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再次爬到，便又重复如此。

由于每次都要重新与焚明剑合一，用念力控制它重新插入山壁，次数的叠加，使得明念对念力掌控越来越熟练，进入冥思状态和控制焚明剑上升也是越来越迅速。

她到目前为止还不清楚这样反复而频繁的念力训练能给她带来怎样巨大的好处，虽然只是为了过选拔去到外围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海拔一直在不断地升高，气温更低，空气也是稀薄许多。

渐渐地，明念自己也不知道爬过了多少个绳子的百米，她一路上爬的都均匀而快速，生怕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到达顶峰，不敢有半分懈怠。

臭臭一开始还需要主动和明念配合以让她操控，然而渐渐到了后来，明念已经不需要它的配合，也可以熟练自如地用念力掌控焚明剑。

臭臭乐得如此，于是就去偷懒睡大觉了。睡醒了便给明念嚎一嗓子，告诉她爬到多高了，顺便说些怪话洗她的脑。

“一万米了小念子!”

“啊~幸福往往是分享，而苦痛却常常隐藏！”臭臭声调充满了忧伤痛苦地说道。

“这就是——男人！”它一脸感慨地嚎叫道，复又摆了摆手：“我的世界，别人不懂！”

明念：“……”你的世界，我确实不懂。

时间在不断地流逝，很快到了黄昏时分。一直在发神经的臭臭突然停下来，熊猫眼里直直地冒星星，大声地“哇”了一声：“小念子，你快回头看!”

明念一直面对着山壁向上攀爬着，听到臭臭的话，侧头一看。

她的呼吸微微凝滞下来。末地八方绝壁之上，万米高空之中。仿佛打开异境之门。

那是她在十五年人生之中所见过的最为震撼人心的美景。

明念从未曾想过，自己会在从末地爬向外围的绝壁上见到这样绝丽的景象，原来在末地那永远深暗和阴郁的灰色穹顶之上，还存在着这样一片浩渺天地。

青冥浩荡不见底，所有的时刻的景物皆是视线邈远，一片苍茫缥缈。

萦青缭白，外与天际，四望如一。空无一物，没有城池灯火，没有山川河流。末地最高的山在这个海拔高度也如同培塿，看不到丝毫顶峰，超然脱离于尘世。

只是，太清，也太净。

清净得容不下一切人烟、俗欲、妄想，甚至于生发出一种难以言状的孤独和寂寥。

这里不是书中描绘的那些飞升得道，却还未除人欲的神仙们欢享宴饮的琼楼玉宇、云庭仙堂。

反倒是一种虚无，一种至清和幽静，一种无为之境。使人心凝形释，直想要身死道消于此处又何妨。

极目而望，仿佛能够看到天的尽头，探寻到世间的真相——这种念想，会让人感到恐慌，感到一切的虚无。

明念却觉得，魂悸魄动。

她忽然领悟到了一种境界。

悠悠乎与颢气俱，而莫得其涯。洋洋乎与造物者游，而不知其所穷。

古来万事东流水。

别君去兮何时还？

且放白鹿青崖间。

……

她看风景的时候，不知道也有人在看她。

凤潇面前的显影镜中，呈现出明念的身影。她一手抓着石壁，于万丈悬崖之上回眸，身后烟涛微茫，云霞明灭，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正是日暮，如血般的残阳破开下方的云层坠落人间。昳丽绚烂的霞光在波涛汹涌、雪浪飞溅的云海中一铺万顷。

那光是本来是暖橙色，在云层的弯曲与褶皱中明明暗暗，就折射出浓淡与色调不同的色彩来，红、橙、黄……极亮地照耀着天地四方，把一切的景象都缩在她的瞳孔，宛如熊熊火焰在燃烧。

他突然感到心脏在快速地悸动，那是一种怪异的感觉，他想起一个人对他说的话。

“一个人如果在又黑又冷的环境中，会需要火的。”

凤潇沉静漆黑的眼眸中涌现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寻到了什么，仿若久违，如宿命注定。

……

看景只是片刻，明念还在继续前进。

她的手已经冻僵，更是因为与山壁的频繁和高速的摩擦而磨出了许多血泡，疼痛钻心，血泡一破，和因为服了丹药而止血的扎伤混在一起，沾满脏污的灰尘和泥土，又显得很难看，两只手臂也已经脱力，酸痛之感让每一次抬手都十分艰难，即便是数次服了丹药也似乎因为到了极点而不起作用了，完全只能靠意志坚持。

当然，还有臭臭。和它相处不过几日，然而明念突然觉得有这相貌奇怪的熊猫在身边，还是很好的。

总胜过孤身一人。

“焚明剑仿金剑，钛合金剑身，包裹荷兰进口小牛皮，人剑分离百米自动爆炸！这段距离，叫安全！！”

臭臭仍然活力四射，摆出一副高手寂寞的样子，用短小的前肢艰难地竖起大拇指，在明念神识中大声吼道：

“加油，小念子，你，与众不同，你，喜欢超越，你有梦想，你有力量，你从不把成功作为终点，记住，你的名字叫作成功！！！你要知道，成功并不是高瞻远瞩，而是你本来就站在高处！”

“继续爬吧，爬到顶峰，运筹帷幄，掌控未来，这才是胸怀天下，这才是——8848！！

明念：“……”

虽然听不懂，她却不禁弯了弯嘴角。

不知不觉间已经入夜。

臭臭发完疯，就在焚明剑里呼呼大睡。它作为剑灵，其实还年幼，睡眠时间很长。

藏青色的夜幕缓缓垂落，宿云微动，夜来清霜净雪，孤天空明冷月，如瑶台之镜，飞青云之端。千岩万转的石壁，静静地浸染在清冷如雾的银色月华之中。

汗水淋漓地流下，又因为夜间低温冷却。又复流下，又复冷却，冷风一吹，明念便感到更加的寒冷。长时间的高强度体力消耗却让她到后来已经有些浑浑噩噩的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往上爬，不要停。

因为她爬自己一停下来休息，就会忍不住觉得疲累不堪，想要放弃，松手……然后坠入万丈深渊。

回到污泥满地的末地、做回只能为生存而苦苦挣扎的井底之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