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高材生们咀嚼着两人话里的深意都笑出了眼泪,两人也听出对方话里有针对自己女友的含沙射影,感觉自己心中的女神被嘲讽了,那还了得?于是哼哈二将之间的口舌PK也就正式开始了。
“你不是舔狗?天天跟在川妹子屁股后面,跟个哈巴狗一样,偶尔给你个笑脸,就象拣着肉骨头似的,屁颠屁颠去给人家打饭打热水。”李铮开始揭周炎的老底儿。
“你才是舔狗呢,还是条长毛黑狗!成天让老白干拎过来拎过去,脖子上套个链子,再给你整个狗笼子,你就可以趴在老白干宿舍楼外看门了。宿舍到教室就几步道的事,这家伙还每天接送,老白干离了你就不认路啦?没有你鸣锣开道还找不到金銮宝殿了?扯淡!你还傻狍子一样风雨无阻呢,其实是学校不让养宠物,老白干那是在溜狗呢。”周炎翻着白眼说。
李铮自打入学就留着一头超过下巴的长发,发质干枯发黄,每天也不梳理,乱糟糟像个鸡窝似的。刚入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模仿偶像周传雄,每天胡子也不刮,自以为不修边幅颇有个性。孰不知人家明星那叫艺术范儿,他这就叫邋遢。有一次他到学校便利店买东西,无意间见到在公用电话边打电话的新生两眼直直的看着他,对着电话说:“妈呀,我们学校竟然还有野人出没。”后来导员多次找他单独谈话,作为一个医学生,首先要注意仪容仪表,这么长的头发成何体统,要求他马上剪掉。谁知李铮这厮脖子一梗,铮铮铁骨的扔下一句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还有我这么年轻,注意什么遗容遗表。”说完扬长而去。
“我要是舔狗,你就是马屁精,恋爱脑。你有资格说我吗?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咱宿舍里衣架上晾的是谁的衣服?我都不稀的说你,连老白干的衣服你都给洗,还晒到咱们屋里,我都不好意思出门。前天外班一哥们儿问我,你们宿舍口味挺重呀,窗户边上明目张胆得挂着几条裙子,你们宿舍是不是都有异装癖。”
两人吵得急赤白脸,众人笑得是前仰后合。后来两人争吵的内容从互相诋毁和在女友面前卑躬屈膝丑态的检举揭发,逐渐上升到了对彼此籍贯家乡的质疑。
李铮翻着白眼,“你到底是不是东北人,在川妹子面前你那副奴才相真叫人恶心。”
周炎也不示弱,“我还怀疑你呢,是不是东北人的种儿?没有一点骨气。看到老白干,就跟脱了缰绳的野狗一样,流着哈喇子跑上去,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就差下跪请安了。”
狗有缰绳吗?没有吧。那野狗呢,就更没有了。如果被拴着的野狗猛然挣脱开绳子,那不得跑的跟一溜烟似的。佳朋脑补着这个画面笑个不停。
佳朋看看李铮又看看周炎,笑着说:“我能打断一下二位吗?”
两人气呼呼地扭过头看着佳朋。佳朋说:“我就想问一下,你俩到底是不是东北人?是原装的吗?还是半路出家的?你俩还有点东北人的血性吗,能动手绝不吵吵,这个优良传统在你俩身上咋就看不见呢?你俩谁也别说谁,一路货,都给东北人抹黑。”
李铮和周炎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鄙视了佳朋一眼,难得默契的同时向佳朋竖起中指,发出“嘁”的一声仰头躺下,谁也不说话了。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听筒里传来带着苞米碴子味的普通话“佳朋,想哥们儿了?”并伴着一群女孩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
“李铮,你在哪呢?这么乱。”佳朋问。
“在实习医院呢,今晚在急诊值班。你在哪呢?”李铮答道。
佳朋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冲着电话喊:“你个叛徒,你不是发誓说打死也不去实习吗?”
李铮忙陪笑解释“别急呀哥们儿,我这也是迫不得已逼上梁山呀,我本来是不想实习的,可奈不住张艳的严刑拷打只能变节了。有首诗怎么说来着,生命诚可贵,承诺价更高。若为女朋友,两者皆可抛。”他把这首诗改了改用在这了。“不光是我,周炎也来了,也是被川妹子逼着来的。”这厮还不忘拉个垫背的。
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学期末,有一次宿舍聚餐,李铮和周炎喝多了,轮番跑到厕所大吐特吐,真有点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感觉。好不容易消停了,两人又点着烟靠在宿舍床铺的爬梯上,开始诉说着学校如何如何垃圾,如何如何误人子弟,自己又是如何如何被广告骗到了这所远离家乡,表面看起来高大上实则腐秽污浊葬送前途的破学校。说着说着两人都哭了,真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种。
后来两人不知道谁先提出来要悬崖勒马及时止损,下学期绝不实习,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要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从头再来,否则就是对青春的亵渎。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两人还对着宿舍的灯泡共同发誓,打死也不去实习。佳朋坐在床上问他俩,如果张艳和川妹子让你们必须实习怎么办?
两人挺了挺胸膛,义正严辞的说,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何况女朋友乎!不同意就分手,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那一刻,他俩的身影在佳朋的心里变得高大起来,两人的面庞在宿舍的灯泡照射下也显得异常坚定,虽然嘴角上边上还挂着鼻涕泡随着呼吸上下晃动着。