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大先生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大逆不道!我听得清清楚楚,你也知道,三十年前太日仙宫里通外国,谋杀朝廷大将,被朝廷彻底剿灭!莫非你想让气音门成为第二个太日仙宫?”叶蓉一改平日和蔼可亲的奶妈形象,目光透露出森森的杀机。
她一边说一边从半空中缓缓落了下来,脚尖触地的时候居然连个声响都没有,好像她整个人就是一团空气,无声无息。
修武之人实力越强,气息就隐藏的越厉害。凡人成圣之后,生命形态升华,全身精、气、血、神、势、意彻底内敛,所有生机收于体内,气息蕴藏筋脉,可谓天人合一,但又可以收放自如。
事实上,武圣只要把自己的气息收敛起来,即便是同境界的武圣,也只会认为对方是个普通人。
“你……你你……”姬大先生死死盯着叶蓉,额上一丝豆大的冷汗不由得流了下来,好不容易吐出一连串字来后,接着嘴巴张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作为气音门大长老,自然知道武圣这两个字的分量。就是他自己,在武学六层锻魂之境卡了二十多年,也没有触及脱胎的门槛,否则也不会剑走偏锋,转修一种上古奇功,把自己搞成一个驼背摸样。
即便如此,依然武圣难成。
古往今来,成就武圣者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凡人成圣,蝼蚁化龙。天下人口数十亿,武圣虽然数量不少,但近千万人才会出一个,也不是那么好成的。
“早在太子招揽你时,我就觉得你心术不正,一路上我对你谨慎留意,没想到你最后居然胆敢图谋亲王世子,丰亲王与当今圣上乃一母同胞,极受宠信,你密谋杀害他的爱子真是胆大包天!”叶蓉深深地看着姬大先生,幽幽的瞳孔好像海底幽暗的漩涡,看的让人不寒而颤。
此时此刻,她嘴里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道惊雷,炸在姬大先生心里。
而姬大先生被叶蓉这么一盯,心中一凛,陡然间升腾起一种死亡将至,无法反抗的感觉。他心里咯噔一下,明白这个叶蓉恐怕是准备要动手了。
“是姬某失言了。”感觉到叶蓉深深的杀意,姬大先生这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反而镇静了下来,赶紧道:“叶蓉前辈成就武圣真乃天纵奇才,姬某佩服,不过来的时候,太子委我重任,你若是对我不利,与姬家结怨事小,坏了太子的大计事大。莫非你想和太子作对不成?嗯?”
话一说完,姬大先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眼睛中甚至冒出丝丝得意,腰杆忽地也挺直了许多。
“哼!”
果不其然,叶蓉听到姬大先生嘴里吐出太子之后,眉头锁了起来,气势开始弱下去了许多,眼里的杀意也渐渐消散不见。陡然,李石三人和姬大先生浑身一轻,压迫感没有了,瞬间松了一口气。
“既然你还要为太子办事,我也不难为你了,你好自为之,不要自误。”
说完,叶蓉朝易天异藏身的大树位置看了一眼,发现那里早已没了人影。于是哗啦一声升上天空,朝露宿的营地飞去。
叶蓉这一走,姬大先生脸色潮红,好像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已经忍了半天,突然之间,一口黑色鲜血喷了出来。
“姬大先生,你看这……”李石欲言又止。
“没事,你们先回去,叫洪钟以后小心行事,刚才答应你们的事我会办到,你们赶紧回去。”姬大先生挥了挥手,脸上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李石三人互相交换了眼神,转身告别了姬大先生。
翌日清晨,官道旁灌木上面沾满了露水。
相比较平时,易天异昨晚睡的特别早,所以今天天没亮就起来了,洗漱完毕之后,他一直待在帐篷里读《兰州通志》。等到了吃早饭的时间,他特地去观察了下姬大先生的情况。
姬大先生注意到易天异在暗中观察自己,脸色变得阴沉不定,但片刻之后又转为轻松,也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
于是易天异也不作声,之后跟随车队启程上路。这一路上,姬大先生老老实实的待在了马车里,也没有什么风波。
就这样平静了几天。易天异日间默默跟随部队前行,偶尔韩缘夜和叶蓉会找他聊聊天,天黑之后,他不是在钻研《射日丹经》,就是在读史书《兰州通志》。
