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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内,一众文人书生自信于自己的诗作,皆是意气风发,谈笑肆意。

阳灵一众人的席位。

阳灵摊在椅子上,享受着小珠的按摩,一脸无语的看着昂着脖子的阳柳:“你不累吗?”

阳柳笑了一声:“是有些累,不过这才能显示我的风度嘛。”

他此刻的神态倒是意气风发,回想起自己的诗作,信心百倍。

因为那是他当年在中都时,记下的一个有名大才子的诗作。他记得,那才子当时凭借此作就成了当时花魁的入幕之宾吧?

至于自己刚才说诗作是他的强项?

是没错啊,他脑子里记着许多诗作,写得既好,又不够闻名,可不正是他的强项?誊写了一首咏曲儿的诗上去,他自信无人能敌。

只可惜,他遇到了阳灵。如果说,他阳柳是站在中都青楼才子的肩上,阳灵则是怀抱了五千年文人墨客的才华。

碾压局!

阳灵摇摇头,闭上眼,吃着瓜果,悠哉悠哉。

而二楼马君才的包厢里,响起了一阵恭维声。

“马少赢定了!”

“他们作的诗哪比得上马少……”

……

马君才笑着,摇着纸扇,一脸儒雅。

他早就知道了琴仙姑娘的选宾标准,一早联合手下文客作了许多首诗。

你们拿什么跟我斗?

他看看了楼下一脸悠哉的阳灵,暗道:小子,本公子高兴。今夜就让你多活一个晚上……

在场众人,除了阳灵,都在书生意气、轻摇纸扇地等待着帐中佳人宣布入幕之宾。

而纱帐中。

琴仙翻到了阳灵的纸张,微微停顿,皱了皱秀眉。

这字也太难看了!

有心想直接丢在一旁,可见上面诗作只有小小几行,索性看了下去。

只是这一看,她先前漫不经心的神态微变。

只见她轻抿檀口,明眸闪动,攥着纸张的玉手微微用力,将纸张印出折痕来。

背后的两个侍女见了,微微惊讶,偷偷探看,见纸张开头写着“阳灵”两个大字,歪歪扭扭,好不丑陋!

两人心中皆是生出厌恶来,这哪来的俗人,写的一手丑字,想来诗作也不会是什么好的,平白污了自家姑娘的眼。

琴仙清丽的眸子微微放大,如有星光闪动,细细地读着纸张上的诗作——

“青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清空半入尘。

此曲只应仙界有,凡尘哪得几回闻!”

一遍在心中读完,琴仙竟觉得意犹未尽,又再度默念一遍,眸中清光愈发明亮,心绪颤栗不已。

“此诗藻算不上华丽,短短三言两语,竟是醉人无比……”她喃喃道。

这个世界的诗无不是长篇,至少以八句起步。

此首咏曲诗一出,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再看这字,琴仙明眸闪动。

“这字迹也是透着一种肆意豪迈……”

她脑海中浮现出阳灵的模样来,先前只觉得他粗俗,现在看来,未尝不是一种恣意洒脱。

想着,她小心将纸张拿起。

身后的两个侍女见自家姑娘把纸张拿起,不禁暗感诧异。

姑娘莫不是要惩罚阳灵了……该不会他写了什么粗鄙诗作吧?

正胡乱猜测之际,听琴仙道:“此人,便是我之入幕之宾了?”

“啊?”

两个侍女诧异不已,愣愣地看着姑娘手中拿的纸张,上面写着两个大字“阳灵”,下方是歪歪扭扭的两行小字。

琴仙纤眉微蹙,又道:“还不快去!”

“是!”

左边的侍女反应过来,微微一福,拿着纸张就出去了。

望眼欲穿地看着纱帐,见里面的人终于出来了,谈笑的众人一静。

阳柳看着阳灵,笑道:“灵子啊,待会你就要有个婶子了。”

“这话你已经说了五遍了……”阳灵无奈道。

“嘿嘿,给你加深个印象嘛。”阳柳笑道。

还有点他没说,他怕阳灵还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到时候伤心就不好了。

他摸摸头,问道:“这望仙楼如今也是个大势力了,你说我会不会做上门女婿啊……”

望仙楼的花魁与其他地方不同,一个时期只能有一个,且在楼内的身份尊贵,在开阁之后,就不必待客了,其地位也仅在楼主之下。

至于上一代花魁梅香……她是个例外。

也难怪小珠她们那么鄙弃她了。

阳灵再无力吐槽,看向台上,道:“别说了别说了,开始了。”

阳柳赶紧闭嘴,一脸期待地看向纱帐外的女子。

“此次我家姑娘的入幕之宾是……阳灵阳公子!”侍女轻声道。

闻听此言,现场一片寂静。

阳灵倒是没有意外。

一切尽在他的意料之中。

笑话,哥们我有万千才华横溢的乡亲父老帮忙,比不过别人,那才叫意外!

此刻阳灵感觉一道道目光纷纷看向自己。

最近的是小珠,忘记了按摩;再是左边的阳柳,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再是红姐……

阳灵又感觉到一道带着杀机的目光看向自己,抬头看去。

正见一脸阴沉的马君才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端坐。

还搁这儿装好人呢……

狼人!

阳灵笑笑,环顾四周,见一道道目光‘敬佩’地看着自己,觉得得发表一下获奖感言。

还没开口呢,便有一人吼了起来。

“我不信……”

这话如石击静水般,场面顿时嘈杂起来。

“怎么会是他阳灵,谁不知道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对对,虽然以前从没见过,可谁不知道他比他阳柳还废!”

