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结束，调查才正式步入正题。

“大约在三年前，一个名叫阿奇尔的博物馆馆长来找你询问关于画卷的事情，你还记得吗？”亚撒问。

尤莱亚搔着自己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过的白发，一副老无赖的样子，不屑地说道：“不记得，每个人的模样都差不多，谁记得清楚啊？”

看来您已经超脱了人类的境界，达到了花非花、雾非雾、人非人的境界……秋池云腹诽。

亚撒似乎早就料到了尤莱亚会这样说，取出了画卷的仿制品，摊开在桌子上，问道：“那这一副画你有印象吗？”

尤莱亚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身体微微前倾，“噢，是这副画，这幅画很有问题！”

亚撒双手伏在桌子上，“有什么问题？”

尤莱亚靠回椅子上，中气十足地说：“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还说这幅画有问题？”亚撒差点没有拍案而起。

尤莱亚瞪了一眼亚撒，仿佛亚撒就是一个没有脑子还喜欢乱蹦的猴子，“这只是一份临摹的画卷，根本不能表达出作画者真正想要表达出来的仪式，隐藏在画卷中的仪式是无法被临摹出来的，我只能从这副赝品里推断出来，这副画卷不是原来的画卷，也就是被人刻意动过手脚。”

尤莱亚补充道：“所以无论是谁来拜托我研究这副画卷，我都会拒绝，被动过手脚的画卷，大多数都是陷阱。”

“那您能还原这幅画卷原本的样子吗？也许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亚撒不死心地问道。

尤莱亚没好气地说：“你见过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吗？”

亚撒真诚地点了点头，“见过。”

尤莱亚看起来被气得不轻，站起身开始赶人，“滚滚滚，净在浪费我的时间。”

秋池云和亚撒被推到门口，背后的大门嘭的一声关了起来。

亚撒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就是这么不讨人喜欢，“至少我们了解到了这副画有问题，所以当初的阿奇尔也从尤莱亚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情，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继续研究了下去，我们要查清楚这幅画为什么会如此吸引阿奇尔。”

“兰斯说过这幅画可能是用于巩固梦境之主的封印，我认为阿奇尔先生很有可能是奔着这个目标而去的。”

“但他作为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去管这些事情？”亚撒想不明白，“天塌下来也有教会顶着。”

两个人作了几种假设，但始终没有头绪，便开始朝原路返回，打算去一趟杰麦斯公司。

文森是一个有着褐色头发的中年男子，三人坐在杰麦斯公司附近的咖啡店里。

简单地表明了身份和原因之后，亚撒说道：“我们得知了您是阿奇尔的好友之一，曾经与他共同研究过一幅画卷，我们认为阿奇尔先生的遇害于这副画卷有所关联，希望您能给我们提供帮助。”

文森似乎还沉浸在阿奇尔死讯的悲痛之中，并没有回答亚撒。

亚撒便打开了画卷，咖啡店的桌子不大，所以画卷只打开了一小半，但文森似乎很快就想起了这副画卷，脸上带着唏嘘：“我认得这幅画，我们当时研究了许久，但碍于没有进度，我们便没有再继续下去。”

“你们当时是出于什么目的研究这副画卷？”亚撒追问。

“无聊，好奇，热爱，或许都有。”文森似乎带着一丝缅怀的语气，“但这些都过去了，我已经对这些事物不再感兴趣了。”

秋池云不能理解文森为什么突然放弃自己的爱好，“听您的意思，您现在已经不再研究神秘学和仪式学了？为什么？”

文森平和的看着秋池云，像是宣告一般说:“因为我已经拥抱了新的生活。”

秋池云还打算继续问下去，却被亚撒抢先了一步，“看来我们调查的方向出了问题，很抱歉打扰您。”

文森平静地点了点头，表示并不在意。

等到文森的背影离开了咖啡店之后，秋池云才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继续问下去？”

亚撒站起身，说道：“我感觉这个文森很不对劲，他一直在躲闪我们的问题，这样问下去只会适得其反，我先跟着他，你没有跟踪的能力，晚上我们在警局汇合。”

不等秋池云说话，亚撒捡起披在皮椅上的外套，快步跟了上去，只留下秋池云一个人。

很快秋池云反应了过来，“混蛋，你还没买单啊！”

