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这次好大的阵仗啊!”陆卿来到了一一的灵朔宫,“天界也有不少神仙也来参与参与呢。”
“你有兴趣吗?”一一正站在院子里,手持着一张名单。
“生死大事,我这样懒散的人怎么做的好。”陆卿走到她身边,“总算是有机会来冥府了,我先看看你,之后就要去各分府走一遭。若是冥府也有医仙馆就好了,有常驻的医仙,出了事也好应付。”
“那也得有医仙愿意来。”
“其实我也不愿意来……”陆卿故作嗔怪道,“都是我同门师兄弟们将我坑来这里的。”
“好啊,属实是有劳陆卿医仙了。”
二人笑了起来。
“医仙馆的事情虽然不比你冥府,但也不少,种药,制药,炼药,试药,普通草药还好说,若是珍贵的仙草,脾性就更难把握了。”陆卿捏上了一一的手腕,“来冥府我也松快些。”
“一……冥王。”
崔岑快步走来。
“何事?”
“西府派来一人。”
“那你们忙,我去各府转转。晚些时候再一同吃酒。”
送走陆卿,崔岑递给一一一片竹简。
“今日西府收了一个魂灵很是特别,名作孟流鸢,因拥有换魂之术被视为不详,昨日未时被烧死。”
“换魂之术?”一一眼前一亮。
“查过了,是人神血脉,幼时偶然将将死之犬的魂灵转到新生的幼兔上,被奉为神女,但不会掌握自身的能力,十六岁时因为将迟暮老人的魂灵转移到死婴身上出了差错,造成了两具行尸走肉,故而被视为不详,处死了。”
“有换魂之术,简直是天选的泰山府君。”一一把竹简给了崔岑,“去见见她。”
“已经带到冥司殿了。”
此时冥司殿中,一个女孩小心翼翼地张望着。
她摩挲着自己的胳膊,似乎还能感到烈火焚烧的疼痛,还能闻到松木燃烧气味,还能恍惚看见火光之后人们惊恐愤怒的面庞,还能隐约听到混沌不清又如雷贯耳的谩骂。
冥司殿内阴气森森,四方的烛台冒着悠悠的蓝光,空气中弥漫着清冷的味道。锈色的柱子上盘旋着诡异的花纹,地面上乌黑的砖块,透着阵阵的寒意。
正中的高座上,镶着密密麻麻人的头骨,空洞的眼眶似乎在死死地盯着她。
她被这大殿的威严恐怖压得透不过来气,但盯着自己虚空的脚又不免伤感。
小陶豆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别紧张,来的路上不是和你说了嘛,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有这样的本事,若是能成,也是我们西府的美事一件呐!”
“我,我就是……”她正说着,身后就传来了一一的声音。
“孟流鸢?”
“冥王!”陶豆和封岫见到一一来了施礼道。
孟流鸢抬起头,看到坐在殿上的一一,脸上的紧张顿消,换而是满满的好奇。
“看我做什么?”一一问她。
“小女失礼了……”她连忙低下头,“小女本为冥府森严所惧,没曾想见到冥王是与我相仿的姑娘,顿时没了紧张,还请冥王恕罪……”
“你会换魂之术?”
“是。可我……”
“不必说,错不在你。你只是不会运用天赋,我可以教你,你愿意学吗?”
孟流鸢看着一一,不知如何作答,默默低下了头。
“陶判送你来的路上应当介绍了,这是个机会,但用与不用在于你。”
“我,我没想过……没想过能成为……可是,可是,如果,如果我做不好,除了差错,还会被烧死吗?”
她这样说,在场的诸位也都能理解,她昨日刚刚火刑死去,心中恐惧难消,突然与她说这样的事情,她一时是接受不了的。
“无碍。”一一走到她面前,“若你想要参加习教,过来找我即可。”
“谢谢……”
“崔岑,先安排她住到总府。”
“是。”
“散了吧。”一一说完就离去了。
回到灵朔宫,一一看见陆卿坐在院子里,摆好了酒盏。
“这就回来了。”一一走到她身旁坐下。
“我来的时机不讨巧,你们这么忙,也无暇生病了……也就是为南府法王的妻子配了一副安胎的药剂,别的都是一些寻常的成药,很容易的处理的。”
“袁熙苑的妻子这件事我倒是差点忘了,何时生产?”