这一路行进,越来越靠近兰州北部地区,天气也越发的寒冷起来。官道两旁的丛林几乎都是相同的,遮眼的枯树,围腿的蒿草,没什么变化,显得极为枯燥。
没过多久,车队人马路过一处名叫‘迎阳村’的小村落,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朝廷在这附近设有驿站,正好方便众人修养一番。
在驿馆里,韩缘夜趁机将头发用簪子束起来,褪去平时的淑女装束,再次扮成一个漂亮的公子哥。
换了装束,她直奔易天异的房间,埋怨道:“韩天异,我这几天一直无所事事,快要闷死啦,蓉妈也不愿陪我玩,我手下的几名仆从提议去打猎消遣。只是这些仆从碍手碍脚的,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易天异一路奔波,行路间隙除了修行就是读书,早已颇感烦闷,此时听到韩缘夜这么说,心中自然甚喜。
他知道,韩皇城每年春秋两季,都会有一些王公贵族到野外猎游,甚至兴皇与太子偶尔也会带着诸多文武大臣,一起射猎消遣。看模样,韩缘夜也没少游猎。
当既,易天异也换了身衣服,开开心心的跟着韩缘夜备马出猎。
韩缘夜嫌弃手底的仆从约束她,易天异也不喜人多,经过这几天的朝夕相处,他俩已经相当熟络了,所以两人商量着相伴出行,不带随从。
临行前,易天异特意请示了下叶蓉,没想到叶蓉好言嘱托了几句,并没有反对。
当下两人并骑而行,离开‘迎阳村’,左转右转了大约五六里,就到了荒郊野外,途中二人射到几只野鸡野兔。
忽然间,一只肥胖的獐子从灌木里斜剌出来,韩缘夜急忙搭箭弯弓,只是那獐子十分机警,突然扭身,竟躲过了韩缘夜一箭。
易天异见她失手,随即拉开弓弦,飕的一声,羽箭射出,獐子应声而倒。
韩缘夜微微‘啊’了一声,接着鼓掌大笑:“好棒!好棒!想不到你箭艺这么厉害!我也练过射箭,只是水平差强人意,总是对付不了一些灵活的目标,你能不能指导我下?”
“指导?”易天异愣了一下,之后见她兴致勃勃,便骑马贴到她旁边,点点头道:“其实你用不着我指导,我看你的弓马武艺的基础十分牢固,射不中刚才的獐子,只是因为平时疏于练习,等下你多尝试几次,只要手感上来了,多少的獐子都不够射的。”
“是吗?”
“当然!”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比划着弓箭,说说谈谈又行了好几里地,期间收获颇丰,甚至猎了一头雄壮的梅花鹿。
他俩出来打猎只为解闷,也不在乎猎物多少,正值二人耍够了兴致,准备调头回转村落驿站的时候,忽听得附近马蹄声大作,只见一队人马尘头飞扬,绕过一片荆棘,疾驰而来。
这队人马纵放鹰犬,每人持着刀枪,背上有弓有箭,杀气腾腾。易天异和韩缘夜并列停在路边,远远望去,发现这些人马都穿着相同制式的盔甲,杀气腾腾,似乎是某支军队的精锐。
奇怪的是,这队人马虽然看上去是一群当兵的,但没有竖立军旗番号,至于为何出现在这里,更是蹊跷。
没过一会儿,这队人马距离易天异和韩缘夜只有十多步远了,他们中领头的是个满腮虬髯,神态高傲的金甲壮年,骑在身高膘肥的良马之上,更显威武神气。
那个金甲首领隔着老远,忽然把手一抬,勒令所有人停下,然后板起脸靠近过来,冷眼扫了一下韩缘夜和易天异,厉声喝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的?”
易天异一听这人说话气势汹汹,便知此人不好对付,他正寻思如何回答,却发现对方一行人,目光全都盯着公子哥打扮的韩缘夜,上下打量,十分放肆,不由得心生怒意。只是对方人多势众,搞不好还是烧杀掳掠的官匪,便将怒气压了下去。
他冷哼一声,也不回话,而是悠悠调转马头,对韩缘夜缓缓道:“我们该回去了,不用管这些人。”
“嗯。”韩缘夜紧张的点头应了一声。
她毕竟涉世未深,骤然遇到这帮凶恶之辈,心里不禁有些害怕,缓了片刻才调过马头,紧紧跟在易天异后面。
“呵呵呵……”
就在易天异带着韩缘夜离去的时候,这些骑兵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挂上了冷笑,那金甲首领的眼睛中更是透露出了玩味的神态。
“哈哈哈哈……老大,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纨绔了,一定要好好地玩弄一下。这小子可能是哪个权贵子弟吧!所以敢带着自己的小美人,出来游猎。只是这附近荒无人烟,莫非是出来玩,跟大部队走散了?”
金甲首领身后一个戴头盔的骑士,用手里的马鞭指着易天异离去的背影,嘿嘿一笑。
另外一个骑士接着哄笑道:“老大,我们一路上无聊的紧,耍耍他,图个乐子吧。我见这小子全身筋肉饱满,寸寸结实,不似一般的纨绔子弟,兴许有点本事,更有玩头!”