“是谁都不可能是他啊……”

……

“对对……”

阳柳突然也嚎了起来。

“嗯?”丁忠瞪他一眼。

阳柳醒悟,止住话茬,反应过来,这是自家侄儿。

这么一想,心又不那么痛了。

看着群情激愤的众人,阳灵摊摊手:“我其实是个湿人,只是一直没显露出来罢了。”

“你放屁!”

“这小子好生不要脸。”

“台上那姑娘,快快将此子的诗作念出来,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一首诗!”

“对对!”

“快念!快念!”

……

听着众人的呼喝,侍女有些惊慌的展开手中的纸张。

说来自己也都还没看过呢。不过,姑娘既然选定了,那想必不会差吧……

想着,侍女辨认着字迹,念了起来:“青城丝管日纷纷,”

“嗤,什么大白诗!”

有人嗤笑。

侍女接着念道:“半入清空半入尘。”

“这句倒是有些说道,不过还是大白诗,没甚文采!”

一个书生貌似中肯道。

侍女接着又道:“此曲只应仙界有,”

场面一静。

能被选为琴仙的侍女,自然也是精通此道的,她已被这一句吸引住,紧接着又念道:

“凡尘哪得几回闻!”

此句一出,她的眼睛亮了起来,下意识的又念了一遍——

“青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清空半入尘。

此曲只应仙界有,凡尘哪得几回闻!”

“真是一首好诗啊!”

侍女喃喃,抬头,惊愕地发现场下寂静了,尤其是几个读书人正摇头晃脑,一脸潮红。

静默半响

“好,好一句几回闻!”一个书生站起身来,激动道。

“当真是好诗啊!”又一人大声附和道。

“纵然是顶尖的丝管乐师所奏之曲也不过是散入清空,更别提那些下乘的,不过是在尘俗间飘荡;而琴仙姑娘的曲子更只属天上仙人所抚,凡尘世界哪能听闻到呢!此作一出,往后咏曲者,定当谨慎再谨慎!哈哈哈……”一个书生总结道。

他是青城一个有名的才子。

只见他提了一壶酒,走到阳灵身侧,抱拳恭敬道:“阳兄此作,其文字不过稚子可识,为未可知怎能有此效果?”

阳灵见此人一身书生打扮,态度诚恳,也有心点醒几句:“诗作一道,词藻固然重要,但更为重要的还是立意,不然便是本末倒置了!”

据他所知,这个世界的诗作大都是一味的追求华丽的词藻。

说着,阳灵拍了拍那书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倘若工于辞藻,而忽略了立意,那真是天字一号大傻子了!”

难怪那些大人物动不动就教育人,这感觉确实爽啊!

阳灵表面一幅庄重,心下却是乐开了花。

“立意……”

那书生闻言一震,细细思索。

半响,他双眼发光,对着阳灵恭恭敬敬一礼,道:“学生受教了。”

说着,他一口饮下壶中酒水,步伐轻快地想着望仙楼外走了。

“这人倒还不错。”

阳灵一脸有趣地看着那书生提着酒壶的背影。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这一番话,造就了在数十年后被时人誉为‘诗宗’的诗作大家。

“唉!”

闻听阳灵与书生的对话后,剩下的书生都是一叹。

他们是彻底服了!

余下的权势人物也是默然。

他们本就是留下来看个乐的,没想到阳灵这一首诗,便是他们都能读得懂,哪还有什么不服的呢?

“原来只念了稚子启蒙,真就可以作诗!”阳柳喃喃道。

“我不一样。”阳灵笑道。

“什么不一样?”阳柳眼睛一亮,这其中难不成还有什么秘诀?

“都说了我是湿人嘛。”阳灵道。

阳柳脸一跨。

“阳公子,姑娘请你过去。”一个侍女对着阳灵一福,说道。

“好。”

阳灵点点头,回头对阳柳两人眨了眨眼:“我去了,明天见。”

阳柳点点头。

他没话说了,好歹是自己侄儿,只能献上真挚的祝福。

丁忠板着脸,打定主意,回家后,定告诉老太爷阳灵大变的消息,让他好好调教一番……不过,老太爷好像还在牢里呢。

咦,此次来青楼是为了干什么?好像有哪里不对啊……

小珠一脸幽怨的看着阳灵的背影,又想起他说的那个要求,不禁遐想起来。

二楼,马君才狠狠地瞪着楼下的阳灵,脸色阴沉,再也维持不住儒雅的模样。

想起琴仙天仙般的容颜,心一阵颤痛,对阳灵愈发憎恨。

……

阳灵在侍女的带领下走到平台下。

“公子,请!”

侍女又是一福,在台侧站下。

阳灵点点头,轻轻一跃,踏上平台。

这平台在台下倒是不显,如今站在上面,发现平台铺放着一层纯白的花朵,散发着阵阵清香。

“白兰?”

阳灵一笑,“这琴仙倒真是好雅致。”

看向白色纱帐内,侍女早已下去,内里只余下一道倩影。

“阳公子,请进!”

那女子轻轻挥了挥手,如有风起,纱帐飞舞,阳灵只感觉脚下一个踉跄,跌进纱帐内。

随着阳灵进入,平台缓缓升起。

而此刻台下众人又一次静下,皆是呆呆地看着缓缓升起的平台。

刚才白纱飞起,时间虽短,帐中佳人,惊鸿一面!

倘若原来惊鸿一面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形容词,那么此刻便是有了切实的体会,恐怕此生也是难以忘怀了,这一点从阳柳身上就能看出来——

“没事没事,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是我侄儿、他是我侄儿……”阳柳双眼呆滞,咬牙切齿。

“诸位,此次花魁开阁已经结束,去留自便!”黄姥说道,一个起跃,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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