不知道巡夜人能不能预支工资……摸着愈加干瘪的钱包，秋池云甚是痛心。

秋池云正好抽空去了一趟学校接回克洛狄，一起吃完晚饭后，秋池云回到卧室倒头便睡，一觉睡到晚上。

夜晚，秋池云打着哈欠赶往警局，巡夜人的工资虽然高，但真不是人干的事。

秋池云走进警员办公室，亚撒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巴里谈论着什么。

看见秋池云进来，亚撒招呼着说道：“来得正好，我们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秋池走上前去，看见座位上摆着几张奇怪的纸，这几张纸非常薄，上面分别刻着几个简易的符号。

“这是什么东西。”作为小白的秋池云不耻下问。

巴里解释道：“这是我们调查阿奇尔的借书记录，在图书馆里找到的，被分别夹在几本书内，分别是《深海之门》、《黑门》、《通往梦境之门》，我们认为阿奇尔在通过这些书籍和纸张传递某些信息。”

“你们为何会这样认为？”秋池云不得其解。

亚撒接过话，说：“这源于我今天跟踪文森的收获，他的家里摆放着象征梦境之主的石像，我认为他很可能是卡塔库多罗。”

“卡塔库多罗？”

“这是一个古称，意为失去梦境的人，在过去，一些灵感极高的人，会在梦境中听见梦境之主的呼唤，他蛊惑着这些人，让他们信奉自己，企图利用他们来帮助自己脱困。”

“但这和阿奇尔传递信息有什么联系？”

“因为我们猜测阿奇尔也是卡塔库多罗，他为了避免自己被同化后，毁掉自己研究的一切，所以做了两手准备。”亚撒说道。

秋池云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他们不去信奉梦境之主，反而还想要封印祂？”

敢情梦境之主的信徒都是二五仔？秋池云忍不住吐槽。

“你以为梦境之主的呼唤是什么好事情吗？”亚撒科普：“由于封印仍然稳固，祂渗出的力量有限，这个同化过程要持续数年甚至数十年，那些人日复一日地被梦境之主的呼唤折磨着，但凡有心智的都会想要封印梦境之主。”

“等等，教会不可能任由梦境之主发展下去，我记得书里记载，教会进行了一次封印仪式，彻底杜绝了梦境之主对人们的侵蚀，可他们还是出现在了麦卡伦城？”

巴里严肃地说道：“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告知了兰斯，刚刚接到通知，异端审判司已经接手了关于城内出现卡塔库多罗的事件，我们只需要继续调查画卷的信息。”

不对劲……秋池云皱起眉头，事件的进展似乎太快了，而且牵扯出了更加不妙的事情出来。

教会难道真的不知道封印已经松开了？秋池云一万个不相信，这种放出来就能灭世的存在，教会应该恨不得镇压到天荒地老，怎么可能不留意封印？

秋池云顺着思路继续推断，既然教会知道封印出现问题，也知道城里的人们正在遭到侵蚀，那么为什么无动于衷，甚至我们不查出来，就不去管呢？

无数问题接连冒出，但找不出答案的秋池云只好暂时压下问题，“但如果文森被他们接手了，我们的线索不也就断了吗？”

亚撒得意一笑，“所以我已经申请了与异端审判司一起行动，今晚我们就能从文森口中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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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圆的月亮挂着天际，繁星点缀在夜空之中。

秋池云、亚撒、巴里三人蹲守在文森的住宅外，等待着异端审判司的人带头冲锋。

“你不是说今晚他们会有行动吗？”等得快要冻僵的秋池云低声怒问。

“我怎么知道这些人一点都不靠谱？”亚撒裹紧身上的大衣，牙齿疯狂打颤。

“那为什么我们不能自己去逮捕他？”

“谁知道那个什么杰森会不会已经是梦境之主的信徒了，我们可没有对付梦境的手段。”

两人只能依靠聊天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巴里拍了拍聊得火热的两人，说道：“别说了，我感觉到里面的灵感正在极具膨胀。”

三人目不转睛地盯向住宅，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

“这应该是某种限制类的逻辑，可以把动静全都限定在一定范围内，应该是异端审判司的人出手了，我们等结果就行了。”巴里解释道。

约摸半刻钟后，住宅的大门突然穿出一个窟窿，一个膨胀地看不清面孔的头颅出现，发出犹如人类濒死的哀嚎，然后便再也没有气息。

但秋池云看得非常清楚，一道极浅的烟雾从那个头颅口中飘出，正逐渐融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