“是啊,我看那小子身边的美人儿虽说是少年打扮,却身材婀娜,难掩美人姿色,不如将她就地正法如何?”
一帮人说着说着,开始口无遮拦起来。
“好了,兄弟们,跟我追上那小子去。驾!”那金甲首领见易天异带着韩缘夜走远了,大叫一声后,率高扬马鞭,直追而去。
哒!哒!哒!哒!
易天异和韩缘夜两人并驾齐驱,向前急奔。
眼见金甲首领带着自己的人马越追越近,易天异心里明白,这帮人是轻易不会善罢干休。他也没着急,当下空出右手,掐了一个印诀,随后朝身后的地面指了一指。
刹那间,一股魂念离开易天异的右手,刮起冷冷阴风,附着到了地面上,空气在这一瞬间开始跟着魂念收缩,随即地表的土壤剧烈的蠕动变形。
眨眼的功夫,原本平坦的地面瞬间凸起十几根犬牙交错的地刺,阻挡在追兵前面。
这一招正是他曾经施展过的炼物成型之术。
金甲首领见此,立即叫了起来:“这小子原来学过仙术,果然是个富家公子哥,不过也没什么稀奇的,大家纵马跳过去!”
只听飕飕之声不绝,十几个人猛拽缰绳,控制马匹,陆陆续续凌空飞跳起来。
易天异心中冷冷一笑:“就等着你纵马飞跳呢。”
随即他弯弓搭箭,两腿夹紧马肚,身体朝后一仰,背部贴着马背,唰唰唰唰唰,五箭连珠发射。
“这是帝释国马神门的‘落马连珠射’!”金甲首领一看易天异五箭连射,疾若迅雷,瞬间变了脸色,大叫道:“小心!那小子会仙术,箭上有他的魂念,可以控制箭矢的飞行轨迹,保护马匹!他是想射我们的马匹!”
只是话音未落,此刻正好有三名骑士刚刚纵马起跳,毫无防备,当场胯下坐骑面门中箭,凌空死亡。另外两箭,倒是被金甲首领随手拔出佩刀,一一斩了下来。
“韩缘夜,射他们的马!把箭都射出去!”
易天异大吼一声,抓起箭囊里剩余的七八枝箭,一股脑儿全都射了出去。
“好!”
那边韩缘夜反应倒是极快,二话没说,在马上左右开弓,竟是连射九箭,而且射出去的每支箭矢上,全都隐隐缠绕着阴风,居然也有魂念缠在上头,并且念力之强远胜易天异。
眨眼的功夫,追在最前面的三名骑士顾此失彼,没能护住马匹,连人带马,滚倒在地。
而这三人一落马,一下子把后面人的路给堵住了,后面的人不得不赶紧勒马,以免误伤到同伴。紧接着,其余人恼羞成怒,就要弯弓搭箭,对着易天异和韩缘夜猛烈回击。
“停下,不要射他们,射了也是白射,也别追了!”金甲首领喝了一声,猛地把胳膊伸开,让自己手底下的人停了下来。
“大哥,拦着我们干嘛?那小子和那个小贱人,竟射中了我们六人的坐骑。我们作为季大帅的亲兵护卫,这事要是传出去,既不是丢尽了我们兰州兽王军的颜面?简直是奇耻大辱!老子要活剐了他们!”其中一个骑士杀气毕露,怒喝道。
“住口!你当我们是出来闲逛的吗?该适可而止了!”金甲首领怒喝了一声,盯着易天异与韩缘夜纵马远去的影子,目露凶光。
停顿了半晌,金甲首领摸着下巴,继续道:“那对少年少女刚才施展的箭术非同小可,这俩人除了会雷霆门的‘落马连珠射’、尖岗门的‘风云七箭’、太乙教的‘抱月弓术’,甚至连天朝皇室祖传的‘羿神射’都会,可见他们大有来头。而他们的马匹都是上好的良种,我们的马匹也追不上。”
“可是……”骑士还想多言。
金甲首领眼睛里凶光大盛,厉声道:“可是什么?我们此行是奉了季大帅的将令,前去面见西域边疆的战亲王,跟他一起打探‘韩皇宝库’秘密,不能在这里耽搁太长时间!万一我们因为教训他们耽搁了季大帅的大事,小心你的脑袋!”
“是!”这名骑士一听到‘季大帅’,脸色立即一变,唯唯诺诺的低下了头,其余人也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咱们走!失去马匹的兄弟,两人共乘一匹,等到了附近集市再补买几匹,刚才的事所有人全当没发生过。”金甲首领勒紧缰绳,大吼一声,扬了扬马鞭,朝着另一个方向奔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