“近了,半月左右吧。”
“嗯。”
“你们这次要是真的能选出来泰山府君,都要成为天界的一桩奇事了。”
“随他们说吧,我只在乎冥府如何,新任泰山府君只要不拖冥府后腿即可。”
“你们口中的君上一定是位很好的上神吧?不然,怎么值得你们一直铭记着,为了她不管不顾……不过我才刚刚成仙两百年,怎么说也是只能从你们口中见到她了。”
一一笑了笑,举起酒盏向天空一敬。
“你已经见到了,这里就是她。”
陆卿也举起酒盏向天空一敬。
二人相视一笑,将酒饮尽。
“不过我这次来也是提醒你小心一点,冥府日后必然与天界联系更多,监察司来往增多就不必说了,只怕会安插眼线,你可千万不要在冥府中突发旧疾……我说不上来,但你这旧疾非同小可,还是不要让旁人发现了。”
“好。”
陆卿也就见过一一发病一次,那时她第一次来到冥府,恰逢君上忌日。一一从天界回来后心绪极乱,身上就出现了细密的裂纹,尤其眼角,还渗出了血。陆卿虽然惊慌,但还是保持镇静,诊治了一番后,用尽了药才有了效果,但极其微弱。大家手足无措之时,还是请了当时只是冥差的崔岑来,一一的症状才缓和了。
陆卿仔细记下了症状,这是医仙馆的规定,也是便于查看之前患者的病症。可她回到天界,将她的记事本放回了集中的书库之后,查阅典籍也没有相应的症状,想去再核对一番时,却发现她所记的一一的病症消失了。
她没有声张,自此之后,明面就不再为一一仔细记录病历,本子上只写一些风寒小症。
好在后续一一也没有再发过病,但她与一一商量过后,一直在私下为一一寻找救治之法。
陆卿大约能猜到那件事是谁做的,但她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也实在想不明白一一与他有什么渊源。
“只可惜,我是医仙馆医术最低的,到现在都没能查出来。如果能治好你,你也就不必如此担忧了。”
“能替商陆药仙述职,你觉得我会信你这番言辞?”
“总是要进步的嘛。”陆卿甜甜一笑,“我也该回去了,下回医仙馆休憩日,我一定要在冥府住个几天,去鬼市物色物色个好铺位,先走了。”
才送陆卿离开灵朔宫,一一就见崔岑和孟流鸢在门口等候。
一一看着孟流鸢,现在的她已经不是飘忽不定的灵体了,想来是崔岑教过她如何调度灵源维持身形了。
孟流鸢伏跪在地上。
“冥王殿下,小女想试一试。请给我一个学习的机会吧!”
一一将她扶起来,视线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刚刚见的时候还是松散毛躁的,这样忽地梳得细致精巧,简直就像是法术一般。发丝盘旋如云似水,没有任何发饰,只用丝线与一截草棍,倒是精巧有趣。
看起来……好复杂……
她心里嘀咕着,又借机仔细看了两眼。
流鸢察觉到了一一的视线。
“殿上小女未曾整理仪容,蒙头垢面有碍观瞻,便稍作整理,可是……有什么不妥?”
一一收回了视线。
“没事,还有半月,你先了解冥府,能通过初试,才有后续。不懂的问崔岑。”
“是!”
流鸢看着二位似乎有话要说,便请辞道。
“不打扰二位议事,小女告退。”
“还记得路吗?”崔岑问她。
“记得,有劳崔判费心了。”
待流鸢走后,一一和崔岑进了灵朔宫。
“又喝酒了?”崔岑看着院中的酒盏。
“交代你的事怎么样了?”一一避开了他的话题。
崔岑总是这样,处处古板,一副为人父兄的模样,讨人没趣。
“截至目前,前来报名的共计二百余人,天界五十人,冥府一百四十人,妖界十人。各府大致有推选的名单了,最后半月应当变化不大。”崔岑将整理的名单递给了一一,“至于孟流鸢……”
“她怎么了?”
“孟流鸢今天从灵体化为实体,并没有受任何人的教导。”
“灵体化为实体,除自身修炼外,最快的办法是获得足量的灵源。”
“我送她去客房的路上,一道白光环绕住她,而后她就实体化了。”
“祈愿的力量……”
“应当与她曾被奉为神女有关,想必还是有惦念她的人,所以祈愿凝成的灵能才能如此强大。”
“记得之前,也有凡人因受人敬爱,肉身飞升成仙。可那些濒死飞升之人不入冥府,故而从未见过。这倒是提了个醒……”一一微微一笑,“灵能难题有解了。”
“如果孟流鸢不中选,留用给你做女侍也好。”
“有这种天赋,怎么能做这样的杂事。”一一瞥了崔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