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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一看,门外一个十余岁的小姑娘,肩膀消瘦,五官精致,穿着的微脏的校服,小心翼翼的盯着他。

“那个,请问,这里……可以委托吗?我哥哥不见了……”女孩细声细气的问着。

本来直冲天灵盖的起床气被这一问,也消去了八分。

“小姑娘,如果人丢了最好去报警。这里不解决失踪人口追查问题。”戈莫耐着性子回答道,说着就要关门。

“别,别!求求你,真的求求你。”女孩的眼里闪出来泪花,赶紧伸出小手死死抓住门沿。

“我报过警了,他们说,我哥哥打工的地方出现灵灾了,他们没办法……”姑娘说话已经带着哭腔了。

这下戈莫可头大了。

“小朋友,这个委托很贵的……”戈莫语气软了下来,想借着价格下逐客令——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一次委托应该收多少,也根本没有做事的打算。

“求你了,有钱,有钱……”说着小女孩从兜里掏出一把皱皱巴巴的钞票,里面一叠五十,二十的纸钞,一张一张数了起来……

“……你进来慢慢说吧。”这下戈莫彻底投降了。

女孩子怯生生的在事务所的沙发上坐下,说着:“以前我是在孤儿院长大,过继到了我哥哥家,后来爸爸妈妈……去世了,一直是哥哥拉扯我到大……”

说着哽咽起来,泪珠吧嗒吧嗒地掉。

戈莫长叹口气,父母双亡,这种滋味可太熟悉了。自己比谁都清楚。生前父亲酗酒,家暴。然后父母离居,原本还算过得去的家庭分崩离析。

再后来,父母出去办离婚手续,出了车祸。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虽然是父亲是个十足的混蛋,但是母亲却是操劳的顶梁柱,给了戈莫刻骨铭心的关怀。

只有失去亲人的时候,才能痛彻心扉的体会到自己做的有多差劲,才能体会到不懂事的自己有多混账。

“我哥哥,为了我上学,打了两份工,晚上的时候,就在便利店做上货……直到那天晚上,就再没回来……”

小姑娘再也抑制不住,大哭起来。

戈莫赶忙里屋拿了一盒抽纸递了过来,问道:“你哥哥在哪个便利店打工?”

“就在……河西区的三七便利店。”

河西区,戈莫眉头皱了起来。河西区出现了灵灾,确实有所耳闻。虽然规模不大,不过要是真被卷了进去……几天没回来,估计就再也回不来了。

“小姑娘,有没有你哥哥的照片?”

“有的,我带了。”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自拍,画面里,小女孩带着小皇冠,坐在生日蛋糕旁吹蜡烛,腮帮子鼓鼓的。她的旁边站着一个消瘦的小伙子,一手拿着自拍杆,一手搭着小姑娘的肩膀。

戈莫翻过照片,背后上写了一行清秀的字迹:生日快乐--薛高。

戈莫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这样小姑娘,你回去等消息,我去帮你找。”

“嗯,谢谢你,那个……定金要多少钱……”

小妮子还知道定金,戈莫苦笑着“就……20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会尽可能找找看。你放心,你哥他应该没啥事……

过了一阵子打发走了小姑娘,戈莫翘着二郎腿点了根烟,沉思着:一共54张灵牌,每张牌只能用一次,每天午夜12点准时刷新。

物理手段应该是没用了,不过把灵牌当飞刀丢出去再引爆,应该能造成可观的伤害。

不知道在领主的区域外放牌,遇到危险时能不能人牌互换,传送过来。

这个能力有一个巨大的缺陷,如果牌离人太远,就会失去感应,凭空消失,白白浪费掉一张牌。

54张牌,任何一张牌,都需要精打细算。

戈莫吐了个眼圈,定了个闹钟睡了过去。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晚十一点,整座静谧的城市活了过来,各色灯光在城中交错,摆脱了束缚的城市开始张扬出不羁的一面。

真可惜,今夜可是和灯红酒绿无缘了。

到西河区的路段几乎完全封锁了,只能步行。

一路上路灯闪烁,再想往前走就只能靠着手电筒了。

四周死一样沉寂,偶尔能看到几辆报废的汽车横七竖八地停在路边。

路面已经皲裂开来,越往前裂纹越大。

“我去……”戈莫愣在了当场。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坑洞,夜色昏暗,一眼望不到边。

巨坑周围的房屋坍塌成废墟,周围四五百米就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碾过一遍

被折断的路凹进深坑,直指深渊。

戈莫从袖口摸出一张牌,插进地面的裂纹中,随后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牌衔在嘴里,那张牌闪烁着幽蓝色的光纹,正面印着一个虚幻的人影。

戈莫随手拿起一个石子,扔进坑洞。一直等不到回音。

戈莫趴在坑沿,一只脚试探地踩在坑壁的凸起上,站稳后手脚并用,小心翼翼的往下挪。

他忍不住稍微瞟了一眼坑底,倒吸一口冷气。这一眼看的戈莫脚下发软,手上不自觉紧扣沿壁。

戈莫慢慢往下探,小腿不自觉的颤抖,生怕一步没踩实。

戈莫强迫自己深呼吸。

突然,脚下的土块一松,碎裂开来。

“草!”

