些，时间一久也是支撑不住。
想到此处，苍龙枪上响起一声龙吟，豁然出现在手中，枪身经雷霆之力加持，竟似真的有一条龙影盘绕。
那条大蛇见状，竟然生出三分惧意，就连被困住的蛇王都往这边看了一眼。
萧离看准时机，祭雷篆打出的同时，苍龙枪直贯而出。
“大蛇太过笨拙，难以躲避，纵然它皮糙肉厚也被祭雷篆炸的血肉模糊。苍龙枪更是毫无阻滞，直接洞穿了蛇头，血浆飞溅。
这么一来，那些小蛇被吓得四散而逃，再也不敢阻拦他。
“你竟然有沾染龙血的兵器！”包小乙已经逃出蛇群，远远的喊道。
萧离看了看手里的苍龙枪，这是他从公孙长柏那儿抢来的兵器，初时只觉得不错，不曾想这兵器竞对蛇类竟然还有震慑之威。
到此时，流云山的门人连带蓝备也只剩四人，也是达到天境的最强四人。
“无量天尊！”包小乙回头看了一眼，目光中似有怜悯。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承担做出选择的代价！”
包小乙瞥了一眼他，道：“想不带你还有这等见识。”
“这话不是我的，是我师父说的。”
“嗯，我家老头子也说过类似的话。他们要是相识，说不定会很投缘。”
“走吧，他们几个天境还应付不来，咱们也帮不上忙。”
两人正要转身，那蛇王忽然口吐人言，粗犷声音如同闷雷，说道：“拿了宝物就想走，痴人说梦！”
突破到大修行者境界的妖兽能发出人言并不奇怪，萧离在失魂领就见过一只强大的蛇母与人交谈。他感到惊讶的是，蛇王竟然知道九叶明道花在他们身上。
流金锦上金光闪烁，忽的一声碎成漫天碎片。蓝备惨叫一声，从空中坠落，转眼消失在如潮的蛇群里。
“一堆还未开窍的无知爬虫，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下‘道’的威严！”
萧离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可这个念头也就刚刚萌发，一股巨大的吸扯之力已经把他和包小乙拉了回来。
天地之间，各种元力相似受到了某种牵引，疯狂的扭曲盘旋，像是无数道绞杀的绳索，束缚在身上无法挣脱。
萧离想聚起雷甲反抗，可忽然发现他已经几乎感觉不到雷元的存在，又或者说雷元完全不听从他的意念，转而服从另一种更高的指令。
那就像是一种法则，不容置疑的法则！
那感觉，和面对萧莫的四极窍神力时有些相似，但其威力，却是天壤之别，仿佛面对的是天地，是因果，是轮回，是时空……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渺小，像是风暴之中的无根飘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