脚底一空,中心也跟着失衡,手指也吃不上力,整个人跌下深渊。

这种原始的恐惧很快包裹住戈莫,渗入骨髓,穿透每一个细胞。

空中失重的感觉每一瞬都度之如年。

“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戈莫重重地摔在地上,浑身疼得像是散了架。

诡异的是,伤势并不严重,只是疼的人忍不住嘴角直抽搐。他倒在地上蜷缩起身子,像一只虾米。

戈莫颤抖着把嘴里的牌收入口袋,打量起四周。

此刻,自己身处一个偌大的大厅。

周围六十余个天使的雕像把他围在中间,雕像的神色栩栩如生,有哭有笑,神态各异。

最中央有一个高台,那里有具女尸

那具女尸后仰过去,双臂垂下,仿佛传说中的“飞升”。一棵树从嘴里蓬勃而出,绽放出枝叶。

戈莫眉头紧皱,他对这种变态艺术品毫不感冒——哪怕不得不承认,这个画面极具冲击力。

远处,悠扬的小提琴声传来。听着很像什么古典乐曲,枯燥而冉冉不绝。

戈莫捂着鼻子,绕过这个腥臭的“艺术品”。

他穿过大厅,走进甬道。身畔一幅幅挂画排成两列。

画上多是猩红色为主,画中的人形色各异,或惊恐,或痛苦。

哪怕仅仅是是画,也足够引起不适了。这个领主似乎及其钟爱痛苦,把生命的终点做成一种富有张力的绽放。再加上一阵刺鼻的腥臭味,这个展馆的一切似乎都在撕扯着来客的神经。

穿过甬道,眼前豁然开朗。无数画作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一个干瘦的年轻人面前。

他坐在沾满着怪诞色彩的座椅上,枯槁苍白的皮肤的身躯附着在残喘的骸骨上,手中画笔却充满活力,不停的再调色盘和画布之间游荡,他的声音舒缓确狂热,念叨着自己一笔一画的精彩,并沉浸其中。

“您一定知道,这有多美吧?”

戈莫双手插进风衣口袋,就这么静静的盯着这个骨瘦如柴的画家。

“你是我的第一个客人,哪怕来者不善,我依旧欢迎,这个展出如何?”画家率先打破沉默,手下画笔却不停,仿佛在喃喃自语。

“嗯~很有种。。。表现主义?”戈莫尽力调动脑子里关于美术的知识,却脑子空空。

戈莫想尽量避免冲突,毕竟自己是来找人的,可不是来干架的。

“哈哈哈哈没错,表现主义!哈哈哈挣脱了形式的束缚才能更加奔放,去接近艺术的本质。”画家眼里闪着光,直摇着脑袋。此刻他才转过头看向戈莫。

“额。。。我不想打扰你,但是我是来找人的,我一个朋友在这里失踪了。如果你能把人交出来,我们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说着戈莫走上前,一手递出照片。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手腕一翻,把一张泛着柔和微光的空白卡牌收在袖子里。

“这个展品我有印象,他是我最杰出的作品之一,他真的生命力非常顽强。”画家皱起眉回忆着。

此刻虽然戈莫还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心里已经涌出一股怒意了。

那个人要是死了,该怎么和小丫头解释?说你唯一的亲人死了,你现在需要在烂漫的年纪接受你孤苦伶仃的事实?

“他真的又脆弱又勇敢,他们一开始十几个人在一起,当我开始处理第一个艺术品时,他吐的最早,吐了一地,非常恶心。”

要不是我死过一次,承受能力稍微好点,可能在大厅我就吐一地了。戈莫心里暗暗道,这种变态杀人犯对艺术侃侃而谈的样子,也很恶心。

“他跑得很快,在我给他们定制的迷宫里,他轻易地抛弃了朋友,那种惜命的样子真的太吸引我。”

“越是想活的人,临死的那一刻越诱人,生命力就像烟花,那一瞬间,太让人陶醉。”

画家开始陶醉在回忆里“我用尖桩钉穿了他的胸口,他居然还在挣扎,还在妄想着能回去,我一遍遍刺穿他的躯干,直到他意识到,已经不可能回去了,他哭的很绝望。”

“直到这时还在恳求我,很奇怪吧?一般人已经一心求死,只想结束痛苦,他居然还在求我放他回去。那一刻我有点动容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

“我放了他,看着他拖着自己的肠子一步步往回爬,直到拖出了十几米的血迹,心跳停止。我很敬佩他的执着,也很疑惑,究竟是什么能如此吸引他?”

“是责任,是家里等着照顾的妹妹,自己的血肉。”戈莫缓缓退后,拉出一段距离。

“不过你不需要懂,我不想和一个要死的人解释这种东西。”戈莫调动起灵力,话未说完,手中的牌已经如飞刀一般急射而出,在空中撕裂出一道乳白色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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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十一岁生日快乐”,少年虽然疲惫,眼里却洋溢着幸福。虽然他只能买得起一个小小的蛋糕,但是足够支撑起一个温馨的家。

“许个愿望吧。”

“嗯!我想……”小家伙合拢双手,看着辛劳的哥哥。

“嘘,说出来可就不灵了哦~”

“嗯……好吧”

傍晚时分,妹妹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一只蜡笔。

日记本上画着两个手牵手的小人。旁边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我想有一天,我们家可以很有钱,哥哥就不用那么累了,就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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